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想起了什麼,無限悲涼的對一臉憤慨的小五繼續說道︰「你娘的手鐲,交出去了?」
怪不得這世界上騙子哪兒都有,他媽的這人都太好騙了,追著趕著給人家送錢送東西,一個又一個爭先恐後!
小五站立在那兒不敢搭這個瘋狂東家的話兒,不止是他娘的手鐲交出去了,還有六十二兩銀子呢!要是全盤告訴了東家,會不會發瘋的更厲害?
還能再說什麼呢?人家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自然是怎麼看都覺得好的,自己老是吵著說沒有證據的話,也只會徒落埋怨。
「但願,你這門親事,真的能成——」。阿圓笑得跟哭的一樣,再擺擺手,腳步遲緩的向著紅磚路邁進。
遠遠地,白老三「呼哧呼哧」的奔跑著,順著這條紅地毯一般的道路,只可惜,此路並不通向幸福。
「嫂子,阿福在哪兒?嫂子,你見到阿福了?」
一連串的問話,就像在心底里憋悶了太久似的。
白老三的胳膊上還掛著些許的泥漿冰碴兒,這個實心眼的小伙子在家無聊,去河里解冰撈魚了,就錯過了跟心上人相認的一幕大戲。
或許,這樣的錯過反倒是好事兒呢!總比再被狠狠的打擊一次要強些呢?
阿圓扁扁嘴巴,向著身後一指︰「小五家今天的貴客,長得,很像阿福。我拿不太準,才想讓你也來看看,現在,人家走了——」。
追不追的,在你們,追的上追不上的,也在你們。姐是沒心情玩了。
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阿圓,此刻只想回到家里,看白老大做道菜,那感覺,才舒坦溫馨。
身後,兩個年輕人正在激烈的對話。
「你們家客人里面有阿福?是不是這麼高,濕漉漉的大眼楮,一看你,心都化了一樣?」
「承耀你說什麼呢?我們家才沒有阿福,我訂了親。叫小蓮,眼楮可漂亮了,淚汪汪的一看我。就恨不得把心都挖出去給她!」
好吧,年輕人畢竟年輕。
阿圓覺得自己跟他們實在是有代溝的。
白家的小院子里,大黑和小萌萌在自由行動,經過上次的「詐尸」事件,大家認為是拴的時間太長。大黑這性子才會那麼暴戾,經常放著點兒,就不那麼沖動了。
于是剩下自家人的時候,大黑得到了小範圍的自由活動權力,可以帶著閨女在院子里撒撒歡兒,見到阿圓回來。齊齊的上前去扒拉褲腿,求個撫模。
果然,阿圓的心情就輕松起來了。拍拍大黑的腦袋,再把小萌萌抱了起來,死沉死沉的狗狗,只顧得吃,沒見長啥本事!
「今天來的小朋友。你兩個沒咬人家吧?」女主人似模似樣的坐在院中的矮凳子上跟兩只狗聊天兒,听到屋子里傳來的白老大的一聲輕笑。
「那個娃兒是你安排來的啊?老三那會兒去撈魚了。那娃兒一听說就轉身跑了,我喊都喊不住。」
白老大從屋子里走出來,腦袋上包了一塊藍色布巾子,手里還抓著一把綁在竹竿上的長掃帚,還不到小年,就掃房了。
阿圓把小白犬放回地面,拽了男人的胳膊傾訴︰「承光我可能是見到阿福了——」。
冬天的日頭特別的短暫,夕陽毫不留戀的就隱去了慘淡的身影,院子里兩個男女緩緩踱步,一個滔滔不絕的說,一個全神貫注的听,也算得上是溫馨的一幕吧!
不過,一旦听阿圓講到小蓮爹抽牛沖撞自家媳婦的那一刻,白老大忍不住了,猛地抓起阿圓的胳膊,大吼一聲︰「媳婦兒,下次不可以這樣莽撞了,你怎麼不提前喊人先抓住他們?不行,我得去找李叔找小五爹!」
男人一陣風似的跑走了,留下阿圓,風中凌亂不堪。
滿心想吃上老公做的家常菜的阿圓,終究還是沒吃得上,就連她親自下廚做的美味兒,白家兄弟們也沒有吃上。
李叔當機立斷,號召起迷糊陣挖河剩下的青壯丁,一路順著通往李媒婆的道兒追了下去。
李媒婆,就住在距離迷糊陣二十里地的李家灣兒,男人早死了,閨女又嫁了,家里大門上鎖,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打听了一下,說是前些日子李媒婆帶來了一對父女借住家中,男的是盼著李媒婆給閨女找個婆家的,尋親不遇才借住在李媒婆家。
「听的說,只要給他家閨女說門好親事,彩禮錢都歸李媒婆呢!」鄰居老太太倒是知道得多︰「也就她一個糟老婆子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帶,看那閨女生的顏色好,啥麻煩都不怕了!」
同行的小五爹臉色大變,李媒婆竟然是原來並不認識小蓮父女的。
還有一條道兒,去鎮子上,小蓮爹說了要給小蓮買下一套好櫥櫃陪嫁的。
小五和白老三,早就順著去鎮子的道兒追趕了,兩個傻孩子,為一個叫做阿福或者小蓮的女人,衣服也來不及換,飯也顧不上吃,就互相拉扯著去鎮子里對質了。
到底結果怎樣,大家都沒有底兒,只能安心回家等小五和白老三的消息。
「不會有事兒的,親家只是去買櫥櫃了,這麼晚,肯定得留在鎮子上……」,小五爹喃喃自語著,被李叔拉扯著走回迷糊陣。
依舊是一身光鮮的小五娘,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正掰著手指頭計算明日要采買些什麼,好準備後天的婚宴。
小五姑姑在一旁陪她,還多次提到了小五的女東家。
「嫂子你說,那東家為啥老是擋著咱小五定親哩?平日里對咱小五又那般好,漲工錢發賞錢提小五做管事,咱家跟白家原來可沒啥好關系!」
「那還能為的啥?咱小五聰明,干活又實在,知道對東家好,才能這般提拔!」
「那也不做準兒,嫂子,你是沒注意,小五那東家看見你想拿鐲子給小蓮,眼楮里跟要噴火似的,站在門外邊還一個勁兒的使勁兒跺腳,就你給那鐲子,她出頭擋了幾次?要不是她實在氣不過跑出去了,我都擔心您和我哥今兒這親事根本談不成!」小五姑姑有理有據陳述一番。
「你這麼一說,那倒也真是,東家還真的拉著我囑咐不讓定下來的這麼快的,那鐲子也勸我先別送,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小五娘計算不下去了,姑嫂倆頭頂著頭,愣是把阿圓的一番好心給理解成了歹意。
「那不可能吧?我的天——!她不是也才成親,跟白承光好的跟蜜里調油似的?怎麼會對咱小五生出這心思來?不能!不——」。
阿圓如果知道這麼一番談話,一定不會再在家自責了,是不是如果自己不那麼自以為是,發現問題馬上找丈夫或者是李叔商量,小五家里就不會這樣容易受騙了?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遇到事情總是只想著自己解決,學不會提前找人商量與請教。
看起來牛氣的不得了,其實是這個世上最愚蠢的人。
世上最愚蠢的人的概念就是,非用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的經驗才叫經驗。
白老大入夜很久才回來,沒有任何進展,只等老三的消息了。
「我現在經常想,要是爹娘都在,咱們兄弟,是不是就能少走一些彎路,少上幾回當,吃幾回虧——」,白老大喃喃低語,灶房的燈火里,映照出年輕的爹娘的面容,這個不得不盡快長大長成熟的少年漢子,想念親人了。
「大哥別擔心了,小五不也有爹娘在,這一遭還不是可能上了當?」白老二安慰自家大哥,看一眼睡意朦朧的嫂子,接著做主。
「大哥嫂子都休息吧,老三我等著,回來了,我喊你們,也說不定今晚上就住在鎮子上了,反正床鋪啥的不缺。」白老二吹熄了一盞嘎石燈,攆夫妻倆回房休息,自己坐在餐桌旁邊勾畫幾張圖紙。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坎兒,別人不能幫扶著跨過去。
沒爹娘的會多走幾步彎路不假,時間長了,也不見得就跑的有多慢,誰也不敢保證,每條道上的冠軍都是父母雙全的。
白老二正在勾畫的,是兩輪車的新圖紙,嫂子腿傷好後,依然執意要繼續騎兩輪車,他只好重新考慮所有的安全隱患,再打造一輛更加實用漂亮的車子出來。
原來的那一輛,被他踹了一腳,然後,又被白老大偷偷大卸八塊兒,四分五裂的面目全非。
本來,白老二也是要放棄的,可是,嫂子眨巴著眼楮詢問︰「二弟,你能因為一頓飯噎到了,就從此再也不吃飯了嗎?說不定,就是我們多摔了一跤,咱家的車子才造的更完美,別人根本就無法模仿呢!」
現在,他經常跟著小阿文學習認字背書,嫂子說的這個道理他懂,這就叫「因噎廢食」嘛,這樣的傻子他不能做。
期盼第二輛新車的誕生吧!
大黑的吠叫聲響起來,小萌萌的嗚咽聲伴奏,一連串的腳步聲正沖到了白家院門口,「啪啪啪——」,院門被拍響了!
ps︰
頭一天掛的稿子,不知道粉紅票夠不夠十五張了,和氏璧降臨了沒有?準備著明後天的加更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