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染略一遲疑,接著便轉入屏風之後,背對著赫連蒼寧所在的方向退下衣衫,進入了浴桶之中。生怕被人看到心口的紫色鳳羽,她並未過多耽擱,盡快將身體洗淨之後便站起身出了浴桶。
剛要伸手取過自己的衣服套上,赫連蒼寧已經接著開口︰「你的衣服已不能穿,換上右手邊架子上的衣服
雲墨染依言將那身白色的中衣和褲子穿好,一邊整理著濕漉漉的長發一邊走了出來︰「多謝寧皇叔。只是……墨染這個樣子,怕是無法回去。能否……借墨染一件衣服?」
盡管罩著面具,剛剛出浴的雲墨染依然芳香甜美,風華絕世,尤其是那雙越發溫潤的眼眸和那嫣紅的櫻唇,更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
接觸到她略帶疑惑的目光,赫連蒼寧才不動聲色地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說道︰「你的衣服是本王弄壞的,本王自會賠償。你且稍坐,本王已命人連夜為你趕制衣衫,很快便好
雲墨染愣了一下,忙搖頭拒絕︰「不必麻煩了,隨便取一件舊衣服給墨染就好……」
「不行,堂堂玉王府,難道連一件新衣服都賠不起?本王丟不起那個人赫連蒼寧打斷了她,不容違逆,「何況,你不是說過你有潔癖?怎能容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雲墨染微微抿了抿唇,繼而輕輕一嘆︰「原來墨染說過什麼,寧皇叔偶爾也會記得的。既然如此,墨染身上這件……」
「本王的赫連蒼寧看她一眼,目光微微有些清涼,「怎麼,嫌髒?也是,你說過你有潔癖,踫你不行……」
「但是墨染也說過,有行的雲墨染微微一笑,在赫連蒼寧對面坐了下來,「寧皇叔雖是男子,卻也配得起冰清玉潔四字。與寧皇叔比,墨染自慚形穢,怎會嫌髒?」
赫連蒼寧輕輕抿了抿唇︰「既如此,先將就一下
「是雲墨染低低地應了一聲,接著忍不住一手扶額,略覺暈眩。雖然被赫連蒼寧強行扔到荷花池中解了大部分酒意,但她畢竟喝了太多,殘存的酒精依然讓她極不舒服。
赫連蒼寧見狀,立即起身說道︰「你的酒還未完全醒,又受了冷水,先去榻上休息片刻。等衣服做好了,會有人送進來
雲墨染起身稱謝,赫連蒼寧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淡淡地問道︰「以後,還敢不敢喝成這個樣子?」
「不敢了雲墨染乖乖搖頭,「若要喝,也會躲到寧皇叔找不到的地方
「你盡管試試赫連蒼寧冷笑,眸子銳利,「在整個焰之大陸,若是本王找不到的地方,你更找不到
雲墨染一怔,突然覺得心中暖意融融,忍不住笑了起來。听到那銀鈴般的笑聲,赫連蒼寧罕見地紅了臉,輕聲叱道︰「笑什麼?再敢背著本王喝得爛醉如泥,本王就將你泡在酒缸里,讓你喝個夠!」
「寧皇叔為何不許墨染喝酒?」雲墨染不笑了,神情間無比認真,「寧皇叔對墨染明明不屑一顧,墨染是醉是清醒又何勞寧皇叔掛懷?」
赫連蒼寧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繼而邁步便走︰「不為什麼,不許就是不許。本王做事可以沒有那麼多理由,但向來說一不二,你最好乖乖听話!」
為什麼?因為你喝醉酒的樣子美得不像話,但凡是個男人,就想將那個樣子的你撲倒在床上,做一些最想做的事!再敢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喝醉,本王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看著他的背影,雲墨染挫敗地嘆了口氣,隨即走到床前躺了下來。她可以肯定,寧皇叔對她確實是不同的,並不像他表現出來得那麼冷酷無情。可是為什麼每次剛要觸及問題的核心,他便無一例外地選擇逃避?
承認對一個人有意那麼難嗎?還是他終究介意自己容貌丑陋,無法與俊美如滿月的他比肩而站?若是如此,大可不必,須知這面具遮蓋之下的容顏,完全配得起他的絕世風華……
酒意漸漸上涌,雲墨染終于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居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雲墨染是被一陣撒嬌一般的叫聲驚醒的︰「十九皇叔!十九皇叔!」
十九皇叔?誰?
雲墨染倏地睜開雙眼翻身下床,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如今是在玉王府中的寧心居。不是說衣服做好之後便有人送來嗎?怎麼直到此刻還沒有動靜?
「十九皇叔你在嗎?你快來呀!」嬌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卻只在門外打轉,顯然不敢擅入寧心居。
雲墨染眉頭一皺,干脆邁步來到寧心居的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來人看到房門打開,頓時大喜過望,立刻沖了過來︰「十九皇叔……啊!是你?!你怎麼會在寧心居?不要命了嗎?!還不快滾出來?!」
來人十五六歲,一身鵝黃色宮裝,梳著兩個發髻,生得柳眉大眼,櫻桃小口,膚色也十分白皙,居然是個不多見的美人兒。
這女子名叫江雪柳,乃是定國公江震開的女兒,而江震開的妻子則是皇後雲凌薇的妹妹,同樣出身雲洛旗家族的雲安蓉。江雪柳同樣鐘情于赫連蒼寧,而且仗著自己身份尊貴,時不時便往玉王府跑。念著雲凌薇昔年的一點恩德,赫連蒼寧對她比對其他女子要稍稍寬容一些,但也決不允許她靠得太近。
看到雲墨染出現在連自己都沒有資格進入的寧心居,而且只是穿著中衣,江雪柳登時滿懷妒恨,瘋了一般尖叫起來︰「听不到嗎?!本郡主要你快滾出來!就憑你也配打十九皇叔的主意?居然敢偷偷潛入寧心居,意欲何為?!」
說起來江雪柳與雲墨染同樣出自雲洛旗家族,也算一脈同枝,可是為了赫連蒼寧,所有的親情全都被踩在了腳下,不值一提。
淡淡一笑,雲墨染站立不動︰「原來是雪柳郡主,墨染有禮了!」
「誰要你這丑八怪行禮!」江雪柳咬牙,妒恨地紅了眼,「你立刻給本郡主滾出來听到沒有?!瞧你這衣衫不整、不知廉恥的樣子,一定是想要勾引十九皇叔未遂是不是?結果正好被本郡主捉奸在房……」
「捉奸?這也算捉奸?」江雪柳越是生氣,雲墨染反而越是悠然,「雪柳郡主,捉奸是要捉雙的,此刻你只看到了我,算什麼捉奸?你懂不懂常識?」
「你……」江雪柳登時怒不可遏,刷的拔劍在手厲聲呵斥,「你這不要臉的丑八怪!倒貼都沒有人要,居然痴心妄想勾引十九皇叔?十九皇叔一世英名決不能毀在你的手中,本郡主要替十九皇叔洗刷這個恥辱!」
說著,她刷的揮舞長劍撲了過來。然而不等她撲到近前,便覺一股大力涌來,整個身體便騰騰騰後退了好幾步︰「你……十九皇叔?」
赫連蒼寧已經攔在了雲墨染面前,面沉似水︰「雪柳,一大清早你胡鬧什麼?」
江雪柳一愣,越發醋意橫生︰「十九皇叔!我沒有胡鬧!是這個丑八怪!她偷偷潛入寧心居,意圖不軌!我正要替你……」
「不得胡說!」赫連蒼寧冷聲開口,眸子里泛起一股森森的冷意,「寧心居是可以任人潛入的地方嗎?」
言下之意,就是經過你的允許了?
江雪柳越發著了慌,惡狠狠地盯著雲墨染叫囂︰「十九皇叔!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你讓這個丑八怪進入寧心居的?而且還……還衣衫不整……我知道了!是這個丑八怪故意想要勾引你,好……」
「住口!」赫連蒼寧語聲更冷,氣勢駭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本王心知肚明,不需要你來妄加揣測!立刻回你的定國公府!你,進去!」
雖然都是呵斥,最後送給雲墨染的三個字卻含著明顯的回護。雲墨染心中一甜,乖乖地轉身就走。
江雪柳不是傻子,同樣听出了異常,登時便炸了毛︰「十九皇叔!你糊涂了!那是寧心居!她是丑八怪!你……」
「阡陌!送客!」赫連蒼寧袍袖一拂,同樣轉身離開,「以後不經本王允許,不得放行!」
「是!」阡陌答應一聲,懶洋洋地上前幾步,「郡主,請吧
江雪柳早已傻了眼︰十九皇叔什麼意思?為了這個丑八怪,他居然……居然不讓自己隨意進出玉王府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十九皇叔……」
「郡主!」阡陌及時開口,還算好心地勸慰了一句,「王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您若再不走,結果只會比現在更糟
江雪柳一怔,只得恨恨地一跺腳,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雲墨染!我不會放過你!本郡主貌美如花,會輸給你?哼!
趕制的新衣很快送了過來,雲墨染收拾妥當,準備告辭︰「打擾寧皇叔,墨染深感不安……」
「既然不安,那就拿點誠意出來赫連蒼寧淡淡開口,「雲墨染,你可還記得百花宴之前,本王曾說要請你看一個病人?」
雲墨染一怔,恍然記起確實有那麼回事︰「墨染記得。只是百花宴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墨染還以為寧皇叔已經找到了醫術更高明之人……」
「是……她一直不願答應,才拖延至今赫連蒼寧略略有些遲疑,「不過如今她的癥狀越來越嚴重,眼看拖延不得了,才……」
雲墨染點頭︰「既如此,請寧皇叔帶路
出了寧心居,阡陌一眼看到雲墨染身上的新衣,登時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七小姐穿這身衣服,好看得很
凡是赫連蒼寧看得上的東西必定不凡,是以這衣服的料子極為上乘,柔滑細膩。而且那濃淡適度的紫色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雲墨染本身的貴氣從容,盡管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卻依然無損她的絕世風情。
「是嗎?」雲墨染低頭看了一眼,「衣服的確好看得很,可惜穿在我身上只能是暴殄天物
「不會阡陌搖頭,「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能夠穿出鳳臨天下的味道
雲墨染一愣,立刻搖頭︰「亂說什麼?這話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還不得笑掉了大牙?雲墨染一介丑女,便是下輩子也不可能與這四個字扯上關系……」
「是否有資格鳳臨天下,並非只取決于容貌赫連蒼寧淡淡地開了口,「不過你說得對,阡陌的確不該如此口無遮攔
「是!屬下不敢了!」
套好馬車,三人立即驅車離開了玉王府。一路上,雲墨染都低著頭沉思,想起江雪柳方才的樣子,她不由無聲苦笑︰寧皇叔,你究竟迷倒了天下多少女兒的心,只怕數都數不過來了吧?
「在想什麼?」赫連蒼寧突然開口。
「嗯?沒什麼雲墨染搖頭,「寧皇叔,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赫連蒼寧略一沉默,接著說道︰「化業寺
化業寺?璃京城中最大的皇家寺院?我雖已對你屢次絕望,卻還未看破紅塵,不曾打算落發為尼。
雲墨染疑惑地看了赫連蒼寧一眼,後者已經淡淡地解釋道︰「放心,並非要逼你落發,只不過本王所說的病人就在化業寺
雲墨染點了點頭,一個字都不再多說。馬車奔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停了下來。下了車,一座佔地面積十分廣闊的寺院呈現在眼前,門口的匾額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化業寺。
「果然不愧是赤鳳國最大的皇家寺院,這份大氣磅礡不是假的面對這片連綿的建築群,雲墨染不由開口贊嘆。
赫連蒼寧轉頭瞧她一眼,邁步便走。夸夸也有錯?雲墨染很是無奈,隨後跟了上去。阡陌將馬車交給一旁前來迎接的僧人照看,一路護著兩人進了大門。
繞過前面雄偉的大殿,赫連蒼寧帶著雲墨染來到了寺院東南角一座小小的佛堂之中。佛堂內,一個身穿灰色尼姑袍的女子背對門口跪在蒲團上,低聲地念誦著什麼。
听到腳步聲響,念誦聲听了下來,女子低聲開口,聲音居然十分好听︰「來了?」
「是赫連蒼寧的臉上早已浮現出一絲恭敬之色,並且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听聞您身上的不適突然嚴重,我便帶了雲七小姐前來。她醫術高明,定可為您除去病根
雲墨染越來越奇怪。這世間能令赫連蒼寧如此尊敬的人她還從未見過,就算在皇帝赫連蒼穹面前,他也從未如此溫聲軟語地說過話!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听了赫連蒼寧的話,女子的動作似乎微微頓了頓,終于站起了身,並且緩緩轉過身面對著三人,微微一笑說道︰「你的事本已夠多,何必還要為我勞神費力?」
看到這女子真容的一瞬間,雲墨染不由眼前一亮︰這女子雖已人到中年,而且一身灰布衣衫,臉上也不施脂粉,頭上更無釵環,卻掩不住生來的國色天香!遠山做眉,秋水為眸,膚如凝脂,唇如蜜桃,美得不帶絲毫人間煙火,足可與雲墨染的真容一較長短!雲墨染勝在年輕,水靈清潤,這女子則勝在韻味,回味悠長!
更讓雲墨染訝然的是,那絕色的容顏竟與赫連蒼寧至少有五分相像!因為她就是令先皇為之神魂顛倒的煙貴妃——玉寒煙,也就是赫連蒼寧的生母!
而這玉寒煙,與雲玉瑯的生母玉寒雨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姐妹,難怪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不過雲墨染只是听說,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享盡了先皇榮寵的煙貴妃。
「心之所系,安敢不牽掛?」赫連蒼寧的聲音淡如水,卻也如水般綿長,「雲墨染,拜托了!」
雲墨染目光一凝,微微施禮︰「是!不敢有負所托!敢問……寧皇叔恕罪,墨染該如何稱呼這位……」
「我只是在此修行,並未正式出家玉寒煙輕聲一嘆,似有無盡感慨,「稱我一聲夫人便是了
「是,夫人雲墨染恭敬地應了一聲,「敢問夫人,覺得身上何處不妥,有何不妥?」
玉寒煙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輕輕揮了揮手說道︰「寧兒,你與阡陌先出去,我與雲姑娘單獨聊聊
赫連蒼寧微一遲疑,終是點點頭退了出去。
玉寒煙請雲墨染一旁就坐,猶豫片刻之後才輕聲說道︰「最近一段時日,每逢月事一來總是淋灕不淨,且……有極大的異味,我也總是覺得腰酸背痛,極不舒服。寧兒多次請太醫前來與我診治,卻收效甚微,不知……」
原來是婦科疾病?雲墨染輕輕皺了皺眉頭,這與她擅長的腦部疾病離得有些遠,可別出了岔子才好。然而看到玉寒煙充滿期待的眼神,她又精神一震,點頭說道︰「好,容墨染先為夫人試一試脈
玉寒煙點頭,將右手伸了過來。其實雲墨染哪里會試脈了?不過就是做個樣子而已,若要弄清楚她究竟所患何疾,還要靠體內的高科技晶片。
將手指搭在玉寒煙的腕上,雲墨染不動聲色地說道︰「請夫人閉上雙眼,摒除腦中一切雜念,平心靜氣
玉寒煙並無懷疑,一一照做。就在她閉上眼楮的一瞬間,暈墨染立刻催動體內的電子晶片為她做了個「b超」,結論很快就出來了︰肌瘤。
令雙眼恢復正常,雲墨染隨即拿開了手︰「夫人,可以睜開眼楮了
玉寒煙收回手,睜開眼楮問道︰「雲姑娘,我這病……」
「夫人放心,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癥雲墨染起身,恭敬地回答,「容墨染先將寧皇叔請進來,再做定奪
赫連蒼寧耳力極佳,雲墨染話音剛落,他已邁步而入︰「如何?」
「夫人所患之疾,墨染可以醫得,但不知寧皇叔和夫人是否同意雲墨染略一沉吟,開門見山地說著,「夫人所有的癥狀,皆因體內生了異物,要想將異物取出,墨染必須在夫人身上切開一個刀口,因此……」
對于已經見識過開顱術的赫連蒼寧來說,類似的事情並不令他覺得如何恐怖,因此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定要如此?」
「是雲墨染點頭,「若不取出,異物會越長越大,夫人的癥狀也會越來越嚴重
赫連蒼寧看了玉寒煙一眼,本能地追問︰「幾成把握?」
「只要寧皇叔能夠保證切除的過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則萬無一失雲墨染信心滿滿,「這比開顱術要簡單得多
赫連蒼寧依然遲疑︰「娘親?」
「好玉寒煙點頭,「我信得過雲小姐的醫術,便是這樣吧
既然如此,赫連蒼寧自然也沒有任何異議︰「好,就依你所言。雲墨染,你且隨本王回去。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明日再來為娘親切除異物
雲墨染點頭,阡陌便趕著馬車將其送到了雲來客棧,隨即離開。雲墨染理了理衣衫,剛剛邁步進入大門,冬槐便立刻迎了上來︰「小姐,您終于回來了!那位公子都等您半天了,說是慕名而來,想要領教您的廚藝!」
雲墨染一抬頭,那旁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公子已經起身,含笑施了一禮︰「見過七小姐,打擾了!」
這男子十**歲,一身沒有絲毫雜色的雪白衣衫,干淨得宛如冰雪。而且他雖不及赫連蒼寧那般世間無雙,卻也與同屬美男子的映飛不相上下,望之賞心悅目。
雲墨染對這公子的第一印象極佳,上前幾步還禮︰「不敢,有勞公子久候,墨染深感不安。不知公子想吃些什麼?」
白衣公子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折扇,含笑說道︰「久聞七小姐廚藝過人,燒出的菜令人齒頰留香,得一想二,我特地不遠千里前來品嘗,望七小姐成全
瞧著面前的男子,雲墨染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微微一笑,取過菜單呈上︰「墨染不敢,公子想吃什麼,盡管點來
白衣公子接過菜單,連連點了十幾道菜,也不管他一人是否吃得下。雲墨染微微一笑,毫不驚異︰「公子想必已經听說,本客棧菜金依人而定,公子點的菜共需兩萬三千兩,請先付菜金
「哈哈!」白衣公子爽朗地大笑起來,「本公子吃遍天下美食,從未吃過如此昂貴的菜!七小姐,倘若不值又如何?」
「貨物既出,概不退換雲墨染不為所動,淡然而笑,「公子若擔心不值,可以趁著如今還未上菜,先行離開
白衣公子眼中興味更濃,而且對雲墨染興趣更甚︰「既然如此,本公子今日還非要吃到七小姐做的菜不可了!這是菜金,七小姐請收好!」
接過銀票遞給一旁的映飛,雲墨染點頭為禮︰「公子稍候,墨染去去就來!」
瞧著她的背影,白衣公子含笑不語。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到映飛的臉上,唇角的笑容不由一凝,眉頭也跟著微微皺了皺︰這男子……怎的瞧著如此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接觸到他充滿探尋和疑問的目光,映飛的眸中似乎泛起了一絲隱隱的慌亂,極快地轉身要走。
「留步!」白衣公子腳步一動,攔在了映飛面前,「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映飛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再抬頭時眸中的慌亂已經消失不見,平靜如常︰「不敢,我叫映飛,在姑娘客棧打雜
「原來是映飛公子白衣公子眸中的疑惑有增無減,「公子是赤鳳國人?」
映飛目光一凝,終于還是搖了搖頭︰「不是
白衣公子眼楮一亮︰「那是……」
「公子,你有些過了吧?」映飛唇角含笑,雖然客氣,但卻本能地生疏。
白衣公子有些訕訕然,忙後退兩步行了一禮︰「冒犯了!我並無他意,只是瞧著公子十分眼熟,還以為踫到了故人,實在對不起!」
映飛含笑點頭︰「人有相似,原也不奇怪。公子稍坐,我去給姑娘幫忙
在映飛的幫助下,雲墨染很快便將十幾道菜一一端了上來︰「公子,請品嘗
白衣公子迫不及待地舉起筷子嘗了一口,接著卻又皺起了眉頭︰「這……」
雲墨染微微一笑︰「怎樣?」
白衣公子一怔,繼而明白了雲墨染的考驗之意,接著自負地一笑,一一指點江山︰「這道菜,不該使用醬油……這道菜,糖應少放三分之一……這道菜,七小姐用了蒜,其實不應該。這道菜……」
一口氣將十幾道菜中的毛病一一點出,白衣公子含笑放下了筷子︰「七小姐,我說的可對?」
「分毫不差雲墨染微微屈了屈膝,神情愉快,「小王爺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食客中的狀元!墨染佩服!」
小王爺,曼陀國皇帝東陵流煥御封的「忠義王」洛世年之子,名為洛天揚。洛家與瀟家一樣,同為百年世家,也是昔日天陽國的豪門望族。後來,天陽國一分為四,成為如今的赤鳳、曼陀、雪雛、夢羽四國,因為世居之地的關系,洛家便被劃入了曼陀國的疆域。為顯尊重、依仗之意,東陵流煥特封其家主洛世年為忠義王。
洛天揚身為忠義王之子,卻從不熱心權勢,更無意入朝為官,畢生最大的愛好有兩樣,一為養蜂,二位品嘗天下美食。是以他常年在焰之大陸各國行走,倒極少有時間留在忠義王府。
見雲墨染認出了自己,洛天揚反而略略有些驚奇︰「我與七小姐素未謀面,七小姐怎知是我?」
雲墨染微微一笑︰「小王爺喜穿白衣,年約十**歲,俊美不凡,且喜歡品嘗天下美食,又能夠精準地指出每道菜之中的不足,身上又帶著花蜜的清香,綜合上述種種,公子便只能是曼陀國忠義王之子,小王爺洛天揚!墨染有禮了!」
「哈哈!七小姐好縝密的心思!」洛天揚爽朗一笑,甚是愉快,「既然我已經通過了考驗,七小姐是否該奉上幾道真正的好菜了?」
「自然,」雲墨染點頭,回身招呼了一聲,「冬槐,上菜!」
冬槐答應一聲,指揮著采清等人端了幾道真正的佳肴上來,顏色奼紫嫣紅,香氣濃郁撲鼻,著實引人食欲。
洛天揚一看頓時眉飛色舞,吃得不亦樂乎,邊吃邊贊不絕口。直到吃得盡興了,他才放下筷子連連點頭︰「好極!妙極!如此絕妙佳肴,莫說是兩萬兩,便是二十萬兩也值!多謝七小姐!」
雲墨染笑了笑,自懷中掏出那兩萬三千兩銀票放在了桌上︰「菜金雲雲,不過是與小王爺開個玩笑。小王爺既懂天下美食,墨染便以美食會友,這菜金,請小王爺收回
「哈哈!」洛天揚開懷大笑,「七小姐快人快語,豪邁不讓須眉,佩服得很!既如此,我也不矯情。不過我還要在璃京城盤桓一段日子,這些銀兩便算是房費了
雲墨染怔了一怔,接著點頭︰「也好,房費伙食費均算在其中,到小王爺離開之時,多退少補
洛天揚點頭,略一沉吟之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七小姐既不收菜金,便收下這瓶仙子露吧。此乃采集自家蜜蜂所釀的花蜜煉制而成,可驅百毒,治百病,並具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功效
雲墨染搖頭︰「如此厚禮……」
「七小姐不收菜金,我可並未矯情推辭洛天揚唇角含笑,卻是不容違逆,「七小姐若是推辭,便是不拿我當朋友了?」
雲墨染推辭不得,只好伸手接過︰「如此,多謝小王爺。小王爺如今可是要回房休息?墨染為小王爺準備一間上房
「好,多謝七小姐
當下雲墨染立刻吩咐冬槐將洛天揚帶至二樓,挑了一間上房給他。入夜之後,洛天揚熄了房中燭火,悄無聲息地穿窗而出,一路進了玉王府寧心居。
「終于舍得來看我了?」赫連蒼寧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阡陌忙起身讓座,並下去奉了熱茶上來。
「想我啊?」洛天揚在一旁落座,端起茶水喝了幾口,「白日里吃得有些多,喝杯茶水正舒服
赫連蒼寧又瞧他一眼︰「怎麼,對雲墨染有意思?」
「嗯?」洛天揚放下茶杯,施施然地笑了笑,「為何這麼說?」
赫連蒼寧冷笑,掉頭看著窗外的夜空︰「仙子露珍貴無比,一年才得三瓶,你與雲墨染初次見面,居然就送了一瓶給她,不是有意思是什麼?」
「怎麼,你不樂意?」洛天揚滿不在乎地微笑,眸中卻分明有探究之意。
赫連蒼寧袍袖一拂︰「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洛天揚唇角笑意更深,偏偏繞過去站在他面前,然後俯子直視著他的眼眸︰「那你氣什麼?」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赫連蒼寧突然笑了笑︰「我氣了嗎?你哪只眼楮看到的?」
赫連蒼寧的笑容委實美得不似凡間所有,就算洛天揚是個須眉男子,卻也被那魅惑人心的笑容迷得一怔,忍不住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你這笑容若是被那些女人看到,定會激動得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啪的一聲,赫連蒼寧將他的手打落在一旁,臉上神情瞬間冰冷︰「閃開!別逼我動手!」
「哈哈!」洛天揚得意地大笑,掏出另一瓶仙子露放在桌上,「莫氣莫氣!我也給你留了一瓶。本打算給你兩瓶的,但是先留給了七小姐。不過……想必你不會介意的,哦?」
那當然。赫連蒼寧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來璃京城做什麼?我又沒讓你來……」
「我想你了,來看看你不行嗎?」洛天揚坐回到原位,端起杯子喝了個底朝天,「阡陌,再給我倒杯茶
赫連蒼寧懶得理會他這些廢話,神情一凝說道︰「天揚,東陵皇室可有異動?」
「不曾察覺,我已經數月不回去了洛天揚皺了皺眉頭,「怎麼了,為何這麼問?」
「情形有些不對赫連蒼寧輕輕敲著桌面,「前日皇上對我說,三國使者不日便會前來赤鳳國為他賀壽……」
「這麼早?」洛天揚果然起了與赫連蒼寧一樣的疑問,「是有些不正常……不過我數月不回府,便是有異動也不知道。要不我飛鴿傳書,命咱們的人暗中查探一下?」
「暫時不要赫連蒼寧立刻搖頭,「如今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事實如何無人知曉,萬一不小心打草驚蛇就麻煩了
洛天揚點頭︰「也好,看看再說。橫豎我還要在璃京城待一段時間,順便幫你留點兒心
赫連蒼寧聞言,斜睨他一眼︰「是為了幫我留心,還是為了品嘗美食?」
「哈哈!被你看出來了!」洛天揚毫不臉紅地晃了晃腦袋,「不瞞你說,七小姐的廚藝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定要將她會做的所有佳肴全部品嘗一遍才能離開,否則定會抱憾終生!」
「你倒真有那閑工夫赫連蒼寧冷笑,毫不客氣瞪他一眼,「洛天揚你給我听好了︰你若因為貪戀美食壞了我的大事,我割了你的舌頭!看你還怎麼品嘗佳肴!」
「是是是!我不敢!」洛天揚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連連點頭,「不過說起七小姐,她身邊有一個人我覺得很奇怪……」
「映飛?」赫連蒼寧立刻接口,「莫非你認識他?」
「我瞧著非常眼熟,總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張臉洛天揚皺起了眉頭,極力在腦海中搜索著,「而且我問過他,他說他並非赤鳳國人……」
「原來他真的不是赤鳳國人?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到他的身份來歷阡陌恍然,「那你可曾問出他究竟哪國?」
阡陌與洛天揚說話的態度和語氣,也並非下屬該有的樣子,與洛天揚完全平等一般。而且他的態度異常自然,似乎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幾個人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系?
洛天揚搖了搖頭︰「我問了,他不肯說,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似乎非常忌諱旁人問他的來歷,眼楮里總是有不自覺的防備和警覺
赫連蒼寧與阡陌對視一眼,沉吟著問道︰「那你能否回憶起,你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張與他相似的臉?若能想起,說不定便可以推測出他哪國
洛天揚皺著眉頭仔細回憶了一番︰「不是太確定。你也知道,我常年在焰之大陸的各個國家之間走動,見過的人更是無數,偶有記錯也屬平常。不過若是映飛的話……我總覺得似乎就是在曼陀國見過與他相似的臉
「那麼,先將目標鎖定在曼陀國赫連蒼寧點了點頭,「阡陌,將映飛的樣子畫下來,悄悄送往曼陀國咱們的人手中
「是!」阡陌答應了一聲,自去準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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