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听到大師兄捎回來師祖這吩咐,也有些模不著頭腦,她還有另一重擔心,她神識的異常和修煉了武技的事怕是終要紙里包不住火了。
不過還沒等到紅箋送上門去叫師祖好生研究她為什麼遲遲不能築基,丹崖宗忽有貴客上門,孫幼公一時顧不上指點小徒孫。
季有雲來了。
季有雲本來暫住符圖宗,戴明池將其待為上賓,他孤身前來丹崖宗做客,是受了宗主凌虛子的邀請。
穆逢山鐵了心要把殺害潘聰的凶手找出來,無奈九十九個有嫌疑的都是宗門弟子,下不得狠手,時間越久希望越是渺茫,眼看距離下次開啟宗門秘境逐漸臨近,他便說動了凌虛子將季有雲請來,指望著他享譽天下的水系洞察術能夠還原那段真相。
季有雲來了之後沒有兩天便搬去了穆逢山的香積峰,他那秘術不能長久施展,尤其此次的施術對象都是築基弟子,更是辛苦。穆逢山便著人將上次進入宗門秘境的九十九個弟子分為二十余撥,季有雲隔天看一撥,不過幾天便將香積峰的木靈根弟子看遍。
潘聰經常接觸的這些師兄師弟全都沒有問題,穆逢山對此絲毫不覺意外,接下來便開始查外峰弟子,如此幾大峰主全都驚動。
一開始孫幼公還沒怎麼在意,很快歲寒峰查完,依舊沒有發現,晚潮峰緊隨其後,人數不少,季有雲只查看了一小部分便停下來,無關的弟子都叫他們各自回去修煉,被扣下的人赫然是秦寶閑。
這怎麼可能?不但秦寶閑本人喊冤,晚潮峰那些和他朝夕相處的人也都覺著此事太過不可思議,閆長青無法淡然處之,他長跪在師父的洞府外邊力保二弟子無辜,孫幼公頭大如斗,匆匆帶著他趕去了香積峰。
宗主凌虛子更早一些時候便得到了消息,這不是一般的同門相殘,宗門秘境接二連三出事已經影響到丹崖宗的根本,行凶者必須嚴懲,他又擔心這件事會加劇宗門水木兩系的矛盾,故而也親自到場一看究竟。
秦寶閑氣急敗壞,一張圓臉上肥肉顫抖,頂著香積峰諸位元嬰、金丹冷冷的目光,嘴里不知說了多少遍「不是我,和我沒關系,我在里面根本就沒見到過潘聰!」
他這個樣子,不要說與他熟悉的孫幼公和閆長青,便是凌虛子都心生疑惑,將目光落到一旁端坐的季有雲身上,看他怎麼說。
季有雲平靜地注視著秦寶閑,不緊不慢道︰「你我素不相識,向無仇怨,你若清白無辜季某又有什麼必要非要揪住你個小小築基不放?既然單挑出你來,自然是有證據,你的宗主和師長前輩們都在這里,你不如老老實實地坦承一切,妄圖抵賴只會罪加一等。」
穆逢山怒哼了一聲︰「季先生這等金玉良言怕是白說了,這惡徒分明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孫幼公微微皺眉,秦寶閑平日里是何等精明圓滑,要不是憋屈到一定程度哪里會如此失態,但季有雲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又叫他隱隱覺著不妙,開口插言道︰「季先生既有證據,便叫他無可辯駁死個明白吧。」
季有雲瞥了孫幼公一眼,含笑道︰「也好,確實沒必要為了他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秦寶閑額頭青筋暴起,穆逢山听了季有雲的話已經認定他是凶手,自牙縫里蹦出三個字︰「秦寶閑!」
季有雲好整以暇地接道︰「秦寶閑,你能不能同師長們解釋一下你的神識為何大異常人?」
秦寶閑身體猛然一震,見了鬼一樣盯著季有雲。
他一直小心翼翼,這個秘密連他的師父閆長青都不知道,季有雲上次在寰華殿當眾施展這異術他曾听到過風聲,如今親身體會,適才季有雲將手掌放在他頭頂上時,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神識的事想都沒去想過,怎麼還會被季有雲察覺?可是他若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又為什麼會執意認定自己是凶手?難道他是故意如此?
秦寶閑心中一寒,後背滲出密密一層汗來,他萬般想不通,瞪眼望著季有雲,聲音干澀︰「我自有奇遇,那鍛煉神識的秘法我在進秘境之前已經練了好幾年,可這同在查的這件事又有什麼關系?」
孫幼公心里沉了沉,他不需回頭去看閆長青便大約能猜到閆長青是一幅什麼表情,這麼大的事閆長青若是知道絕不敢瞞著自己,這個蠢物!
季有雲笑了一聲︰「奇遇?騙別人到罷了,在我的眼皮底下還想著蒙混過關不免天真。算了,我也不想听你狡辯,直接和凌宗主、孫峰主說穿了吧,你這鍛煉神識的秘法出自天魔宗,乃是《大天魔三目離魂經》中的一段,你自知來路不正,所以才處處遮掩,只是到了宗門秘境之中以為不會被人察覺,忍不住施展出來,誰知竟被潘聰無意間撞破。」
「你……一派胡言,血口噴人!」秦寶閑大聲反駁。他驚恐地發現季有雲適才這番話說完,滿堂高手竟是鴉雀無聲,包括師祖孫幼公在內連一個作聲的都沒有,個個神情嚴肅臉帶驚愕。
什麼「天魔宗」?還有那個名字古怪的功法,一听就不是道修該學的,秦寶閑眼見這姓季的妖物將潘聰之死這麼大的罪過硬栽到自己身上,編得有根有據不說,還要陷害自己與魔修勾結。
他一想到煉魔大牢那種地方登時慌了神,「撲通」跪倒在地,向著上座的凌虛子、孫幼公連連磕頭,顫聲辯白︰「宗主,師祖,你們不要听他胡說八道啊,潘師兄的死真的與我無關,我敢賭咒立誓。師祖,徒孫未向師父稟報擅自修煉了神識秘法確實有錯,任憑師祖處置絕無怨言,但這秘法的來路清清白白,乃是師弟簡繪送給徒孫的,絕不是他說的那樣。」
凌虛子大皺眉頭,怎麼又扯出了簡繪?
穆逢山在旁冷笑兩聲︰「哈,哈,真是好,把一切都推到個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