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打發傻姑自己出去玩後,岳子然沏了一杯龍井茶,讓茶香在窄小的內堂中彌散開來。
「好茶。」留下的白讓開口贊道。
「當然。」岳子然點頭稱是,飲了一口後,眼楮才瞟向白讓,開口道︰「來一杯?」
白讓搖了搖頭,說道︰「好茶得有好水,這茶卻是讓你糟蹋了。」
岳子然嗤笑一聲︰「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有如此之多的講究。」
白讓不客氣的回道︰「這與身無分文無多大關系,只是有一些堅持的東西罷了。」
「唔。」岳子然又喝一口茶,點了點頭說︰「不錯。」兩人一陣不應聲,待茶微涼後,岳子安一飲而盡,才又開口道︰「我很納悶,你居然沒有走人,如果早上你去了,沒有人會攔你,莫非你覺著我昨晚的話當真不成?」
白讓苦笑︰「我現在又能去何處?」
又是一陣不言語,這次卻是白讓順手將岳子然晾在一旁的龍井茶一飲而盡了。
岳子然一陣錯愕,末了開口問︰「你堅持的東西呢?」
白讓擦了擦嘴,又道︰「有些東西是不需要堅持的。」說完卻霍然站起身子,走到岳子然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岳子然又是一陣錯愕,心中想到,今天的意外還真是尤其特別的多啊。「你這是干什麼?」他問。
「小生想拜公子為師。」白讓沉聲道。
「你年紀比我可大多了。」岳子然有些尷尬。
「韓文公曾言︰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白讓仍舊跪在地上,恭敬的說。
「停,」岳子然打斷他掉書袋子,苦笑著道︰「我只是閑居在杭州城的一家掌櫃而已,可沒有什麼本事傳授與你。你若想學文,這偌大杭州城遍地是書生,自然有可教你的;若想學武,天下高手輩出,隨便拎出來一個來便可做你師父,你何必糾纏于我呢?天知道,我留你下來,只是好奇你的劍法而已。」
「小生要學的便是劍法。」白讓說道。
岳子然皺了皺眉頭︰「你的劍法已然不錯,又何必學他家劍法?」
白讓一陣不語,皺著眉頭在思慮些什麼,待岳子然又喝下一杯茶後,才狠下心開口道︰「便是因這份祖傳劍譜,小生雙親與妻子皆被歹人所害。幾番前去尋仇,奈何技不如人,反而險些被擒。最終只能是心懷仇恨,被迫遠離家鄉避難。饒是如此,一路上也被他們沿途截殺,此次在杭州若無公子相助,只怕那劍譜早已經他們拿去了。」
白讓頓了頓,見岳子然不語,便又繼續道︰「小生也想過拜他人為師,但能忍住不奪此劍譜的人又有幾何?」
岳子然了然的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奪你的劍譜。」
白讓笑了︰「小生雖然武藝不精,但生在劍術世家,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公子的劍法小生昨晚見過,絕不在這劍譜之下。」
岳子然陷入了思考中,既沒讓他起來,也沒答話,手中輕輕把玩著茶杯,末了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能做你師父,我的劍法也不是你能學會的。」見白讓眼中充滿疑惑,岳子然只能說道︰「你先站起來。」
白讓站起身子上前一步,見岳子然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劍」字,同時口中說道︰「字寫起來無非是橫撇豎捺。」
白讓點頭稱是,岳子然又讓他寫一個「劍」字,白讓從命,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一揮而就,字體俊秀有力,絕非先前岳子然的字所能比。
岳子然有些尷尬,心中暗罵一句燒包,但嘴中還是道貌盎然的道︰「同樣是劍字,同樣是橫撇豎捺,為何你的字要比我字雋秀許多。」
「自然是我平時練習的多。」白讓毫不猶豫開口道。
「不,」岳子然搖了搖食指,「王羲之只有一個,但在書法上勤奮努力的人卻比比皆是。」
「這……」白讓愣住了。
「我的劍法與你的劍法並無不同,說白了也只是些‘橫撇豎捺’而已,真沒什麼可以教你的。」岳子安最後拍了拍白讓的肩膀。
「不過—」岳子然話題一轉,拖長了音看著白讓。
「不過什麼?」白讓急切的問。
「我雖然傳授不了你劍法,卻有可以讓你變強的法門。」岳子然道。
「當真?」白讓狐疑的看著他。
「我母親曾告誡我不要說謊。」岳子然自以為幽默的道,卻不料那白讓猛然再次跪拜在他的面前︰「還請公子收我為徒,不吝傳弟子那變強的法門。」
岳子然這次真嚇了一跳,退後一步,臉上居然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來,不過很快那神色便被掩飾了過去,眼中反而多了幾絲戲謔的神色。「你確定?」他問。
「弟子確定。」白讓毫不猶豫的說,絲毫沒有察覺到岳子然神色有異。
「那好吧,不過還是別師父師父的叫了,把我都叫老了,還按先前的稱呼,你喚我掌櫃,我叫你白讓吧,輩分記在心里便是了。」岳子然開始擺起譜來。
「是。」白讓應道。
岳子然點了點頭,驀地臉上又掛出了在白讓看來很詭異的神情,他用茶杯蓋掩著嘴,神秘的低聲問︰「那劍譜叫什麼名字?」
被他一鬧,白讓也不禁降低了聲音︰「獨孤九劍。」
「噗」岳子然剛喝到嘴的茶水全被吐了出來,卻毫覺只是盯著白讓,再次確認道︰「你當真?」
「當真。」白讓詫異的看著岳子然,「您听過?」
「沒,沒有,」岳子然擺了擺手,緩過神來,打趣道︰「你應該慶幸不是《闢邪劍譜》。」
「闢邪劍譜?那是什麼劍法,您練過?」白讓疑惑的問。
「你才練過,你全家都練過。」岳子然頓時失去了平時的淡然。
外面正忙碌的小三,還是第一次听到岳子然如此失態,湊到賬房面前,低聲問道︰「莫非那白讓又把掌櫃什麼珍貴物件兒打壞了?」
賬房停下手中的活兒,思考了一會兒道︰「掌櫃的也沒什麼貴重物件吧?」
見白讓為了躲自己的口水,縮到了一旁,岳子然才又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喝了一口茶,輕笑道︰「若想讓你變強,辦法多的是,不過看你能不能吃苦了。」
白讓慘然一笑,道︰「苦,我已經吃過不少了,又何必在意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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