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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半升,窗格泛銀輝,夜天霧蒙蒙,曲徑幽火迷離,流螢飛散半邊夜幕。《》
渾圓形狀的窗格旁,謝嶴坐在臨窗矮榻上,仰著脖子任由對面那人一只手伸來,也不知那手如何動作,只听一聲脆響,脖子上的鐵箍便被取了下來,隨手丟在榻上。
黑漆金屬在月下泛著幽冷色澤,謝嶴低頭看了看,「這麼容易便取了下來…」
「那是自然,」一聲自信滿滿聲音響起,蒼青發絲的男子一臉得意道,「區區雷極環,在本大爺龍爪之下,自是如同那蠶絲般脆弱!」
「戎睚果然厲害…」謝嶴悶聲道,嘴角艱難一勾。
看到謝嶴萎靡不振的模樣,青龍兩道飛揚眉梢頓住,然後又左右親密相遇,幾乎連在一起時被中間一個川字頑強阻擋。
「嘖…你這是什麼表情?本大爺可是特意準備一番,找了只水妖把你吞下,好讓那山莊的人誤以為你被妖怪吃了,以後莫再煩你,」戎睚深深皺眉,一邊把謝嶴手腕上的雷極環摘掉,一邊不太情願道,「若是你實在舍不得那些勞什子師佷,以後有空再回去看兩眼便是,反正他們也終年在那山上跑不了
謝嶴手腕微微一顫。
「不過…」戎睚抬眼,盯著謝嶴脖子上去掉雷極環後慘不忍睹的皮膚,雙眸泛出絲絲殘虐冷光,「這般陷害你的師佷,你若不願動手,本大爺倒是可以無償幫你一次——」
「已經不需要了,」謝嶴搖搖頭,喉嚨干澀道,「那人…已經被我殺了
房間內先是一靜,隨即一道熟悉懶洋嗓音哼起。《》
「…哦?」戎睚一手鉗著謝嶴下巴猛然抬起,冷質雙眸望進眼底,「所以你在後悔?」
有力手指捏的謝嶴下巴微微發痛,拽回飄曳思緒,夜色下宛如獸瞳的金眸凝出的亮度強悍洗刷去腦中所有沉浮雜念。
「…不後悔謝嶴深深吸了口氣。
不後悔手中兵器化作那把攜火之劍。
不後悔最後殺了琴凝然。
無法後悔二度進入太蒼山莊。
無法後悔…自己不得不為了經書做出的一切選擇。
只是……
‘師叔不知,不問,不求,不關心…要說冷漠,有誰比得上師叔?’
女子淒柔音調猶如魔咒,一遍遍環繞在謝嶴腦中,引出一道無法擺月兌的質問——若是當初留心觀察,任何疑慮都不曾放過,執著追查下去,是否白抒遠就不會……
謝嶴眼皮顫了顫,垂在身側的手蜷成拳頭。
來到這妖魔肆虐之地,莫名其妙變成純陽之體,勉強不去想過去種種已經是艱難萬分…難道不願意過多牽扯終歸離開之地,不願意過多牽絆終究分別之人…也是萬錯之源?
謝嶴喉嚨如哽千鈞石塊,眼眶不由泛酸**,向後一仰頭錯開那只手,匆匆低下頭。
然而下一瞬,那溫熱干燥的手穿過額頭發梢,向上掀開露出謝嶴所有表情。
「縱使有萬般不足,今日之短,明日之長,與其費勁去想過去種種,不如趁早磨磨你的爪子,免得日後還被當作貓爪,」戎睚哂笑一聲,似是不屑這等蜉蝣之愁,那停留在額發上的手卻輕慢似踫觸剛浮出蛋殼的幼鳥,「尤其以你這區區百年壽命的凡人來說…嗯,更應珍惜日下時間!」
被一番看似安慰實則嘲諷,看似嘲諷又實則鼓勵的話砸了一通,謝嶴嘴角抽了抽,「那以後還要勞煩戎睚大爺做過招對手,好讓我盡快練就金剛鐵爪
戎睚挑挑眉,「這有何難?不過以你這區區百年壽命的凡人來說,要追上本大爺的小拇指都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譚!」
區區百年…區區百年…
戎睚你到底對這個詞有多大執念,竟然重復兩遍…難道就如此瞧不起凡人麼?!
謝嶴一手拍下龍爪,忍下額角青筋,從袖子中掏出一瓶傷藥來,在手腕上擦抹。
「這是何物?」戎睚捉著謝嶴手腕湊到鼻子下嗅嗅,皺眉道,「這般疏薄氣味,聞著就沒什麼藥性…嘖,你在這里等著,本大爺出去一趟,取些還能看得過去的靈藥來,」說著轉身走到門邊,不忘回頭瞪眼叮囑,「別忘了這里是妖界,不許四處亂跑!門外有本大爺設的結界,不許邁出一步——若是出去就等著被外面的妖怪分著吃了!」
說罷一彈手,半空撕裂一個口子,落下一只灰毛獸妖來。
那灰毛獸妖在地上打了個滾,立刻騰身撐著四爪站穩,看到窗邊謝嶴,赤紅獸眼一亮,一躍撲倒榻邊,同時尾巴一甩拍到門上,把剛剛邁出門、正要關門的青龍的龍爪差點夾住。
「…等本大爺回來後再收拾你這只蠢獸!」叫囂聲響徹獨門小院。一陣翻涌氣流後,青龍氣息消失不見。
灰毛獸妖抖了抖耳朵,蹲坐在地上抬起腦袋。銀色月光下,那只獸瞳仿佛流水中洗過的石榴一般,晶亮鮮紅又剔透干淨,單純又于世懵懂。
謝嶴忍不住伸手模了模自家獸妖的毛茸腦袋,「還以為你在客棧,原來也被戎睚帶來了…」
飛龍閣聚妖陣通往妖界,因此之前那只被青龍捉住做苦力、好不容易吞進了一塊肉又被迫吐出來的倒霉水妖才能出現在湖中。而這里正是妖界祁門附近,紫尾居士消失之後,如今洞府內混亂一團,此處也變成了大妖混戰之地,但凡能力不弱的都來插足,試圖奪取守門之權。
拜這一點所賜,身為‘凡人’的謝嶴離開妖界時,不用再借著某只妖怪的肚子偷偷模模運出去,回到凡界後的位置也恰恰是那只蠍子精的老窩紫尾洞,省了不少事。
謝嶴正想著待到手腳傷好後就去一探經書,脖子上忽然傳來毛茸觸感,一扭頭,對上近距離下一只紅溜溜的眼楮。
那只獸瞳盯著謝嶴脖子上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眼中凶光越聚越多,越聚越濃,甚至耳朵下方一撮毛都開始變色,由白變粉,由粉變橙……
「這是什麼?」謝嶴好奇模了模那撮毛,只見自家獸妖抖了抖,那撮毛竟然又漸漸褪回了白色。
謝嶴大感驚奇,在那撮毛附近翻翻找找,看看有沒有同樣變色的獸毛。
于是屬于人類的細長手指在獸毛中穿梭,時而順毛,時而逆毛,把那顆灰毛腦袋(色色小說
「別動別動,」謝嶴一胳膊摟住耳包的脖子,困住不讓它亂動,「讓我仔細看看,說不定這還是被奇怪的蟲子咬了後的癥狀……」
正說著,謝嶴腳丫不小心踫到了耳包後的尾巴,灰毛獸妖倏地睜眼,向後甩動要掙月兌,謝嶴以為它不願意讓檢查,想到自家獸妖有事沒事把腦袋枕在/擱在/搭在自己床鋪上的習慣,越發摟緊,堅定不移進行翻毛行動。
這邊厚墩爪子扒拉胳膊,那邊謝嶴撓爪底癢癢;這邊獸身擺動掙扎,那邊謝嶴翻身上腿壓制;這邊尾巴甩出去干擾,那邊謝嶴捉住壓在下——
一時間一人一獸角斗混戰一團,從矮榻滾到地上,又從地上滾上了矮榻。
「叱嗷——」
平日乖巧的灰毛獸妖終于被惹急,猛一翻身把謝嶴壓在身下。
「嘶…」
肩膀上壓著的獸爪帶著獸類不自覺露出的殘忍凶狠勁道,謝嶴悶哼一聲,上方耳包立刻收爪,那只肉墩爪子抬起後,在半空幾乎微微蜷縮。
看到自家獸妖三爪落塌、一只前爪不上不下的奇怪模樣,謝嶴噗的一聲笑出。
幾根因為剛才纏斗而虛浮的灰毛落下輕飄飄落下,柔軟弧度逐漸暈開的下方,是一張在月色下露出笑意的臉,眉宇間,那抹靜寂濃厚的沉重終于稍稍褪去。
灰毛獸妖一眨不眨,低頭輕輕拱了拱,舌頭一伸,把沾在謝嶴鼻尖上的毛舌忝掉。
小心翼翼收起倒刺的舌頭洗刷過透薄的皮膚,盡管鼻尖上又刺又癢,濕熱的溫度卻奇妙帶來敷貼人心的溫暖,好似那抹溫暖透過鼻尖,融入一直酸澀揪緊的心髒,隨著血液流淌四肢百骸。
謝嶴猛然一把抱住自家獸妖的脖子,滿臉埋入毛茸灰毛中,仿佛要把那抹熱度緊緊捂住。
片刻後,那處蓬松絨毛被逐漸打濕。
灰毛獸妖老老實實一動不動,保持著三爪**的姿勢,直到撐在矮榻上的那只厚墩前爪微微抽筋發抖,獸瞳也依舊肅然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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