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二也是個最有投機眼光的商人,蹲地上劃拉了半晌兒,沉吟道︰「可是現在能蓋房的建築雇工,加上盧管事在外面請回來的,再有李叔從本村里喊來的實誠小伙子,滿打滿算,也就是十幾個人而已,磚窯里倒是還有不少能干的,可是也不能丟了磚窯的活計啊,那才是最能生蛋的母雞,等閑黑心腸的人不能往里面放。」
昨日的鬧劇里面,阿東等磚窯上的迷糊陣雇工的表現很讓人心里熨帖,白老二不再想全盤否定這個家鄉的所有人,最起碼,李叔幫著挑出來的這些人,就足以付出信任。
「可以找李叔來問問,現在村子里李叔說了算,要是覺得能管理好村民的風氣習慣,那麼,我建議就在本村招工培訓泥瓦匠,比較方便。」阿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能根據一點過去的表現就不給同村人機會,畢竟,他們生于斯長于斯,根本在這里,一時半會兒的也沒打算挪走,那麼,再像過去那樣與同村人老死不相往來,必然還會存下後患。
昨日里老里正可以瞬間號召到那麼多村民群起而攻之,還不足以讓自己反省一下在村中的位置嗎?十幾個跟白家廝混的時間長的青年人就不肯盲從,為的什麼?不也是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擁有了信任感嗎?
即便迷糊陣的村風糜爛到了根兒,阿圓也希望能夠從根部培養出新鮮的小苗來,前世里她的性格約束了自己與別人溝通交流的機會,這一世,她希冀著可以改變。
人類本身就是群居動物,如果可以和諧相處,誰又真願意孤獨一身?
這個建議對白老二來說,有些接受困難。從小到大形成的對迷糊陣整個的仇視,一時間還改變不過來。
但是,這個小伙子雖然年輕執拗,卻也不會要求別人也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去處理問題,磚窯是嫂子的產業,他只能幫忙,不想扯後腿。
「那我去叫來賈師傅和李叔一起商議商議。」白老二起身,臉上浮起了笑容︰「嫂子,我安排了一個鐵匠師傅專門給你打造兩個輪子的車子呢,師傅納罕的不得了。說是兩個輪子根本就無法站得住,更沒有辦法行走。」
阿圓也樂了,眼楮里熠熠生輝︰「二弟。等車子打造出來,看嫂子給你們演示一下,兩個輪子的車子,比三個輪兒的還牢穩快速呢!」
李叔很快就來到了,賈師傅倒是慢騰些。彎著腰咳嗽的很厲害。
「賈師傅病了?吃了藥沒有?」阿圓昨日里就沒見到賈師傅的照面,卻原來是生病了,還挺嚴重似的。
「沒多大事兒!咳咳——東家,溫大夫走以前給我開了藥了,挺管事兒,就是咳嗽老是不好。咳咳——」,賈師傅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了。
李叔急忙站到了阿圓跟賈師傅之間,神色很是焦急︰「賈師傅。不會是癆病吧?」
癆病就是肺癆,會傳染的,莊稼人都知道談虎色變。
「不是不是——咳咳——溫大夫早就看過了,絕對不是,就是。就是說我這吃飯的口味兒重,才咳嗽老是不好的——」。賈師傅被李叔的話給嚇到了,肺癆可不得了,哪家也不會再雇佣這種病人,自己還想在磚窯上多干些年頭呢。
不是肺癆,那就輕松了,李叔退到一邊,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賈師傅,你這毛病可得注意點兒,少吃點鹽巴還怕啥?上次一塊兒吃飯,我就見你從衣服褡褳兒里掏鹽包,敢情兒,你是隨身攜帶著調味兒的啊?」
為了能吃得下飯食,自己每頓飯單另添些鹽粒在食物里,阿圓還是頭一次听說有這樣的人,也樂得眉開眼笑。
賈師傅的一只手伸進了褡褳兒里,還真的模出了一個不小的鹽包,嘆氣搖頭︰「你們口味輕的理解不了,我吃你們的飯食,就跟喝白開水一樣寡淡,非得再多撒一小捏鹽巴進去,才能吃得香甜。」
不過吃鹽多了到底不好,阿圓也跟著勸了幾句,還出了個吃飯前喝口淡鹽水的主意,讓賈師傅試一試。
三個人進入正題,細數了磚窯廠的雇工人數,商討了半晌,才終于定下了一個針對迷糊陣增加雇工的發展短期規劃。
李叔很高興讓迷糊陣更多的村民可以多一個掙錢的路子,紅磚的銷量以後肯定會火,燒窯的,運輸的,建築的雇工還缺口很多呢,只要阿圓放心雇佣迷糊陣的村民,那麼,管理的工作,他願意無償去做。
李叔今年三十六歲,正是干事業的黃金時期,天上掉下個「里正」的餡兒餅砸中了他,親族里的老老少少,媳婦那邊的娘家親戚,沒有一個不鼓掌相賀的,李叔的老爹,抖索著胡子囑咐︰「咱家這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兒,才讓你得了個官身,你可得好好為村子里辦事兒,別讓人指著咱的脊梁骨罵貪財黑心,爹不指望享你的富貴,爹只盼著你這里正做的好,讓人家豎著大拇指夸咱老李家的子孫能耐出息哩!」
所以,李叔現在真心想辦點兒有助于村子的實事好事,他願意相信,只要村民都富了,品質就會得到相應的提高。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要是迷糊陣家家富得流油,那麼,就不會再出現覬覦別人家財產,使出各種手段謀取的丑事了吧?
初步計劃,再從迷糊陣招收三十名青壯年,組成施工隊,跟著原來的熟練工多學習一段時間,等到開春,就能獨當一面了。
這段學習的時間,也是考察村民人性的時期,要是又出現思謀著不勞而獲的偷佔便宜的,那就攆回去再不錄用。
賈師傅告辭,咳嗽著解釋︰「這些天,還沒燒出東家想要的琉璃磚,什麼法子都試過了,第一次燒磚的紅膠泥、水、黃土,樣樣都相同,就是再也燒不出那個琉璃樣兒。咳咳——我再去重新和幾個泥坯試試——」。
科學實驗嘛,總是要在一次次的失敗中模索出來規律的。
目送著賈師傅離開的背影,阿圓忽然發現,在賈師傅身後,蜿蜒形成一溜兒白色的痕跡。
是幫助賈師傅調味兒的鹽巴紙包漏了吧?
李叔對阿圓擺手︰「別告訴他,等著漏完了,到吃飯的時候,看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一大一小兩個人,相視而笑,跟做了無傷大雅的壞事又沒被人發現的小孩子一樣。
李叔回去村子就開始抄呼著招工的事宜,讓有意願想去磚窯學習燒磚和建築的青壯年先報名,他再跟阿圓定奪可以給哪一些人學習的機會。
這是繼昨日那場大鬧劇之後的最新好消息,迷糊陣一時間又熱鬧起來。
冬日里本來就是農閑時期,家家戶戶有大把的閑人,誰不想就近多掙些錢,听說,磚窯上的雇工家里現在都過的紅火著呢,要不然,為啥昨日里喊他們的父母去白家鬧騰,竟然都沒有跟著去?
一時間,李叔家的大門都要被擠破了,李嬸兒在灶房燒熱水,差點乎兒沒供應的上,來的人太多了,還生恐被落下,托請了跟李叔家沾親帶故有交情的人陪著一起來,來了又舍不得走,怕被別人搶了好機遇,所以,一鍋熱水怎麼能夠喝?
最稀罕的事兒,李叔的親爹駕臨李家,並且帶著包袱被褥來的,老人家捋著胡子解釋︰「小二頭一次主這麼大的事兒,我老頭子不放心,幫他看著點兒,可不能出岔子。」
李叔的大哥對眾人拱手︰「老爺子非要搬過來看著二弟,怕他做事沒輕重,我是老大,老爺子應該由我贍養,以後的吃食衣物都是我出,就先在老二這里把幾天關,等他這個本事練出來了,我就把我爹接走。」
農村人的習慣,家里老人的贍養居住都隨著老大,其余的弟弟們分出去以後,只負責提供糧食衣物的孝敬啥的,像李家這樣,老爺子非要跟著老二來住,其實有點毀壞李老大的形象,就跟人家一家子不孝敬老人似的。
所以,才一定得解釋清楚,李老大家里還有子女沒成親呢,不能就此壞了名譽。
一屋子人哪里還會可能誤會?個個圍著老太爺恭喜他有福氣,兒孫個個孝順有出息,又得了官家的青眼,現在就能做上個里正,焉知道以後不會做到更大的官?
老爺子笑得開心,胡子抖索著跟每一個客人都聊得親近,李叔這才得著了空隙,從家中溜出來找阿圓匯報進展情況。
目前報名的足有五十多口,去誰留誰還真是個問題,李叔現在從里正的角度考慮,就覺得這些村民都應該幫扶一下,看人不能在一件事情上看死,說不定給個機會就能變好呢!
但是,他也擔心阿圓對那些剛剛在白家鬧過事兒的人擔憂,所以在名單上勾畫了標記,感謝李家老爹吧,他在李叔小時候送他進過學堂。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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