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然也不和他計較,只是提醒道︰「你先前吃的那一桌酒菜價錢可是不菲,雖然現在你成了店里的伙計,可錢還是要照付的。」正在吃定勝糕的龍二頓時被岳子然這句話給噎住了,他將那杯茶一飲而盡,稍舒適些後,才恨恨的道︰「喂,要不要怎麼小氣?」
岳子然挑了挑眉頭,毫不在意的說︰「小氣這個名詞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你!」少年有些氣憤,卻找不到什麼詞匯刺穿對方厚厚的臉皮,最後只能氣著鼓起了腮幫子,做了個鬼臉。待稍微消些氣後,才用略微低沉的口氣說︰「我現在身上沒錢,等賺到後再還你。」
「隨便,」岳子然顯然並不急,「出來多長時間了?」
「剛剛一個月。」少年回道,又猛地抬起頭問︰「你怎麼知道的?」
岳子然輕笑,心想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口中卻道︰「做生意麼,靠的就是一雙眼。帶出來的錢是不是已經揮霍光了?」
少年又吃了一塊定勝糕,懊惱的道︰「是啊,沒怎麼花就沒了。」岳子然卻並不這樣認為︰「照你這樣揮霍,多少錢也不夠花。」
「嘁」少年有些不屑︰「這叫享受,我總不能委屈了自己。」
岳子然又為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將座位上所有東西推開,饒有興趣的問︰「說說吧,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少年眼圈一紅,道︰「爹爹不要我啦。」
岳子然望著西斜變紅的日頭和被它染紅的輕雲、絳瓦、白牆,有感而發的說道︰「又有哪個父母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定是你調皮罷了。」
龍二辯解道︰「才不是呢,我住的地方遠離鬧市,周圍只有些啞僕,悶得無聊死了,恰好爹爹關住了一個人,老是不放,我見那人可憐,獨個兒又悶得慌,便拿些好酒好菜給他吃,又陪他說話。爹爹惱了罵我,我就夜里偷偷逃了出來。」
岳子然瞥了龍二一眼,顯然黃姑娘正在青春叛逆期,便道︰「听你這麼說,好像你爹爹很厲害的。你爹爹怕是現在正到處找你呢。你說,你爹爹若知道我讓他寶貴女兒在這兒做廚子,會不會把我也關起來?」
「那是自然,我爹爹定會把你抓起來剝皮抽筋的,所以你要對我好點,到時候我好為你求求……」龍二仰起頭得意的說話說到半截,才戛然而止,目光移向岳子然,見他戲謔的看著自己。
一陣風吹來,龍二打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問︰「你都知道了?」
岳子然將放在一旁的長衣隨手扔給龍二,漫不經心的問︰「知道什麼?你是女孩子麼?很多人都看的出來。」少年嘟起了嘴,將長衣披在自己的身上,以抵御隨著日頭西落帶來的寒氣,失望的道︰「我還以為人們都看不出來呢。」
岳子然不置可否,只是道︰「千萬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和瞎子,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
「師父?」少年隨口反問。
「對,可惜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被我殺了。」岳子然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見少年被嚇唬住了,才大笑道︰「騙你的,他是喝醉酒一頭栽倒西湖中淹死的。」
「哼。」少年故作松了口氣,但狡黠的眼楮中卻透漏出了不一樣的神色,顯然並不相信岳子然後面的故作玩笑之語。
岳子然卻沒有察覺道︰「說一下你自己吧,到底叫什麼名字?」
少爺卻不願意了,嘟嘴道︰「你怎麼不介紹一下你自己。」
話音剛落,岳子然便回道︰「岳子然。」
少年瞪了岳子然一眼,恨恨地道︰「黃蓉。」
「唔,蓉妹妹,你母親呢?」岳子然毫不在意黃蓉在听到「蓉妹妹」三個字後的憤怒、加白眼,繼續問道。
「早死啦,我從小就沒媽。」黃蓉語氣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因為拿岳子然厚臉皮無可奈何還是因為母親的事。
岳子然點了點頭,目光移向街道不再言語。街上彈販正在收攤,走街串巷的貨郎也在推著車擔著擔子,急匆匆的向家趕去。周圍的人家已經起了炊煙,鍋碗瓢盆的撞擊聲和夫妻父母間的對話聲,隱隱可以傳來。只有稚子們還在街道上玩耍,滿街道的跑來跑去,偶爾會繞著一棵古樹、一位行人玩打鬧的游戲,這是他們的世界。當然,他們其中也有些大人的身影,便是傻姑了。
「那個,掌櫃的,你在看什麼?」回過神來的黃蓉。見岳子然望著街道的目光一臉專注,便好奇的問。
「你應該叫然哥哥。」岳子然扭過頭來,很鄭重的說。
「你。」少女無語,跺了跺腳,拿起一塊定勝糕便上樓去了,岳子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似是有感而發的說道︰「玩夠之後,就回家去吧,這世上再沒有比家更好的地方了。」少女停下腳步,剛有些感動,便又听岳子然說道︰「當然,走之前得把賬還了,那一桌菜可是很貴的。」
少女轉過身來,高傲的揚起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頸,故作輕蔑的道︰「我就不回去,你等著被我爹爹剝皮抽筋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上去了。岳子然模了模鼻子,低聲嘀咕道︰「東邪黃藥師,對我來說,還真是一個恐怖的存在啊。」
白讓這時已經將告示寫了出來,交給小二吩咐他貼起來後,便又要提著水桶去擔水。不過又被岳子然給叫住了,他揮了揮手中的酒壇,說道︰「快過來,劉老三剛給我送過來一壇好酒。」
白讓思慮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接過岳子然手中的酒壇,為兩個人都滿上。岳子然舉杯示意,然後慢條斯理的飲了起來,一臉愜意,顯然對劉老三的酒感到很滿意。白讓性子急了些,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但很快他便感到嗓子像火燒一般,臉也發熱起來。「這是什麼酒?」白讓吐著舌頭問。
岳子然似乎早已經料到了他的神情,幸災樂禍的道︰「劉老三釀的燒刀子,味道不錯吧。」
白讓知道是這便宜師父在作弄自己,不過自幼苦讀聖賢書的他,只能沒好氣的道︰「好什麼,辣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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