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侏儒姑娘伸出小指逗弄了一下那只飛蟲,撅著嘴道︰「它告訴我,你們認識我爹,你們兩個雖然是討厭的道修,卻沒有說我娘的壞話,否則看我不收拾你們!」
紅箋和盧雁長臉上一齊變色。
「這是你的靈寵?」盧雁長十分吃驚,他早听說有一些擅長馭獸馭蟲的修士會通過秘法收服生靈認主。道修中最出名的要屬殺神刑無涯,而看天魔宗的手段,無疑也是極擅長養蟲馭蟲的。
這侏儒姑娘養一只蟲子做寵物到沒什麼,但听這姑娘的意思這只叫「小黑」的魔蟲竟會通風報信,這可就十分神奇了。
侏儒姑娘不高興地道︰「小黑是我的妹妹。」
盧雁長張口結舌,他想問「怎麼你媽不但生了你,還生了她?」「這事你爹知道嗎?」這一連串問題都堵在了嗓子里,將他憋得直翻白眼。
對方只是個子矮小,並不是個真正的孩子,還是不要惹怒了她為好。
紅箋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接過話來和那姑娘道︰「它很听話。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
侏儒姑娘喜道︰「是啊。好多年了,我們一起生活,一起修煉。娘死之後,長輩們不喜歡我,就只有小黑和我做伴。」
她抬起頭來打量了一下紅箋,突然認真地問︰「我是你大師伯的堂妹,那我是你的師姑麼?」
她好像很期盼做紅箋的師姑,大大的眼楮里帶著憧憬,叫紅箋撇清關系的話無法出口。道魔殊途,可這小姑娘手心上停著一只黑色的小甲蟲,看上去是如此的寂寞。
紅箋嘆了口氣,道︰「不錯。我大師伯是丹崖宗的元嬰,名叫井白溪,是你爹的親佷兒。」
侏儒姑娘立時顯得頗為矛盾。她先熱切地向紅箋介紹自己︰「娘給我起名叫井小芸,可是外公每次听到這個名字都暴跳如雷,生氣得很。他不許我姓井,非讓我跟他姓,管我叫程多多。」說到這里,她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娘說丹崖宗都是壞人,我堂哥為什麼要呆在丹崖宗?」
這個問題叫紅箋不太好回答。
她想︰對她們母女而言,道修自然都是壞人,而打傷這井小芸的娘。抓走她父親的丹崖宗修士自是壞人中的壞人,她肯心平氣和同我說話,只怕還是看在了我認識井老頭的份上,可站在道修的立場上,這一家子是魔修不說,那女人還公然上門挑釁,他們除魔衛道自也是天經地義。
再說,現在丹崖宗不知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這些念頭紛紜雜亂,最後紅箋只是將大師伯的壞消息告訴了她︰「大師伯好多年以前便因為你爹遭人陷害。在被押來煉魔大牢的路上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了。害他的人就是關押你爹的惡人,領頭的叫季有雲。」
井小芸顯得非常氣憤,兩眼燃起了憤怒的火焰︰「季有雲?我听說過這個名字。這人現在在哪里。我去殺了他!」
盧雁長不知出于何種想法,突然說道︰「季有雲很厲害,他們那邊還有化神,你可不是對手!」
這句話可比他說「太好了。你快去給你爹和堂兄報仇」有用一百倍,井小芸頓時更加生氣,連她掌心里的那只魔蟲都跟著受到影響。扇動翅膀繞著她飛前飛後,顯得十分不安。
井小芸猛得站了起來,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再瞧不起我,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那姓季的要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怎麼這次還會被我外公打得落花流水?」
紅箋心中一動,皺起眉頭,嘆息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若是早個幾十年,說不定你們一家三口還能團聚,我大師伯也不會遇害了。」
井小芸余怒未消,嗔道︰「要怪就怪你們道修把這該死的大牢藏得太隱蔽了,我娘找了好多年都沒有找到,這次還是我們宗主離魂傳了信給外公,外公才知道要帶著人到這里來劫獄。」
「你們宗主?那是誰?听著很厲害的樣子。」紅箋拐彎抹角追問道。
「那是自然。我們天魔宗在海那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外公說我們這一支沒有及時撤走,和宗門被無盡海阻隔兩處,只怕子子孫孫都不能重聚,誰知前些日子我們在進行‘天魔祭’的時候,現任宗主突然離魂傳信。」
她見紅箋猶自不明所以的樣子,頓了頓突道︰「我知道了,你們道修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離魂傳信,不怕告訴你們,我們天魔宗的無上秘法叫做《大天魔三目離魂經》,三目、離魂都是教人如何控制其它的神魂,那就先要把自己的神魂練得非常強大。」
紅箋連忙點頭受教,對于《大天魔三目離魂經》她還真是久聞大名,粗有了解。
井小芸復道︰「我們現任宗主乃是化神,足足在海的那邊叱 風雲一千七八百年,他壽元將近,坐化之前使用了《大天魔三目離魂經》的最高禁術,他的元神化身在離體之後不受距離和‘天幕’限制,穿越萬里空降到我們的村子。他不但叫我外公來這里劫獄,還說只要是牢里的犯人,都不要弄死了,生擒回去先養著,來日等他老人家的親傳弟子到來會有大用。」
紅箋听到這里向盧雁長望去,以目示意他︰「赫連一時沒有危險,你這下可以放心了。」
盧雁長「嘿嘿」笑了兩聲。
井小芸說到宗主離魂眉飛色舞,一時忘了方才的不快,顯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親眼目睹當時的盛況,到現在一提起來猶覺興奮,她道︰「宗主是個胡子很長的小老頭兒,他和我個子差不多高,待我很和氣,化身消散前還單獨指點了我。」
盧雁長接口道︰「那你還擔心什麼,你外公肯定要听宗主的話呀,那麼多道修都不殺了,怎麼會殺你爹?」
井小芸露出了難過自責的表情︰「都怪我不好,我實在太擔心了就跑去求外公,結果外公大發脾氣,他說別人的命都留下,唯獨我爹,他見到了就殺。」
盧雁長安慰她︰「一听你外公這說的就是氣話,先不說宗主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你都這麼大了,他頂多把人抓回去折磨一通,再不喜歡也沒有親手殺女婿的道理,他還怕你記恨他一輩子呢。」
井小芸稍稍振作,她以掌心托住那只飛蟲,慢慢舉高至自己的眼前,四只眼楮相對,中間相隔不過寸許,停了一陣,那名叫「小黑」的飛蟲扇膀微動,攸地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井小芸皺了皺鼻子,同方、盧兩人道︰「外公他們已經走遠了,我叫小黑再去四下里找一找,若是找不著就只能先回家去,最好是像你說的這樣,那我就想辦法把我爹偷出來了。」
盧雁長關切地問︰「你外公那麼厲害,你有把握從他手里偷人?」
紅箋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一听這話,她就知道盧雁長別有用心,仍在為搭救赫連做著努力。
井小芸歪了歪腦袋,露出苦惱之色。
盧雁長臉上泛起善意的微笑,看上去很像一只藏起了尾巴的大灰狼,他道︰「我听說有一件寶貝名叫‘仙霓霞光’,既可以掩飾修為,騙過比自己厲害的人,又可以收斂氣息,你拿著它,就可以隨意進出你外公的洞府,不會被發現。」
「啊,這麼有趣!那這個‘仙霓霞光’在哪里,快去借來用一用。」井小芸大喜。
「那可不成,既是叫做‘仙霓霞光’,自然在仙霞洞,那是道修里的名門大宗,不要說你,就是我和你這位師佷去借,人家也不會給這個面子。」盧雁長意味深長地道。
井小芸怔了一怔,隨即怒道︰「給臉不要,那姑女乃女乃就去把它搶過來。」
盧雁長暗忖︰「這就對了。你跟你娘還真不愧是親生母女,連這想法都是一樣一樣的。」
他贊許地點點頭,又馬上露出擔心地神情︰「那件寶貝在一位元嬰長老手中,只怕不是那麼好搶的。還是算了,不要打它的主意,我們再想辦法。」
井小芸翻了翻白眼︰「元嬰有什麼了不起,快點,別廢話了,仙霞洞在哪里,你趕緊帶路。」
這姑娘簡直太痛快了,盧雁長心花怒放,趕緊應了一聲。
他復又小心地看了紅箋一眼,道︰「方妹子也一起去吧,人多有個照應。」他到不是怕紅箋拆穿自己利用天魔宗這井小芸去報私仇,而是擔心她借機抽身而去,這姑娘悶悶不樂的,一看就是滿懷心事,哪怕是天賜的姻緣也要抓緊,大意不得。
紅箋當著井小芸,不宜動用「傳音入密」和盧雁長交流,此時听到盧雁長開口邀她去仙霞洞,不禁有些猶豫。她道︰「你說的元嬰長老和那聞姑娘是……」
果然問了。盧雁長這個糟心。
他搔了搔頭發,解釋道︰「他二人是道侶不假,可那‘仙霓霞光’的妙處也是真的,咱們去搶了來,小芸也不過暫時一用,等她用完了,就給你拿著。」
紅箋暗忖︰「你拐了一個還不夠,連我也要拐去仙霞洞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