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兮年的手冰涼，渾身也都是冰涼，模上她臉的時候，顧亦城都顫了一下。
她體寒，一入秋渾身的溫度就會開始降低，剛才又經受了那樣一場驚嚇，也難怪溫度會低成這樣了，近似冰點。
怪他，都怪他的，太折磨她了。
「兮兒……」
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將慕兮年的手握緊，提到唇邊溫柔輕吻，然後死死攥住，顧亦城低頭下去，開始在她臉頰上面親吻不斷，每親一下，就被她肌膚上面的冰冷滲透一次，他卻不管，繼續的親，就好似這樣子就能夠將她給的肌膚溫度提升一般。
一雙臂膀如鐵烙，緊緊纏繞在她身上，將大衣解開，也將她的外衣月兌下，顧亦城將慕兮年抱進了懷中，就著這擁抱的姿勢將大衣裹緊，用自己胸膛的溫度去為她取暖。
她臉色很是蒼白，完全沒有了血色可言，儼如一張白紙，脆弱至斯，就仿若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然而，顧亦城知道，她最是堅強，在她的縴柔身軀之中，蘊含著的，是極大的能量。
她的力量和勇氣，其實比他要大的多，至少，她能夠單獨將要與他分手的痛楚扛住，他卻不行，怎麼樣都接受不了。
回想起這一日以來的煎熬和折磨，回想起她的面如死灰，回想起她的萬般絕望，顧亦城已經痛到失去了知覺，這會子只覺得，就連呼吸都在抽著痛，太難受。
可是，他想，他或許應該換個角度去思考問題了——不是糾結于她會離開，而是，到底為什麼！
她那樣的愛他，誠如她自己所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自己還要高。
顧亦城想，但凡她稍微殘忍一點，可以供她選擇分手的理由有千千萬，最殘忍也最直接的就會是——不愛你了，可她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做，就說要走。
其實，她在提出分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打算了再不回頭，也打算了捂著秘密過一輩子吧？
是他逼的她太過了，以至于兩個人都這樣折磨，可是，他當真做不到放手！絕對做不到！
只是，到底是何等的絕望境地，可以逼她至如此地步？
就連他都寧願不要了，也要離開……
所以說，事情的真相，是真的會傷到他，又或者說是，比分手還會傷他？
那麼，就不僅僅是她身體的狀況了，還有其他吧？
又或者直接說——她的身體狀況，就是他造成的？
一邊用自己的體溫去為慕兮年取暖，緊緊摟著她，顧亦城沒頭沒腦的在她臉上親著，默聲喚著她，一邊去將她鞋子月兌掉，寬掌把她蓮足握進手心里面，用手掌心的溫度去感染她，為她加熱。
同時，顧亦城腦子飛快的轉動著。
或許，人在歷經過太過慘痛的絕望之後，反倒是會冷靜下來了，至少他現在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是能夠將一切傷痛都摒棄，一切念頭也都摒棄，只思索著緣由。
◆
在等紅燈，紀尋一邊敲擊著方向盤一邊從後視鏡中不斷的去看顧亦城和慕兮年，嫂子幾乎被哥全部包住，完全探不到狀況，實在著急，憋了又憋，紀尋最終還是憋不住了，急急的問︰「哥，嫂子還好麼，這條路有點堵，趕到醫院還需要些時……」
「還暈著。」
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一直灼灼釘住慕兮年，完全的貪戀，顧亦城簡短回了句，便不再說話，紀尋也識趣，知道他急的不行，就不忍再火上澆油了，雖然他自己也儼然是一肚子的灼燒氣流，在他體內四處亂竄，無從發泄。
胳膊收緊一些，顧亦城用薄唇去輕觸了下慕兮年額頭，確定沒燒，稍微安心，手掌心一直在握著她的腳，為她捂著，好想要去深埋進她頸窩處，嗅著她的清香呼吸，卻又不舍得不去看她。
要知道，在歷經了今天這麼一整天下來的連番刺激之後，現在，于他而言，最可貴的，就是這樣子簡簡單單的在一起。
歲月靜好，原來，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最為追求的。
別的都不要緊，就只要彼此安然，相守在一起，即便生活平淡如水，都是一種幸福。
顧亦城深有感觸，他現在只期盼著，別有事，她別真出了什麼事，還有，她那個非走不可的秘密。
「到了。」
想要猛踩剎車又顧忌到會驚到慕兮年，只得緩緩的放停速度，紀尋回過頭去看後方︰「哥，到了，是要……」
一句話沒有，顧亦城抱著慕兮年往醫院沖了去。
看到那四面的白，他就一陣頭疼！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總是跑醫院，等到把她的狀況模清楚了，他一定要帶她回家休養，以後抵死不來醫院了！看著那白牆就惡心！
◆
醫生早就接到消息之後在等著了，如臨大敵一般，見到顧亦城的身影，一個個都端出了最為嚴肅的姿態。
將慕兮年安置好，顧亦城原是想緊跟著，看看她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卻是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他原先囑咐下去的人——去醫院調查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對方名字的那一剎那，顧亦城的呼吸停了一下，心跳也都是一個漏拍，莫名的開始慌。
有一種很深刻的絕望之感，正在他的體內蔓延……
「哥？」
「你去跟著，我先接個電話。」
對著紀尋示意一下，顧亦城便往安靜無人的逃生樓梯那走了去，長指輕輕一按，電話接起。
「顧少。」
「說。」
「是這樣的，顧少，我剛剛已經查到了，事情是這樣的。」
對話那段，下屬開始將所調查到的事情一個字一個字原封不動的傳遞給顧亦城，他只當做一項任務在完成，可是，當他不過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顧亦城的心，就狠狠往下一跌！
咚的一聲，徹底碎裂！
這感覺，就好似是在蹦極，將人帶至最高空，然後，猛力一跳，史無前例的極速墜落……
只不過，蹦極是會有安全措施的，可是他心的跌碎，卻沒有。
是完全赤果果的，徹底的，毫無防備的！
僅就這還不夠，當跌碎的時候你以為是絕望的最低端，然而，這卻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那些心裂的碎片，又開始往下沉……
一點一點。
這感覺，就好似是在將他的心髒從身體里面挖出，用一把鐵錘猛力擊碎，然後再一只無形的大手將這些碎片緊握，用力一扔，隨手就往冰窖里撒了去，隨著往下沉，心髒的每一塊碎片，也開始跟著冰冷，直至最後，徹底凍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難怪她會寧選擇與他分手也不要告訴他真相！難怪當他說到會去查清楚的時候，她臉上的悲哀，比世界崩塌了都還要強烈！
原來竟是因為此……
是他的錯，是他太過執拗，一定要追查到底，到頭來，辜負了她的用心，辜負了她犧牲一切所作出的保護。
直到這一刻，顧亦城終于完全了悟，他有多麼可悲！
竟那樣踐踏她的用心！竟那樣踐踏她的感情！
也是直到這一刻，顧亦城才終于明白，為什麼她竟會暈厥了過去，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
她承受不住了，她的一切所為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都淪為白費，這也就罷了，偏生最難受的，會是他，她再也不能保護他了，這種無望，這種打擊，太過沉重，叫她如何承受的了？
換個人都是崩潰！
難怪她會被刺激到直接暈厥！難怪！
都怪他！都怪他！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再形容出來的悲哀和絕望，還有悔恨，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握在手掌心中的手機「啪嗒」一聲墜落至地，一向堅實有力的雙腿竟突然發軟，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顧亦城背倚著牆壁，長軀，一點一點的往下滑。
最後，跌坐至地。
就好似他的心。
◆
雙手緊緊抱住腦袋，顧亦城渾身開始顫抖，史無前例的劇烈。
他想哭，卻根本哭不出來，不是因為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是，已經抵達了傷痛過激，連想哭都哭不出來的境地。
他多難過，又多悔恨，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般的厭惡他自己！
抱著腦袋，肩膀發顫，顧亦城喉嚨口發出了悲愴的聲響，似哭，又不是哭，絕望如斯。
這太難受了，她到底是怎麼熬住的？她的心里面，到底有多痛？
她是怎麼一面煎熬著一面還要去應對他的百般折磨？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造成的，她怎麼，眼楮里面至始至終都沒有一點恨意？
想起慕兮年從頭至尾都沒有改變過的清澈眼神，注視著他的時候，即便他是在用生命去逼迫她，那眸底，都依舊飽含著感情，找不出半丁點的瑕疵，完全無懈可擊。
這情感……這感情……
眼前驀地閃現慕兮年臨撞車之前的那一抹表情，空洞，悲愴，如死灰，顧亦城終于了悟，其實，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到了死。
被他逼的。
卻又因為不忍傷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一步一步在退讓，一步一步在為保護著他編織出路，他卻那樣逼她。
那個時候，她該是怎樣的萬念俱灰？
再也沒有辦法克制了，猛地一下，心弦徹底斷碎，顧亦城狠狠用拳頭去砸自己的腦袋！
畜生！你簡直就是畜生！
你害她如斯，你傷她那般，竟然還有臉當著她的面去那樣逼她！？甚至還怨恨她不夠信任你，只知道一個人硬抗？！
那萬般深情，當真全部都被你辜負了……
畜生！畜生！
◆
顧亦城徹底陷入崩潰，完全失卻了意識，只一個勁的砸著自己，怨恨著自己，他甚至覺得，沒臉再活著了。
看，就是這樣，就是因為知道你會產生這種心情，所以，她才寧願提出分手。
她多了解你啊，連你會是什麼反應都全部了然，她不忍，所以她寧願自己痛，一個人背負著兩個人的債，背負著孩子的命，背負著你的罪孽！
慕兮年愛自己，顧亦城比誰都要了解，然而，在這一刻之前，他都完全不知道，她對他，竟已抵達如此地步。
刻骨銘心在她的感情面前，都太輕微，她是真的，用生命在愛他。
一直以來，看似都是他在保護她，可其實，說到底，實際上卻一直都是她付出的更多。
她說的很少，看似清淡，卻一直在用著實際行動，她在慣著他，在保護著他。
她那樣的包容，若非絕愛，根本做不到！
顧亦城，你竟還逼她，你竟然還逼她……
你可當真，無可救藥！
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喉嚨嘶啞，顧亦城完全找不到魂魄了，只知道難受，萬般的難受。
他在絕望谷底生了根，再沒辦法抽身，待了不知道多久，對于外界完全感知不到了，直到紀尋找來。
「哥？」
他電話被他摔了，打不通了，紀尋怎麼找他都找不到，徹底急了，于是便整棟醫院大樓的每個角落都跑了一遍，終于在這里找到了他，可是，他這個樣子，紀尋還真情願自己找不到！
他哥多強大一個人，這一刻，卻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縮在角落里，渾身顫抖著在悲鳴，不斷的砸著自己的腦袋，咒怨著自己，恨著自己，看他那空洞洞的樣兒，紀尋便深知，他哥這一刻，壓根都是失了魂的。
別是失心瘋了。
「哥！」
被自己這種想法驚住了，嚇瘋了，紀尋猛地沖過去，用力攥住顧亦城的雙腕，往自己懷里握。
他哥力氣太大，他根本擋不住，卻也只能豁出去性命一樣的抵擋著，一邊奮力紀尋一邊照著他吼︰「哥，哥！你醒醒！醒醒！嫂子沒事！你女人她沒事！」
「沒事？」
驀地就回神了，顧亦城猛地看向紀尋，死死盯著他，他面如死灰︰「是啊，是沒事，原本就不是她身體出了狀況！」
是孩子！是孩子啊！
紀尋根本就不知道顧亦城在難受什麼，卻被他那樣子嚇住了，哆嗦著唇，一時竟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倒是顧亦城，這會子好似是清醒過來了，深諳著雙眸，他啞聲問︰「她醒了嗎？」
「還沒有，但是已經送到病房了，醫生說她消耗太大，精神極度疲累，所以還會昏睡一會，但是也確實沒事的啊。」
所以，哥，你當真不用再擔心的，更不要這個樣子，好似天都塌了。
「哦，對了，醫生剛才已經給她做了全身檢查了，沒查出什麼病！她沒事！所以你不用自責的啊，哥。」
「呵，不用自責？」
薄唇淺淺勾起，比哭還傷的悲，顧亦城慘然一笑︰「尋子啊，你可知道，現在的狀況，並不是我自責就夠了的，我簡直是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不是……哥，你說什麼呢，我嫂子好……」
「我去看看她。」
冷冷將紀尋的話打斷，就連多一個字都不忍再听了，霍然起身，顧亦城猛地將紀尋推開︰「誰都別來吵！」
「那是自然，你跟嫂子好好聚著，鬧了這麼久，我都累……」
點著頭，紀尋自顧自的念叨，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顧亦城就消失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怪叫一聲，紀尋猛地拍了下腦袋︰「這笨腦子！竟然連這麼天大的喜事都忘了說了！」
「誒，哥，不是……我說你等等我，我還有件大喜事沒……」
「什麼喜事？」
是四哥，他正巧要回夏未年病房，卻是突然看見了紀尋，于是迅步追了上來。
今晚的事情，除了當事人之外，真就只有紀尋一個人知道了，顧亦城誰也沒驚動，所以四哥奇怪很正常，臉色都變了，怪叫著噤了聲，捂住嘴，對著四哥猛眨眼楮，紀尋止不住的搖頭，表示著——沒事啊，沒事啊，什麼事都沒有啊。
到底是哥和嫂子的事情，怎麼樣也該哥和嫂子自己來開口，無論喜悲，所以，他不說，一個字都不會說，四哥，別逼弟弟我哦。
笑嘻嘻著，紀尋繼續眨巴著眼楮搖頭晃腦，他這皮實樣，四哥臉都黑了。
「沒有你在醫院大喊大叫？除了阿城，誰還是你哥？」
把他當成傻子了是吧？他豈是那樣容易就能被騙過去的？
且這小子那麼女敕，在他眼皮子底下是完全做不了手腳的，然而，偏偏他就是怎麼樣都不肯開口了，冷著臉，伸手過去將紀尋衣領子揪住，四哥拽著他往樓梯口去，決定來一場私刑逼供。
因著四哥的突然出現，以至于紀尋沒有追上去，這才造成了顧亦城和慕兮年接下來，那麼沉重的傷痛。
◆
有顧亦城發話，哪個人都不敢去打擾，于是，從頭至尾病房中就只有他和慕兮年兩個。
站在床邊，雙手緊握成拳頭，顧亦城低垂著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慕兮年。
以往，他的眸中一貫只有情深和寵溺，這一次，卻帶上了無限的懊悔，以及，絕望。
慕兮年一睜開眼楮，對上的，就是這樣的視線，心，猛地一沉，她再度將半掀開的眸子緊閉上，蠕動著櫻唇，氣若游絲︰「你果然還是知道了……」
顧亦城不說話，只是悔恨在這一刻更甚了，慕兮年何等敏銳的人，當然知道，簡直要心疼死了，她卻依舊不敢睜開眼楮。
她不敢去看他，就怕看到他完全失去了光華的雙眼，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希望，是她對未來抱有信心的光亮，若失去了，還有什麼意義？
這也是她咬緊牙關死守秘密的緣由所在，當然，最關鍵還是怕他難受，可是，還是曝光了，終究還是曝光了。
喉頭一派苦澀，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慕兮年閉著眼楮啞聲低語︰「我說過了，我最開始就說過了，不要你去查，只要你放我走，放我走就可以了。」
「我也原以為，秘密保護的足夠到位了，完全不留痕跡的，卻竟然，這樣都能讓你查了出來？」
太可悲了。
早知道如此輕易，她何必隱瞞？
心尖不忍，薄唇輕抿，顧亦城最終還是嘶啞開口，解釋道︰「是尋子無意中看到了你，否則，我也無從下手。」
到了這一刻，顧亦城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咬唇，慕兮年幽幽嘆氣︰「果然還是命定……」
「現在你知道了，亦城，你自己說，怎麼辦。」
「我……」
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頭腦一片空白，顧亦城將指關節握的「 」作響。
他想說，我還是不舍得你走，可是，到了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資格留住她了，他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樣的心情去擁抱她，去踫她，去愛她。
「就是這樣！」
猛地睜開眼楮，盯向顧亦城，慕兮年氣到渾身都在發顫︰「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肯告訴你！」
「你自己說！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听我的話，為什麼就是要去查！要是你放我走了，保持著一無所知的狀態，不就好了嗎？！你現在再難受，等到時間沉澱下來，總有一天會釋懷，等到那個時候，你身邊就還會出現另外一個女人！你還有機會幸福！你還有機會去過日子！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听我的！」
慕兮年徹底崩潰，說到底，她承受的太多，等到真相再也無處掩蓋的時候，她無力再承受了。
「都說了叫你不要去查！都說了叫你不要去查！」
崩潰到極致，語無倫次，慕兮年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豆大的眼淚，傾覆而出，坐起身，她用雙手遮住臉，嚎啕大哭。
「你為什麼就是要折磨我，我都做到這一步了，我都做好了看著你以後跟別的女人過日子的準備了，你卻還是這樣，霸道，任性，自私，強勢，執拗，偏激，你做什麼，你做什麼要去查，你做什麼啊！」
慕兮年哭的那麼淒慘，顧亦城多想去抱住她，可抬起的手，卻又收了回來。
他現在都不敢去抱她了，生怕一抱，就又傷了她。1cwq5。
他太辜負她了，這他知道，可是當她听到他喃喃不休的說著讓他跟別的女人過日子的時候，最終還是無力承受，怒吼而出——「那你呢！」
「你就做的對了！你一聲不解釋就要走！換了你，你受得了？！我是任性自私，可我那也不過是想要留住你！你是無私，你無私到連自己都不顧了，就只想著我，那你呢，你怎麼辦！」
你就一個人難受著？背著我的罪孽去過余生？
「你這是在責怪我保護你？」
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顧亦城，慕兮年滿臉受傷，顧亦城多想去模模她，卻攥著拳，猛力搖頭︰「不，當然不是，我是在恨我自己！我心疼你！我想到你遭的罪我就恨不得去死！」
「我自詡愛你，卻連畜生都不如！那晚你明明說累不要的，我卻還是磨著你，明明你中途都說了難受，我還只以為是欲拒還迎，我竟然還要的那樣狠！是我自己作孽！把孩子都給做沒了！還傷及到你！你知道嗎，兮兒你知道嗎，當我听到你以後都不能再生了的時候，我真恨不得立刻殺了我自己！」
用拳頭抵住心髒，狠力一砸，薄唇顫抖著，顧亦城哽咽著道︰「兮兒，兮兒，是我的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把我們的孩子都弄沒了，我以前做任務的時候殺過人，可那些都是壞人，罪無可赦的，我一點都不愧疚，可是現在，我竟然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是個男人，照顧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可是我卻連你懷了孕都不知道！還那樣任性！我殺了孩子！我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我還讓你不能生育了！」
眼角陡然落下一滴淚，顧亦城猛地閉上眼楮︰「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咬死都不肯說了，你是怕我知道以後，再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確實，背負著孩子的命，他確實再無力存活，即便活在，也一生都只會悔恨，愧疚，再不可能有快樂。
更何況還造成了她那樣巨大的不幸，這樣的事實……
難怪她怎麼樣都不肯說！
可是……
「可是你怎麼辦，你怎麼辦啊兮兒，你就一個人走了，背負著我的罪孽，然後還要看著我去跟別人過好日子嗎？」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受罪！從頭到尾都是！
這樣一想，顧亦城就更加痛恨自己了。
霍的睜開眼楮，深邃的眸底潛藏著萬千悔恨，對他自己的失望，對他自己的痛惡，對慕兮年的疼惜，對她所付出的惋惜，在這一刻，顧亦城當真覺得，她真不值！
像他這樣一個男人，就如她所說的，任性，自私，霸道，無賴，蠻不講理，還執拗到偏激，完全就配不上她，她這樣為他付出做什麼！
做什麼！
本就幽深的眸色猝然一暗，是狂風驟雨來襲之際都遠遠及不上的深沉，用力攥拳，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慕兮年，是那種要將她烙印至生命那種的深刻，顧亦城猛然轉身，悲愴，決絕……
兮模會寒冰。一驚，慕兮年心跳都是一個漏拍，掀開被子往地上一跳，她赤著腳沖上去，從身後將顧亦城抱住。
「你做什麼去，你想做什麼去！」
雙臂用力，將顧亦城抱的死死的，死死的，慕兮年急壞了，就怕他會想不開去做傻事，聲嘶力竭般的吼︰「顧亦城！我警告你！你要敢去做傻事，我絕對跟著你去！」
早已死了的心髒竟是一麻，被這樣一句話語包裹，暖透了，猛烈一個跳動，旋即，是徹底的死透，顧亦城從來沒有哪一刻會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譏諷一勾唇，他對自己冷笑︰「做傻事？」
他還有那個資格嗎？
他都已經攥著孩子的命還害了她，像他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做傻事？
「我不會去尋死，你安心。」
淡淡一語，完全听不出情緒，只覺萬念俱灰，世界毀滅，都及不上的絕望。
確實，在這一刻，再深刻的詞匯都已經完全形容不出顧亦城的心情了，他太難受了，這種痛苦遠遠比分手深刻！
只要一想到孩子的命，她所承受的，他就真恨不得立刻去死！
死亡不能解決問題，可是他現在，卻是真恨不得一了百了！
然而，他不能。
只為了她，他不能。
一動不動，也不去觸踫慕兮年，是沒資格踫了，顧亦城灰白著臉，毫無生氣的說︰「我不會有事，你放手。」
「那你是要去哪！」
「去哪都行，就是不要留在這。」
閉上眼楮，深吸口氣，顧亦城低喃道︰「我已經沒臉再面對你了，你放手。」
「呵。」
菱唇勾起，慕兮年冷然一語，語息尖冷而銳利︰「這個時候你知道說沒臉再見我了？」
「我早說過了，不要去查，就放我走！可你卻還是不听！你現在查出來了，知道真相了，就反手讓我放了你？世上有這樣的好事麼？」
「你做夢！」
依舊死死抱著顧亦城，不敢也不忍放，慕兮年赤著腳往他面前繞去，仰起頭，她看著他，滿是心疼的眼神︰語氣卻依舊冰冷，近乎是咬著牙在擠字︰「顧亦城，我告訴你，你做夢！」
「我付出那麼多，連分手都忍了，你現在敢把我推開試試！」
「不是我想，是我已經不配了！」
嘶啞聲線之中揉粹悔恨，顧亦城絕望般的嘶吼，抬手去推慕兮年，一踫到她，他手就顫抖。
多想擁她入懷，卻真不配了！
太沉重的負罪感，叫他生不如死。
屋內壓抑如斯，動靜很大，隔著門板都听見了，冷眉一皺，二哥抬起腳將門一踹，照著里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你們有完沒完！大半夜還懷著孩子的人，鬧什麼鬧！還嫌她身體不夠脆孩子流了才甘心是吧！是不是以為我是神醫就……」
「什麼！？」
「懷著孩子？！」
今天竟然更了一萬一！媽滴！我還是太親媽了！行了，至此虐完了，可以看了，也不用再威脅我什麼棄文之類的了，硬生生被罵的縮減更改無數劇情，還如此迅速就把真相抖出，窩多親媽！還不多支持！o(▔л▔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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