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月歌森林里靜悄悄的。
鐘卿蹲在一根樹枝上，分開樹葉，往外查看。
森林外面廣闊的平原上，有一條河流，把平原一分為二。西邊是人類重鎮，大唐帝國在這里，沿河修建了七座堡壘，稱為七星堡，駐扎著三萬修真大軍。
大河東邊原本是大唐子民的家園，八百里沃土，豐腴富庶，如今在獸人碟蹄下毀于一旦。獸人三個大部落，聯合三十六個小部落，組成聯盟大軍，號稱雄兵二十萬。數百座軍營分布在平原上，篝火熊熊，映紅了半個夜空。
天空之中，傳來獵鷹嘹亮的嘯聲。
獸人在享受勝利果實，喝酒唱歌，開懷大笑。喧鬧的聲音，傳出七八里遠。數不清的戰獸，分布在軍營各處。有的在休息，有的在巡邏。
月歌森林外圍，都有它們的身影。
鐘卿躲在樹上大半天了，看到幾波戰獸出入森林，尋找食物。
相比獸人大營的熱鬧，七星堡那邊靜悄悄的。隱約可以看見守城的士兵，盔甲在月光下泛出冷光。這種寂靜，似乎蟄伏的猛獸，在蓄積力量。
「兩軍對壘，通往七星堡的道路，都被獸人大軍封死了。如此看來，只能等大戰結束以後，才能返回大河那邊。」
鐘卿不知從哪里撿來一塊破布，蒙住頭臉，只露出一雙眼楮。
他的眼楮，在黑暗中閃著精芒。短短幾天時間，他的修為又有突破。
鐘卿擔心鐘不悔的安危，想要潛回七星堡。但是看到眼前的局面，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不悔只有七歲，想必不會上戰場。大唐有慈濟院，會收留孤兒、乞丐。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已經跟著難民，離開七星堡，鐵如關了。」
鐵如關是大唐西北邊境，最後一道防線。通過鐵如關，就是大唐帝國萬里江山。
大唐帝國民風淳樸，崇尚儒家仁道。如果鐘不悔回到國內，那就徹底安全了。
鐘卿來到天玉大陸十五年，早就發現這個大陸的文化，和地球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譬如七星堡，就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這個大陸的星空，居然也有二十八星宿。
這些異常，讓鐘卿百思不得其解。
鐘卿相信，存在即為合理，這些現象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只是以他現在的境界，還不能夠透過現象，看見真實。
獸人的宴會結束了，篝火漸漸黯淡下去。
戰獸在主人的訓斥聲中，臥在帳篷外面休息。整個獸人大營，漸漸安靜下來。
鐘卿準備離開這里，在附近的山上躲藏起來，等待戰爭結束。
他剛準備動身，發現遠處影影綽綽，走來一隊人馬。老遠就能看見獸人的眼楮，在夜色中發出碧綠光芒。
鐘卿連忙收斂氣息，潛伏起來，躲在樹葉里一動不動。
那隊人馬走近了，從樹下經過。
只見三頭猿類獸人，帶著九頭魔獸，監督二十多個人類，趕著十幾輛馬車。那馬瘦骨嶙峋，都是駑馬，走一步喘三口。馬車上堆滿了骨頭，還有各種垃圾。
原來這是一支垃圾清潔隊。
這三頭猿類獸人，身高九尺有余。兩米多高，將近三米。相對人類來說，都是小巨人一樣的存在。他們身上穿著制式鎧甲，鋼鐵打造，仿佛三頭鋼鐵巨獸。
鐘卿判斷，這個猿類獸人部落很強大，至少是很富有。連負責後勤的士兵，都穿著制式鎧甲。手里拿碟棒，有三米多長，幾十斤重。不像上次遇見的那些綠皮獸人，腰里圍塊獸皮就是衣服了，窮的可憐。
「最好不要招惹他們。」鐘卿默默地想。
「停！把垃圾卸下來！」一名猿人呼喝道。
俘虜們停下馬車，一聲不吭地開始傾倒垃圾。骨頭落在地上，發出一連串響聲。
猿人讓魔獸分散警戒，他們三個站在一起閑聊。
其中一個道︰「真他媽的，大王子不學好，學人類講究衛生。每天逼我們洗澡，還讓我們清理垃圾。」
「就是，其他部落都笑話咱們，說咱們像娘們兒一樣干淨。」
「閉嘴，要不是大王子，我們會有三人九獸的兵制？要不是大王子，你們能穿上鎧甲？要不是大王子，我們這次偷襲月歌平原，能贏得那麼漂亮？」
猿人頭目對他們的大王子，十分崇拜。
鐘卿听了，默默記下了這個人物。記住這場戰爭，是這個猿人部落大王子發起的。總有一天，鐘卿要向他討回這筆血債。把戰爭的痛苦，十倍奉還。
「老大說的對，要是沒有大王子，你他媽有塊破鐵皮擋住小，你就偷著樂吧。」
「老大，你來評評理，老子可不是小，而是大雕。」
「我操，滾蛋！老子跟你們沒有共同語言。」
三個猿人嘻嘻哈哈的笑鬧起來，開始聊一些女人的話題。譬如部落哪家的姑娘毛多，哪家姑娘力氣比男人都大，哪家姑娘的尾巴性感之類。
「人類的娘們兒就是沒勁，玩一下就死了。」
猿人無意間一句閑聊，讓鐘卿心頭一顫，一股邪火噌噌往腦門沖，差點暴走。
猿人頭目有所察覺，目露凶光，喝道︰「誰？」
鐘卿吃了一驚，心頭邪火迅速消退。他現在只有練氣期一層，面對三頭猿人、九頭魔獸，單槍匹馬，絕對不是對手。沖突起來，就是個炮灰的命。
就在這個時候，森林里面忽然傳來一聲斷喝︰「放！」
一場密集的箭雨，從森林里面射出來，覆蓋了三名猿人。奪奪聲不斷傳來，一名猿人喉嚨中箭，捂著脖子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另外一名猿人雙臂護住頭臉，身上插了七八支箭，吭都不吭一聲。
猿人頭目最猛，直接用鐵棍蕩開箭雨，身子一縱，跳出三丈多遠，迎著箭雨沖上去。不一會兒，森林里面就傳來人類慘叫的聲音，兵器相交的聲音。
許多人亂紛紛大喊︰「圍住他，圍住他！」
經過一場箭雨，九頭魔獸死掉了三頭，重傷兩頭。還有四頭受了點輕傷，它們听到猿人頭目呼哨，立刻撲向樹林，想要去支援。
這時候，那二十多名人類俘虜暴動了。他們早就挑選好了骨頭，拿著最堅硬的骨棒當武器，圍住魔獸，劈頭蓋臉一通亂打。
這些俘虜里面居然藏著一個練氣期修士，一棒下去，就把一頭魔獸的腦袋打爆了。
「放肆！全都給我住手！」猿人士兵身中八箭，好像沒事人一樣，中氣十足。他握著鐵棒，獠牙外露，滿臉猙獰，殺氣騰騰。
這些俘虜久經虐待，對獸人產生了本能的畏懼。
猿人士兵一吼，他們的動作慢下來。有些人開始膽寒，悄悄的後退，準備逃跑。
鐘卿相信，猿人士兵只要上前驅趕，這些烏合之眾就會作鳥獸散。
鐘卿不再猶豫，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下來。
反手拔出兩把彎刀，居高臨下，借助下落的力量，狠狠斬向猿人士兵。
「嗯？」
猿人士兵十分警覺，抬頭看見刀光，立刻舉起鐵棒，封住刀芒。
兵器相交，火星四濺。
鐘卿喝道︰「這頭猿人交給我，你們殺掉魔獸！」
「好！援軍來了，大家快動手，打死這些畜生。」俘虜中的修士大吼，鼓舞士氣。有人帶頭，那些準備逃跑的人收住腳步，加入戰團。
三頭魔獸怒吼連連，在二十多根骨棒的追擊下，暈頭轉向。
鐘卿這邊，身在半空連砍十幾刀。借助反彈的力量，始終佔據空中優勢，死死壓住猿人士兵。最後兩刀砍得太猛，刀身脆弱，嘎 一下斷為四截。
猿人士兵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猛然吸氣，一口烈火狠狠噴出來。
鐘卿身在半空無處借力，不能躲閃，優勢變成了劣勢。
他雙眸之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
火勢凶猛，瞬間就把他的身影淹沒了。空氣中，傳來燒焦的氣味。
猿人士兵得意地笑了，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看到一具白色骨架，從大火中沖出來，撲在他身上。兩根骨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插進他的眼楮。
「啊！」猿人士兵發出震天慘叫，手忙腳亂地揮舞鐵棒，一邊往後退。
「惡靈！你是惡靈！」猿人士兵，被他看到的最後一幕，嚇得肝膽俱裂。
草原上的獸人信奉薩滿教，他們相信萬物有靈。就是喝水的杯子，穿的衣服，都是有靈性的。他們崇拜自然，利用圖騰和獸紋，從自然汲取力量。
在他們的信仰中，「惡靈」是一種不祥的靈體，會給人帶來疾病和災難，會讓牲畜染上瘟疫，大面積死亡。看到惡靈的獸人，都會受到詛咒，變得非常不幸，下場淒慘。
鐘卿身穿白骨鎧甲，那猙獰的造型，仿佛地獄里爬出來的妖魔。
他從地上站起來，緩緩說道︰「不錯，我就是向你索命的惡靈。你們獸族欠我的血債，我先從你身上，收一點利息。」
原來他在大火燒來的瞬間，取出白骨令，發動了「外骨裝甲」。
「白骨令」是個很方便的小法術，可以把外骨裝甲、骷髏傀儡、魂毒這些道具，濃縮成為一枚小小的令牌，隨身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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