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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一天的紛飛細雨漸停,夕陽照空,萬里晚雲遮晴幕。
太蒼山莊東側某間院落內,一帶水池臨著主屋,雨滴滑落翠荇香菱,胖魚穿梭木板小橋下,橋邊幾盞及地玉石鳥形燈,極是自然雅致。
此時在屋內,門扇緊閉,窗扇半開,隱約能听到里面傳來翻箱倒櫃、翻鋪抖布的聲音。
「奇怪…不在書櫃衣櫃里…」
「唔?也不在床上鋪下…」
「嘖,白抒遠那廝到底把經書藏哪里了?!」
謝嶴找了一下午,幾乎把這間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經書影子,看看窗外天色,不由非常捉急。
難道抒遠師佷把經書隨身帶在身上?
謝嶴兩眼盯著屋內重新掃視一圈,正嚴肅看著房梁考慮要不要爬上去時,院門忽然傳來吱呀聲響。
窗格半開的空隙內,恰好可見兩人走入,前面一人雲紋碧衣,清月逍遙冠,風姿翩翩,後面一人秋香色衣衫,縴雲玉鶴簪,楚楚秀雅。
謝嶴眉毛一抽,立刻鑽到桌子底下,想了想又覺不對,听到腳步聲已經到了木橋上,連忙一個蛇打滾滾到床下。
就在謝嶴不忘把衣角也拉進去時,房門被推開,正對著床的一張永陽石琴桌前,一雙女子鶴羽鞋輕搖走近。
「抒遠師弟,你從不彈琴,卻擺了一張如此清雅的琴桌在此處…」女子幽幽開口,聲音有幾分飄渺。
「唯願師姐有一日能臨窗撫琴,看閑庭靜水,花開花落,琴笛和鳴青年低聲而語。
咦?咦咦?!
白抒遠終于主動進攻了?
巧遇師佷傾訴衷腸的關鍵cg,謝嶴怎能放過,擦亮眼楮,屏息豎耳,只听凝然輕笑一聲,臨琴而坐,一串纏綿琴音撥弦而出。
透過床角木格中的空隙,能看到女子軟袖拂弦,委地青絲繞身,衣帶醉紅迷人眼,流轉嬌艷旖旎韶光。
謝嶴听得內心激動澎湃,差點沒憋住氣息。♀
這曲音如此軟調婉音,如此纏綿悱惻,如此我听猶憐…這該不會是凝然師佷也答應了的意思?!
一曲終了,柔荑離弦,只听女子柔聲道,「…你可知我難處了?」
「不曾忘記青年依舊聲音沉悶,仿佛三神七魄還游離在那一曲之中。
「抒遠師弟可還記得,我讓你幫忙之事?」
「只要是師姐所願,我白抒遠定不負所托青年回答極快,似是早已情根深重,月兌口而出。
「如此便好
一道婉轉如鶯的聲音之後,女子邁出了房門,漸漸遠去。片刻之後,青年也徐徐離開。
等到門外只余房檐下偶爾落下的雨滴聲,謝嶴從床下鑽出來,拍拍身上的灰,眉心擰成了疙瘩。
不對勁…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別扭感是怎麼回事?
凝然師佷的反應怎地如此奇怪…若是不喜歡,為何要彈那一首曲子?若是喜歡,之後又為何不作任何答復,反而提起莫名其妙的話題?
想到自家這兩師佷上次告白也是含蓄似猜謎題,這次又是彎彎道道,撲朔迷離,謝嶴頓覺腦仁痛。
嘖,不想了,感情之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也會被月老掰直!
謝嶴打了個噴嚏,看看天色,決定先去吃晚飯,重新考慮有無遺漏之處,到時候再來一趟也不遲。
透過窗戶往院門的方向瞅瞅,沒看到閑雜人等,謝嶴這才放心打開門,一腳邁出。
「師叔真是讓我好等啊……」一道含笑嘆息從門邊傳來。
謝嶴︰「!!」
只見剛才本應出了院門的青年此時倚在雕花門框上,手中執著玉骨扇柄,長眉如墨畫,鳳眸若彎月,目光似秋波,笑得好不得意自在。
「不知師叔不辭辛勞、煞費苦心、避人耳目來此處找我,是為何事?」
「沒什麼,只是方才來此找你閑聊之時,恰好見你和凝然師佷回來,」想到這廝出現的時間也沒多久,謝嶴努力維持端正表情,底氣十足道,「師叔豈是那等會破壞姻緣時機的礙眼之人,這才自覺避開
「哦?」白抒遠挑挑眉,從衣襟里模出一本書來,「我還以為師叔是為此而來——」
那書冊封面紅得鮮亮,字跡古樸厚實,上書‘天地神陽轉魄還魂經’幾個字,頓時把謝嶴兩只眼楮直溜溜勾了過去。
既然已經被自家師佷識破,謝嶴干脆擺出師叔架勢,十分理所當然伸胳膊去拿,「嗯,有勞師佷代為保管,就交給師叔…」
指頭尖還沒踫到書皮,那書忽然又塞回了青年繡著金線的衣襟之中,白抒遠鳳眸一眨,「此書給師叔也不是不可,不過師叔要先陪我去一處地方
「去哪里…啊啊啊,抒遠師佷,莫要突然帶師叔御劍而飛嗷嗚——!」
……
永州城東街
街口一家茶鋪內,謝嶴接連灌下兩碗酸棗仁茶,方才覺得狂跳心神安下,滿身冷汗縮回。
「師叔這般懼高,將來如何練得御劍之術?」白抒遠無奈道。
我揍,老紙才不是懼高,只是對這種沒有安全感的不科學飛行器不適應!
謝嶴哼哼兩聲,「抒遠師佷這般匆匆下山,有何要事?」
「這兩日蘇葉所耗甚多,只怕明日是不夠用了白抒遠揚揚下巴,街口對面正是一家藥鋪。
「這等瑣碎小事,需要抒遠師佷下山采買?」謝嶴深表懷疑。
「本來是不需要,只是我實在好奇…」一只手忽而握住謝嶴胳膊,袖子抹下一段,露出紅腫手腕,白抒遠似笑非笑道,「昨夜發生何事,為何師叔這里會受傷?」
謝嶴眼皮一跳,抽回胳膊,鎮定道,「不就是青鈞師佷受了妖魔之氣所染,失去意識時狂□揍人,師叔打不過,自是受了些皮肉傷
傷在手腕,兩手皆腫,這般勻稱相當,又怎會是一般打架相搏時所傷?除非是……被他人一手緊握……
白抒遠斂眸微合,似是不耐山下悶熱,手中折扇忽然晃開,遮住半張臉,起身笑道,「師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那藥鋪便來
說罷一身清逸飄出門外,沒入燈火明滅的長街中。
謝嶴估模著時間,叫來些吃食墊墊饑。這街頭茶鋪雖比不上山莊色香味精細,卻也別具特色,尤其是這家鋪子更是百年老號,方圓百里贊不絕口。
謝嶴哧溜吃了兩口青椒九絲魚頭面,咬一口鮮肉灌湯包,正吃得滿頭大汗酣暢淋灕,旁邊一桌來了兩人,皆是一臉菜色神經虛弱之貌。
「這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昨日一長得跟天仙似的貴客來了俺們那菊憂樓,花重金包了整個館子,可是你猜怎麼著?」一名鼻青臉腫的大漢抹了把臉,一臉橫肉抖出悲憤表情,「才進去廂房一小會,那位貴客竟把所有小倌都轟出來,還差點拆了菊憂樓!俺們這些打手護衛都被那飛來的桌椅花瓶砸到,今日中午才從床上爬起來!」
唔?這種暴力場景怎麼听起來有些熟悉感?
謝嶴咬咬包子,哧溜吸著鮮香湯汁。
「嗨,你那不就是一個晚上的事,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我這喜來客棧,已經整整兩天都是怪事連連,」另一名黑瘦男子眼窩泛青,滿臉愁色道,「那天字一號院天天傳出悶雷似的聲響,卻閉著門誰都不讓進;灶房更是頓頓丟菜,皆是雞鴨魚肉,生禽瘦肉,掌櫃命俺們輪流守著,蹲個茅廁都不許超過半柱香時間!」
喜來客棧…天字一號院…頓頓丟肉…
謝嶴腦門滑下一滴冷汗。
耳包你又做了什麼壞事!
……
彎月初上,華燈如雨,紛飛永州城中。
在城內不方便使用御劍之術,謝嶴等到白抒遠後,兩人便向著城門走去。知道了經書在自家師佷身上,謝嶴自是盼著立刻回到莊里,好把經書拿來嚴嚴實實塞到自己包裹里,然而青年卻是在長街上左顧右盼,興致頗高,人流攢動中,拉著謝嶴擠到了一處酒樓下。
「果真是乞巧節快到了,這酒樓都擺出了花燈字謎
白抒遠丟了一角銀子,隨手摘了一個花燈上貼的紙簽,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取了供人隨用的筆墨,在紙簽上豪縱一寫,謝嶴瞄了一眼,頓時滿頭黑線。
公然猜小黃書謎題什麼的…老紙什麼都沒看到!
「這位爺,您猜中的是這‘玄’字謎,可挑一件東西,不要錢,是咱們悅來軒酒樓的東家圖個喜慶送的守著花燈的一名男子看了看紙簽,揭開一個紅漆盤子上覆蓋的綢布。
翹頭木盤中,躺著一根女子用的紅豆相思簪,以及一根男子用的雲紋獸牙笄。
白抒遠微微一怔,伸出的手停在了盤子上方。
「公子?」等了許久不見這俊逸公子有反應,男子不由出聲提醒,「若是公子兩個都喜歡,不如再試一個玄字謎…」
「不用白抒遠笑笑,伸手拿了其中一根,手指輕輕摩挲了一番,揣進了袖子內。
此時在字謎花燈一旁,對費腦力不甚感興趣的謝嶴正瞅著一名行走商人的攤鋪,最後好奇拿起一支據說是遠疆來的烏木短笛,見它著實樸拙可愛,忍不住掏錢買了下來。
「師叔想學笛子?」青年笑聲浮在耳邊,「不試試看這笛子,怎地知道能用否?」
說罷手指一勾,取過那支烏木短笛,拿帕子擦了擦,湊在唇上吹了個小曲。
試吹的笛音雖短暫簡單,卻難掩積年累月的笛音造詣,短短幾音也被吹出了行雲流水之輕快繚繞,一曲可解萬古憂,一曲可消萬古愁,引得長街眾人紛紛回頭,耳聞驚艷,目露痴迷,心生沉醉。
「…尚且不錯青年放下短笛,轉眸一笑,滿目□霎時漫天盡飛散。
「這種被不知道多少人吹過的笛子,抒遠師佷你也敢直接吹…著實勇氣可嘉謝嶴兩眼露出深深佩服。
「…那師叔要如何吹?」白抒遠笑容僵在臉上。
「當然是丟在水中煮上一煮,洗了個通透再說謝嶴一臉得意給出科學的答案,腳下一邁向前走去。
「這是烏木笛子,熱水沸煮定會褪色其色澤,變其音色…」幾分咬牙聲在身後響起。
白抒遠向前一步跟上,把笛子還給了那腳步匆匆之人。短笛僅有半臂長,指尖無意中相觸,鳳眸忽然閃過一道異色。
「影響不影響無所謂,反正只是圖個…唔!」
謝嶴一邊絮叨一邊把笛子揣進懷里,轉身剎那,後脖頸忽然被重重一劈,眼前一黑,霎時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時間太緊,先發上來,之後抽空再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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