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了攥拳,青溪跟何嫂說,「謝謝你,何嫂,你能這麼相信我。愛睍蓴璩」
是的,連何嫂都這麼相信她,為何她要不相信自己?難道她的自信真的在監獄這兩年磨滅殆盡了麼?
在這一個禮拜的治療中,肖陽和心理醫生一遍遍地告訴她,要相信自己,要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能讓自己振作起來,自己都不堅強,誰來替你堅強?
「楚擎在書房里嗎?」
「大少爺在呢。」
「好。」
青溪揚了揚眉眼,一笑起來,可謂風華絕代。
何嫂看著青溪笑著轉身走向楚擎的書房,她不知道要用什麼合適的詞去形容青溪,只知道像青溪這樣的女人去勾∣引男人的話,只怕佛祖都要動心的吧。
敲了敲書房的門,楚擎沉聲道,「進來。」
手心滿是手汗地打開書房的門,朝前邁開的這一步,就是她振作的第一步。
青溪一步步往里走進去,就是在這個房間,她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第一次,眸光盯住那張昂貴的真皮沙發,確切地說是在這張沙發上。
楚擎正埋頭審閱著手里的文件,以為是童水瑤來了,手上的筆不停得轉動,說道,「瑤瑤,我說過我工作的時候別來書房找我,太悶的話,就出去逛逛街。」
「要讓楚總失望了,我不是你的瑤瑤。」青溪走到那張沙發那里,指尖微微顫著,撫過那張沙發,像是哀悼曾經美好的逝去。
該死的!他太醉心工作,沒留意到這個女人的腳步聲跟瑤瑤是不同的。
「阮青溪,你進來做什麼?這個時候,你該陪著楚逍!」楚擎皺起眉頭,眸光峻冷如寒月。
「楚逍要我留下來陪他,你也同意我留下來陪他,可是,我並沒有同意。」
青溪神色倨傲地俯視著楚擎,嘴角一抹冰冷如毒的笑意。
這個女人從監獄里出來,看來過的很滋潤,只是短短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越發的高傲了,這樣的高傲里還蝸居了一份冷意,這是楚擎兩年前不曾見過的。
極度厭惡她對他這種俯瞰的目光,楚擎攸得站起身來,身高比她高出許多,換成是他來俯視青溪,他問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打算留在這里陪楚逍?」
青溪的面色極其冷靜,與這個高高在上如神邸一般的男人談判時,必須要有強╴健的心魄才能抵擋得住他目光的侵略,好在她的身心已經千錘百煉了。
她站得穩穩的,語氣也是極其穩當,「打算?我自然有這個打算的,不過我能不能留在這里全看楚總你了。」
見得對面近在咫尺的男人面色越發得沉下去,她心里得瑟地笑,表面仍是面無表情地說,「要我在這里陪楚逍很簡單,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有我在的地方,不能有童水瑤。也許,憑你楚總本事,可以強留我在這里,但是讓楚逍知道,你對我用強,想必以他脾氣,他也不會答應。」
的確很簡單,要她留下,童水瑤就必須搬出去!要你弟弟身體康復,還是要童水瑤這個女人留在楚宅,就全看你一句話了。
這就是一場豪賭,青溪決定賭一場,就賭在這個男人心里,他親兄弟的命究竟有多重要?
楚擎的薄唇緊緊抿著,眸光如刑場上的刑具一般,幾乎要將她凌遲,逼他心愛的女人走,這讓他很痛苦吧?
只怕現在楚擎才真正領教到阮青溪這個女人的城府,真是他╴媽╴的深得一逼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居然恬不知恥地提出這樣的要求,虧得楚逍豁出性命一般得對她,居然,她留下陪到楚逍康復為為止,都要用要求作為交換。
他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女人想得如此周到,是的,他強留她,讓楚逍知道,定不買賬,而且,要是讓楚逍知道,她留下非她本意,只是要逼走瑤瑤,想必他那個傻弟弟肯定要傷心了。
「阮青溪,你可真是個狼心狗肺、玩弄心計的女人!」
青溪心里冷笑,嘴角也不覺得揚起,學了秦衍那貨的一句,「謝謝楚總贊美!其實,你還可以更狠一點贊揚我的,譬如蛇蠍,譬如白骨精、蜘蛛精、狐狸精神馬的,都可以。」
反正,她在他眼里心里早就是個最惡毒的女人了!不在乎更激烈的詞匯了。
她這樣的話,只讓楚擎覺得更想發火。
青溪看著他撐在桌子上的手掌不覺地慢慢收攏,喲,這貨是又有打她的沖動了嗎?
她的眸光從他緊緊捏成的拳上收回,落到他一張像是要火山爆發的俊臉上,又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楚總,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阮青溪,你贏了!給我滾出去!」
楚擎僵硬著一張冷峻的臉,低吼。
權衡之下,他當然只能是先送走瑤瑤。
「那我就不打擾你辦公了。」青溪笑得格外養眼,極其有修養地說完,邁著優雅的步子出去,只是出去的時候比進來時的快了許多,這個讓她充滿痛苦的地方,她一點也不想多做停留。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腳步微微頓了下,說道,「哦,對了,今晚就不要讓童小姐出現在我視線里,一看到她,我就吃不下飯,我一吃不下飯,身體差了,自然也照顧不好楚逍了。」
只怕這話,讓身後的楚擎有掀桌子的沖動了吧。
高高興興地出去,剛關上╴門,就听到屋內傳來乒乒乓乓的破碎聲她又攸得眯了眯眸,那貨沒掀桌子,倒摔起了桌上的東西,剛剛那聲音,是桌上那杯還沒開動的咖啡的咖啡杯被他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摔破了吧。
可真是好听的聲音。
這一次出擊,她鼓足勇氣,確實是小勝,不過她還沒有贏呢,這才只是個開始!
從楚擎的書房出去,又來到楚逍的房間。
他睡得正香,睡覺的姿勢不太好看,大大咧咧的,走之前她還把他的手臂塞進被窩里了,這會兒又伸到外面來了,彎腰給他掖實了被子,起身出去。
她得回去一趟,收拾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帶過來,走之前吩咐何嫂好好照看楚逍。
童水瑤在樓上的落地窗前,看著青溪坐車離開,唇邊卷起得意的笑,這個女人可總算走了。
來去匆匆,連留在這里過夜的機會都沒有,她還真是有些同情阮青溪呢。
曾經的阮青溪是多麼的風光無限,她走到哪里都像一顆鴿子蛋大的鑽石一般熠熠生光,身邊總是圍繞著欽羨的目光,而現在的阮青溪失去了楚老爺子這座靠山,失去了阮家大小姐的光環,還真的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了。
童水瑤不由地掩著嘴直笑。
青溪回到了梅園,簡單拿了個小皮箱,裝了幾件干淨的衣服,應該在楚家呆得時間也不會太長,等到楚逍身體康復,想必她也得離開了。
楚擎的司機在外面等著,她收拾好衣服後,以最快的速度下樓、上車。
在車上,她一直想象著要是童水瑤看到她拿著皮箱再次進入這個家,會是怎樣一種表情呢?
會吃驚地眼珠子都掉出來吧?
一想到童水瑤的表情,她心里就特別地舒暢。
果真,當她再次踏入那座宮殿般的楚家,不同于兩個小時之前那樣,現在是渾身縈繞著優越感,連空氣中的冷意都減去不少,身邊的氣息淡淡的就像是春天的味道。
這是不是就叫做所謂的揚眉吐氣呢?
童水瑤翹著二郎腿,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縴縴玉╴指上夾著顆要送入嘴里的瓜子。
青溪拖著小皮箱,優雅地一步一步往里走,走到二樓,勢必穿過廳堂,自然會被童水瑤看到。
而在童水瑤注意到那迎面而來之人就是阮青溪時,慌張地手指上的瓜子迸落到了地上,一跳一跳地跳到了青溪腳前,青溪一腳踩上去,狠狠碾過,瓜子殼碎裂的聲音在她腳下清晰可听。
瞧瞧看,這個女人一見到她,竟然連拿瓜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真是失態。
有些東西,與生俱來,例如教養,在童水瑤這樣暴發戶性質的女人身上是經不起考驗的。
童水瑤一眼就看到了青溪手上拖著的小皮箱,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什麼,在她眼里,只怕青溪這樣子有些招搖顯擺的意思,但是隨這個女人去想吧,就算她有這個意思又如何呢?
童水瑤驚嚇過度的樣子,立即站起了身,一張好看的臉花容失色,她注視著青溪一步步逼近,艷紅色的唇角輕輕╴顫抖著,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的老年痴╴呆,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只差流點口水出來了。
「我在這個家又不是什麼尊貴的客人?何必站起來迎接我?你坐在沙發上,好好地看你的電視,磕你的瓜子就可以了。」青溪臉上笑意微漾著,對她和顏悅色地說道。
童水瑤現在是沒有這幅溫柔氣了,連裝都裝不下去了,憤怒地驚恐地瞪著青溪,手指著她,「你怎麼又來了?」
「自然是楚擎請我住進來的。」
童水瑤一張清純的臉此刻微微的扭曲,「不,不可能,阿擎怎麼可能叫你住進來?」
楚擎這麼討厭阮青溪,怎麼可能讓這個女人再住進來呢?就算是要讓她住進來,至少也是先跟自己商量一下啊,就如今早,楚擎說要去找阮青溪過來好好勸勸楚逍,也是事先得到了她的同意的,因此,這樣的突然爆炸性的新聞——阮青溪要入住楚家,自然,童水瑤不相信。
青溪只是一笑而過,「信不信由你?」
丟下一句,青溪便從她身邊走過去了,只剩童水瑤一個人在風中凌╴亂了,還在憤恨地咬牙低呼,「我不信,不信,我得去問問阿擎,他怎麼能讓你住進來了?」
要是阮青溪住了進來,她應該和這個女人如何相處呢?現在的青溪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她把什麼都看得很淡,那種清高的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里的姿態,讓人咬牙切齒。當一個人什麼都不缺的時候,自然就會看淡,而現在的青溪不一樣了,她窮得只剩下昂揚得斗志,更何況青溪不是一個只有美麗皮囊的草包,面對這樣的阮青溪,她怎麼能不怕?
這時何嫂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青溪手上拎著皮箱,就知道青溪肯定是成功住進來了,她就知道,只要青溪努力一把,沒什麼她辦不到的。
何嫂笑盈盈地走向青溪,替青溪接過手里的箱子,「大少女乃女乃,我給你拿上去。」
居然這個老不死的佣人還叫青溪叫做大少女乃女乃,而只叫她——童小姐,這自然讓童水瑤更加得痛恨,凶神惡煞地看向何嫂,「何嫂,你沒老年痴╴呆吧,叫她大少女乃女乃?她跟楚擎兩年前就離婚了。」
老年痴╴呆?
在這個楚家,她何嫂雖然身份卑微,只是個下人,但在這個楚家,她伺候了這麼多年,老爺子在世之前就說何嫂是楚家的功臣,現在楚擎當家,都會給她三分薄面,居然被這個童水瑤這個女人罵作是老年痴╴呆?
青溪听了心里甚是不舒服,她怎麼可以罵何嫂呢?想要出聲之時,何嫂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不需要她來替自己說話,青溪會意,閉了口,只怕何嫂要親自教訓童水瑤吧。
「童小姐,你爸媽沒就是這麼教你的,稱呼長輩叫做老年痴╴呆?你去問問楚擎、楚逍兩兄弟看,他們兩兄弟是不是我這個老年痴╴呆給拉扯大的?童小姐,不說你現在還沒嫁給楚擎,就算你嫁給了楚擎,我稱呼誰是大少女乃女乃,那也是我的自由。難怪你跟青溪就是沒法比的,就跟老爺說的一樣,一條蟲,一條龍,哪里來得可比性?」
何嫂向來都是和和氣氣的,在楚家這麼多年,青溪看到的何嫂是勤勞的、老實的、謹慎細微的,卻從沒看到過何嫂稍微大一點聲音說話過,這次,真是把何嫂給惹急了。
一些佣人都側目看向童水瑤,大家都明白那一條蟲和一條龍指的是誰,只怕這大少女乃女乃一回來,這個張牙舞爪的童小姐好日子就到頭了。
何嫂一雙微陷而精神的眸子直勾勾看向童水瑤,端莊嚴肅的神情讓童水瑤心里一震,她剛剛是說了什麼啊,竟然如此口不遮攔了,她真的是因為阮青溪要住進這個家里而太恐慌了。
何嫂在家里的地位,她也是有所了解的,而楚擎又是個念舊的人,不然不會讓這些佣人年紀一大把的佣人還一直留在楚家,她今天可真是得罪人了,心里萬分後悔,面上也是很抱歉地望向何嫂,「何嫂,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把這些話往心里去。」
她想要以這種楚楚可憐的神情來博得何嫂的同情,但何嫂本就不喜歡她,怎麼會領情呢,收好箱子的拉桿,一手拎起箱子,一手拉著青溪的手,「走,我們上樓去。」
青溪隨著何嫂往樓上走,掃了樓下的童水瑤一眼,口氣淡淡的,「童小姐,還忘了跟你說一件事,楚總讓你今晚搬出去,信不信由你?」
這下子,童水瑤的臉色更難看了,雙手互相捏得死死的,什麼?楚擎這個女人不僅住了進來,還讓自己搬出去?
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冷冷瞥過童水瑤那張慘白如蠟,還有震驚的如同大難臨頭的表情,青溪心中竊喜,她記得,兩年前,童水瑤囂張地站在她面前,趾高氣揚地告訴她,她懷了她丈夫的孩子,當時她的那種篤定的輕蔑的奚落的口氣就如同今天她說出的一般,只怕更甚。
自然,她也要讓童水瑤嘗嘗這滋味了,究竟是如何的好受?
佣人們听得這話,小聲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起來。
那種非議的聲音讓童水瑤極為尷尬,這似乎在昭示著這幾年她的辛苦都將付之東流,她好不容易進了這個家,怎麼又被阮青溪這個女人擠了出去呢?
童水瑤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突然一雙美眸一橫,像個炸毛的雞般對那幾個小聲議論的佣人怒聲道,「不嚼舌根舌頭會爛掉嗎?」
一下子,佣人們都住口,屋子驟然安靜,除了電視機里還放著未完結的電視劇的聲音,可是听著,童水瑤覺得頭都要大了,拿起矮桌上的遙控器,用力地按下開關,將電視機給關掉,用力一甩,把遙控器丟在了沙發上,大步往樓上楚擎的書房走去,她不會有阮青溪那種好脾氣能將什麼都認下來,她得去找楚擎問個清楚。
書房。
童水瑤沒有敲門就打開了門,走進去,楚擎仰臉躺靠在皮椅上閉目養神,听到進來的聲響,皺了下眉,睜開了一雙迥然有神的黑眸看向來人。
童水瑤見到楚擎微微陰郁的臉色,她知道她不該不敲門就進來,楚擎這個男人向來處事有規有矩,誰進他辦公的地方都得敲門,但是她真的顧不及了,她都要被趕出這個千辛萬苦進入的豪宅,她哪里還有閑功夫來敲門?
童水瑤自認為自己是個聰明的女人,一進來就換了張嘴角,眸子通紅,柔若無骨的聲音也是哭哭啼啼的,「阿擎,剛剛小青告訴我,你要趕我出這個家,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