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一晃十五天過去了,再走三天便要到達藍國最著名的邊城止戈城了,路上有驚無險,管了幾樁實在看不過眼的閑事,但沒有遇見什麼高手,不過全是些地痞流氓土豪惡霸,魂弓魄箭都沒有用上,只憑拳腳功夫便輕易打發了。由此看來即使古代也不是遍地高手,大都還是普通百姓,我能遇見師父、流銀,青狸、月明、雲開、雪無傷等許多絕世高手,若非非常幸運,便是命當如此,否則真是太過巧合了。
春日漸長,我貪圖趕路,趁著夕陽余暉又跑了幾十里地,結果錯過了宿頭,直到將近午夜才又看見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快馬加鞭鎮中,由于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只好順著主路向鎮中心走去,半晌後終于看見了一個掛著紅燈籠的客棧。
「咚咚咚……」我翻身下馬,上前敲門。
「誰呀,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過了一會兒,門內才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我忙道︰「店家,請開下門,我想住宿。」
那男聲不耐煩的道︰「客滿了,你去別地吧。」
「客滿了?」我抬頭望望滿天星斗,無奈的問道︰「那請問那里還有客棧?」
門內人道︰「這里就我們一家客棧……」
我冒汗,本能的月兌口道︰「那我睡那兒啊?您能不能行個方便,隨意給我找個房間,讓我住一宿?」
「不行,今天有貴客在,不敢驚動了……」門突然從里面打開,走出來一個睡眼朦朧哈欠連天的伙計,上下打量我幾眼,向不遠處的山峰一指,道︰「看你是個姑娘家,我給你指個好住處吧。瞧見那個山尖尖沒,那里有溫泉,周邊山石都是熱的可以露宿,你出鎮後向著那個山尖走,小半個對時便到了。」
泡澡是我一大嗜好,听說有溫泉,不禁大喜,忙謝過那伙計,策馬掉頭向著那山峰奔去。
到了地方,果然如同那伙計所說,山頂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溫泉池子,山上氣候受溫泉的影響,雖是早春卻已經繁花似錦,鳥宿枝頭,蝴蝶蹁躚,溫暖美麗得超出想象,月光下宛如夢境。
我張大嘴巴半晌合不攏,歡呼一聲,縴腰曲折躍下馬背,恨不得就這樣直接跳到水里,伸手試水溫度適宜,泡起來一定舒服之極。
球球和圓圓白天瘋玩,現在已經趴在馬上睡著了,我強忍住泡澡的,把行囊從馬上卸下來,再從歸海•月明準備的百寶箱一樣的行禮中翻出帳篷、毛毯、香胰、毛巾和干淨的衣裙,先在溫泉旁支好帳篷,再把球球和圓圓放到帳篷里睡覺,然後放馬去一邊吃草。
弄妥一切,我才月兌下衣裙,跳入溫泉中。泉水澄透滾熱,因為富含磷脂,滑膩異常,浸泡其中宛如在做24k金spa一般,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都舒服得張開來。
人在旅途,又急著趕路,就是洗澡也不過跟店家要桶熱水略泡泡而已,這十多天來從未洗得如此痛快淋灕,先泡再搓,搓完再泡,洗了又洗簡直不想出來。直到燙得皮膚通紅,暈堂子般的喘不過氣,才戀戀不舍的爬出來,用毛巾擦干身體,穿上干淨的衣服,把髒衣服在溫泉中洗干淨,鋪到滾熱的山石上晾曬,這個溫度大概明早就能干透,到時候正好收起趕路。
我做好一切,正想鑽進帳篷中睡覺,突然听見一縷琴聲悠然響起,曲調沉郁悲傷如泣如訴,宛如潮水般在夜色中四溢開去,沁人心脾婉轉之極。
我側耳傾听沉醉其中,一時竟然不能自拔,樹上宿鳥宛如也被其所迷,撲稜稜飛起撲向琴聲處,這才把我驚醒,心中不由詫異,如此精湛琴藝,只有藍都琴大師可以比擬,不知這個彈琴者是誰,是否也如那麗人般瑰姿艷逸容貌傾世。
我好奇心起,便也跟著宿鳥們向琴聲處走去。遠遠便見到一個身影盤坐在棵參天大樹下豎琴而彈,周圍繁花似錦,宿鳥低飛蝴蝶蹁躚。明月當頭,溫泉中熱氣升騰,水霧迷蒙四散,那人宛如置身于雲霧之中,雖無法看清其面目五官,但衣發飄飛風姿如仙,隱有傾城絕世之感。
我詫異趨前,這荒山小鎮,竟然有如此出色的人物,莫非就是所謂的臥虎藏龍?此時已經隱約能看見他的相貌,濃密的墨色長發波浪般披泄而下,同色眼眸煙霧繚繞暮靄升騰,肌膚比月光還要皎潔瑩透,嘴唇像一般嫣紅,花容雪貌美如夢幻。
「你……你……怎麼是你?」看清他的相貌,我不禁月兌口驚呼,這個我認為琴藝精湛可以比擬琴大師的彈奏者,居然就是那麗人本尊。除了把她深藍色眸發在月下誤認為是黑色外,眉眼五官一模一樣,瑰姿艷逸舉世無雙,這等容色相似者都少,所以我不可能認錯人。
那麗人聞聲抬眸向我望來,眼中也閃現驚詫之色,琴聲亦戛然而止。
「天!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我游目四顧,未見別人,不禁心頭火起,「一個人嗎?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很禍水呀,關鍵還身手差極不能自保,竟然還敢在大半夜彈琴,若是再引來什麼狂蜂浪蝶婬棍,把你先奸後殺,看你怎麼辦……」
「放肆!」
「大膽刁民,竟敢以下犯上,侮辱殿下……」
好似在回答我的話一般,兩旁暗影中忽然傳來喝斥聲,隨之閃出兩個幽靈似地的黑衣人,一左一右的把我圍在中間,長劍出鞘竟像要痛下殺手。
「住手!」那啞巴麗人竟突然開口說話,雖然宛如夜闌清歌動听之極,但卻嘹亮磁性,十足十是個男子的聲音。而且還十分熟悉。「放開她,你們退下吧。」
「你……你你不是女的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舉手一捂再放開,猛力甩甩頭,道︰「這個聲音怎麼好像是……,你再說一句話給我听听……」
「……」他卻抬起弧度完美的小下巴,氣鼓鼓的瞪著我不語。
可即使他不說話,方才那個影衛口中的「殿下」兩字,也已經證實我的猜測沒有錯,這個我一直以為是女子的絕色麗人琴大師,居然竟是藍國三王子暮靄•深藍。這個發現太不可思議,堂堂王子怎麼會去做歌舞坊的琴師?以至于我雖親眼所見,卻還是不敢相信,走到他身前時不由自主的彎子,望向他的脖頸間,想看看到底有無喉結這男性特征。
「嘶,你往那看哪……」他倒吸一口冷氣,俊面飛紅,陡然抬手,一巴掌拍開我貼近的大頭。
「啊,好痛……」他用力極大,打得我臉上生痛,一氣之下又忘了階級差別,月兌口叫道︰「還能看什麼,看喉結呀,誰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妖……」
「你才是人妖,你全家都是人妖……」他氣得低叫,手忙腳亂的拉攏衣襟,整理領口。我這才看見他好似也才泡過溫泉,身上只松松散散的穿了件寬大的浴袍,里面沒有內衣,以至于精美的鎖骨和凝脂般的胸口都露在外面,我才探頭去看,的確容易引起誤會。
我的眸光凝結在他雖膚色若玉卻平平如也的胸前,喃喃的道︰「平的,平的,竟然真是男人,好奇怪……」
「奇怪什麼?」他語氣更怒,「我本來就是男人,何時說過我是女子了?一直都是你自說自話而已!」
「哦,可不僅是我,大家都以為你是女人呀……」我撓頭,還是有點轉不過勁來,「你是沒說過自己是女人,可你是啞巴,怎麼能說話呢?所以我們只能憑相貌判斷你的性別了……」
「你才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他呲牙咧嘴,卻無損美麗,小臉在波浪般長發的掩映下,只有巴掌大小,精致得宛如陶瓷女圭女圭。
「罵我就罵我,干嘛總是帶上我全家?」我橫眸瞪他,可他長得實在太美,是我這種純天然花痴的克星,眼中凶光一瞬間就變成紅心,全無操守的中途變節,「……呃,反正我家人都死光了,你愛罵就罵吧……」
他抱臂翻眼,厭惡的道︰「又是這副討厭相,快把你嘴邊的口水擦掉!就因為你們老是這個樣子,所以我才不得不經常戴著面紗。」
「呃……」我自然反應的按照他所說抬手拭唇,手臂上竟然真有些濕潤,不禁「咕咚」猛吞下一口口水,微覺尷尬的還嘴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誰讓你長得這般禍國殃民……」突然想起正經事,擰眉問道︰「你真是三王子殿下沒錯吧?你之所以在這里,是途徑此處去荒荻女族對不?」
他神色一暗,垂首不語,茫然撥動琴弦,等于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