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紅箋?」
紅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簡繪覺出不對勁來,趕緊出聲制止。
紅箋睜開雙眼,目光還有些失神,她直視著滿臉關切之色的師兄簡繪,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透不過氣來。
那條項鏈她沒有見過,但上面串著的雪白海珠卻叫她印象深刻,師姐姚真失蹤之後,她曾到她的住處查看,在姚真的梳妝台上有一個首飾盒,里面便有一對耳環,上面點綴著的也是這種珠子。
若是她沒有想錯,這條項鏈與那對耳環分明是一套上的,這是姚師姐的東西。
簡繪奇怪地問︰「臉色這麼難看,出了什麼事?可是按我說的哪里練著不妥?」
紅箋看著簡繪,突覺他溫柔和善的面目變得十分陌生,這個發現來得太突然,以至她腦袋里一片混亂,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只是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然後搖了搖頭。
簡繪見紅箋突然變得說不出的古怪,若有所思地笑笑,道︰「這是做什麼,小丫頭古里古怪,還有什麼是你我不能說的?」
紅箋暗叫不妙,她現在已經來不及細想姚真師姐的首飾怎麼會在這間屋子里出現,只想著趕緊月兌身,她見簡繪起疑,勉強扯出個笑容,掩飾道︰「師兄教的我懂了,只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識海突然一陣針扎樣的疼。」
匆忙之間紅箋想不出更好的借口,簡繪知道她神識不同常人,只得拿這個先擋一下,希望他不要再盤問下去。
果然簡繪只是露出了疑惑之色,顰著兩道長眉狀似擔憂地說道︰「怎麼會這樣?難道你那神識不獨強大,還有什麼隱患?」
紅箋睜大了眼楮仔細觀察他,簡繪這關心的模樣透著一幅坦蕩蕩,好像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而且平常他對自己也很好,指點起來一點也不藏私,這麼一想紅箋幾乎要相信他和姚真的失蹤並沒有關系,有些狼狽地吱唔道︰「應該不……會吧。」
這種心虛的語氣在簡繪听來全不是那麼回事,他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先不要練了,小心傷了神識。你這糊涂丫頭,有我做教訓還不夠麼?」
有這幾句話的工夫,紅箋到是冷靜了下來,她就勢低頭認錯,乖乖地答應暫停修煉,然後從簡繪的住處告辭出來。
頭頂上太陽亮晃晃的,紅箋游魂一樣地往回走,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這一刻她才無力地發現,偌大一個丹崖宗除了需要她照顧的方崢之外,竟是連一個可以信賴商量的人都沒有。
簡師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紅箋突然站住,想知道他的事好像並不難。
紅箋放開神識,確定附近沒人,而她所站的這個地方距離方才簡繪的住處足有百丈遠,按照他的說法,築基修士神識的範圍只在數十丈內,只要他還呆在屋里,是不可能察覺到這麼遠的,紅箋掉轉了頭,取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福疆」,運轉真元,悄悄原路返回。
離遠以神識窺探簡繪的事是想都不要想,紅箋記得清楚,簡繪親口說過,自己只要一動用神識查看他,立時便會被發覺。只要法寶「福疆」真如神秘人說的那麼好用,她便可以收斂所有氣息,不為人知地靠近過去,看看她走了之後,簡師兄到底在做些什麼。
如今紅箋比剛拿到「福疆」時修為提高了不少,扣除來回路上的消耗,自覺尚能至少支撐著這法器一刻鐘的時間。
第一次將「福疆」派上了大用場,紅箋心中的激動壓過了緊張,她一邊借著花樹遮掩接近簡繪的住處,一邊暗想︰「方才說不定我應對得好,師兄沒有察覺。」
她早看好了那扇半開著的窗戶,手里的「福疆」果然神奇,直到她距離簡繪不過一牆之隔,透過窗戶的縫隙他在屋里做什麼都偷窺得到,築基期的簡繪竟然毫無所覺。
簡繪垂著眼楮,正在屋里打坐。
少頃,他身體動了一動,睜開雙目,自圓凳上站起身來。
紅箋知道自己方才的希望落了空,因為簡繪接下來做了個動作,他走到了石榻旁,彎腰猛然將石榻向外拉開。然後紅箋听到他低聲嘆道︰「原來是這樣。」
紅箋悄悄探頭,見他已將那條項鏈拿在了手中。
紅箋大氣也不敢出,只盼簡繪能轉回身來,叫自己好好看看此時他臉上的表情。
簡繪低著頭站在那里,修長的手指來回撥弄著項鏈上的幾顆珠子,似是在想眼前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紅箋依舊只能見到他大半個後腦勺,卻見他手指猛然收緊,那條項鏈頓時化為齏粉,如一把塵埃自他手指的縫隙灑落到地上,簡繪隨之袖子一揮,這最後的痕跡也不知飛到了哪個角落。
隨後簡繪將石榻恢復原狀,方才轉過了臉,這會兒的他已是面無表情。
看到這里已經夠了,紅箋不敢再耽誤時間,悄悄離開了簡繪的住處。
估計著月兌離了他神識查探的範圍,紅箋收起「福疆」,拖著沉重的腳步垂頭喪氣地向回走,冒險帶來的短暫興奮很快消退,只剩下了深深的憂慮和疲憊。
簡繪看到那條項鏈雖然意外,卻未對這東西出現在他床榻旁的縫隙里表現出太多驚疑,再說姚真同他沒有關系紅箋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暗罵自己可真是蠢得可以,姚真就算和那個給自己「福疆」的人認識,憑她自己可是弄不到「月華丹」的,這其中必然還牽扯了丹崖宗的一位修為至少在築基以上的修士,這麼淺顯的道理,自己怎麼會想不到呢?而這個人,現在想來定然就是簡繪。
無盡海里的那人只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而姚真師姐的失蹤,自己這位三師兄簡繪又涉及了多少呢?最要命的是,今天她沒能渾若無事的蒙混過去,她和簡繪彼此之間心中都有了數,接下來簡繪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