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馬離開不久,獸人大軍和大唐軍隊之間,爆發了一場小規模沖突。雙方在月歌平原,展開一場鏖戰。這場戰斗,試探的成分居多。獸人佔據了魔獸優勢,唐人佔據了法器優勢,雙方各有死傷,平分秋色。
但是獸人大軍人數眾多,承擔得起這種規模的消耗。而且魔獸戰死,三五天之內,就能從月歌森林抓一批回來,補充隊伍,作為炮灰消耗。
而大唐軍隊,死一個就少一個。
長此以往,獸人大軍就是磨,也能把大唐軍隊磨死。
七星堡軍營。
李君玉坐在大帳之中,秀眉緊鎖,看著書案上的戰報,沉吟不語。
三十娘和穆輝,各坐在一邊幾案上,等待李君玉的決策。
李君玉合上戰報,問︰「你們怎麼看?」
穆輝是個中年儒將,里面穿著軟甲,外面一件錦袍。臉上三縷長髯個,瀟灑飄逸。他捏著須子說道︰「獸人軍力強大,我們人馬不足,恐怕還得需要向帝都求援,希望從帝國內多調一些人馬過來。」
三十娘道︰「帝國常年征戰,人困馬乏,將士都有厭戰情緒。再加上這些年分派下去的軍餉,也是一筆龐大的數目,地方百姓都叫苦連天。我們就算湊的出兵馬,也籌措不到糧餉。」
穆輝皺眉道︰「那怎麼辦?獸人的戰獸,都是月歌森林里的魔獸,兵源充足。我們跟他們耗不起,還不如調集優勢兵力,一鼓作氣,擊敗獸人。」
三十娘道︰「你別忘了,西北還有奧斯帝國在虎視眈眈,牽制了我們的兵力。」
穆輝沉吟不語,半晌道︰「兩線作戰,十分不妙啊。」
李君玉道︰「帝國風雨飄搖,正是將士戮力用命之時。保住大唐,就是保住我們自己的家園,保住我們自己的妻兒老小。獸人的殘忍,你們親眼所見;奧斯帝國的狠戾,也不遑多讓。」
穆輝垂首道︰「屬下必將全力以赴,報效國家。」
李君玉道︰「如今形勢對我們不利,但也不是毫無轉機。我們和獸人之間的差距,還能夠通過智謀來彌補。此時此刻,正是用智的時候。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給我參考?」
穆輝和三十娘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李君玉嘆息一聲,嘆道︰「國無良將啊。」
穆輝和三十娘滿臉慚愧。
穆輝想了想,說道︰「啟稟公主殿下,我們派出的斥候回來。上次獸人五百大軍圍剿清風山,那一場戰役,我們的斥候從頭看到尾,很有些意思。」
「哦,那支獸人部隊是圍剿清風山嗎?」
李君玉想起清風山上,那個有著星辰一樣黑眸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笑。
穆輝道︰「清風山上有個叫鐘卿的小家伙,機智謀略,遠在我等之上。也許他就是公主殿下要找的人。」
三十娘詫異道︰「穆輝將軍,你太抬舉那個少年了吧?」
穆輝笑道︰「一點都不抬舉,清風山的實力,我最清楚。幾個練氣三四層的首領,帶著十幾個練氣一層的小頭目,再加上六百山賊。這麼點實力,連一支像樣的修真大軍都湊不出來。但偏偏就是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坑殺了五百名獸人士兵,和一千五百頭戰獸。要知道那些士兵,都是全副武裝的練氣一層精兵。」
「什麼?」三十娘被這個戰績震驚了。
穆輝笑道︰「換成是我,絕對做不到這一點。三十娘將軍,你以為如何?」
三十娘微微一笑,坦然承認︰「我也做不到,這個小家伙倒有點意思。♀」
李君玉點點頭,說道︰「讓斥候進來,我親自問話。」
穆輝連忙吩咐手下親兵,去叫紅葉。
不一會兒,一身戎裝的紅葉,走進大帳。她依然帶著面巾,馬尾辮瀟灑地垂在腦後,顯得十分干練。她拱手施禮道︰「屬下紅葉,拜見公主殿下、總督大人。」
穆輝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邊是三公主麾下的女將軍,三十娘。」
「紅葉見過三十娘大人。」
三十娘微微一笑︰「居然是個巾幗須眉,不錯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三公主殿下的娘子軍?」
紅葉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顯然是很願意。
穆輝連忙道︰「三十娘,你不要一見面就挖我的牆角。談正事要緊,紅葉,你把清風山反圍剿的事情,跟公主殿下詳細說一遍。」
「是。」紅葉欠身拱手,站在那里侃侃而談,沒有一點緊張怯場。
三十娘微微點頭,對這個紅葉感到很滿意,起了拉攏的心思。
李君玉坐在長案旁邊,凝眉傾听。
听到鐘卿派人,用火油焚燒水中巨木,燒死大批獸人,逼走了虎頭人三兄弟。李君玉忍不住贊嘆道︰「深謀遠慮,早在定計之初,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果然是個心思縝密的少年。」
紅葉道︰「不僅如此,我打听得到,鐘卿一番火燒水淹,把清風山方圓五百里月歌森林,變成了一片沼澤,叫做獸人沼澤。听說鐘卿計劃,把這片沼澤打造成為清風山第一道防御。」
「好可怕的心計。」三十娘悚然動容。
穆輝十分欣賞鐘卿,聞言笑道︰「這番心計用來對付獸人,卻是恰到好處。對獸人來說是可怕,對我們來說,卻是天降的福星良將。」
三十娘道︰「難怪皇圖不月兌氣急敗壞,從獸人大營悄悄溜出來,去找鐘卿的麻煩。不過我奇怪的是,鐘卿怎麼擋住皇圖不月兌的怒火的?最後幾句話,莫名其妙,就把皇圖不月兌趕走了。」
穆輝仔細想了想,發現果然有很多離奇的地方。
這些離奇之處,給鐘卿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李君玉道︰「鐘卿是個人才,應該為我所用。紅葉,你對這個鐘卿了解多少?他有沒有可能投入我方勢力?」
三十娘道︰「都是大唐帝國的子民,如今大唐有難,他難道不該出一份力?」
穆輝笑道︰「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那個鐘卿,恐怕也有梟雄的野心。」
李君玉笑了笑︰「少年人若是沒點野心,反倒可惜了。」
紅葉道︰「公主殿下要收服這個少年,卻也容易。」
「哦,怎麼說?」李君玉眼楮一亮。現在大唐和獸人之間的戰爭,膠著狀態,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這個時候,正是用奇的時候。
她的直覺告訴她,鐘卿這個異類,也許就是這個「用奇」的契機。
紅葉把當初打探軍情,在月歌森林救了鐘卿兄妹的情況說了一遍,說道︰「鐘卿的妹妹鐘不悔,現在就在我的營帳里。這個女孩子天賦很好,也很刻苦,我和她情同姐妹,亦師亦友,教導她修煉。」
「好。」李君玉贊了一聲。
李君玉思量片刻,說道︰「三十娘,你負責出面,把鐘不悔送回帝都,‘闢雍學院’學習。以我的名義,給鐘不悔辦理戶籍、學籍,不要讓人欺負了她。」
「諾。」三十娘領命道。
穆輝暗自咂舌,心說三公主的手段,太霸道了。
闢雍學院,是大唐帝國最高學府。幾乎大唐境內所有的高級修士,都是從闢雍學院走出來的。同時,闢雍學院也是貴族學院。大唐帝國的貴族子弟,不論天賦如何,都要削尖了腦袋,闢雍學院鍍金。
三公主把鐘不悔送入闢雍學院,一來賣給鐘卿一個天大的人情,幾乎是讓鐘不悔一步登天,從一個鄉野丫頭,變成了帝都奠之驕女。有三公主庇護,誰敢欺負她?
另外一層含義,就是拿鐘不悔當做人質,逼迫鐘卿就範。如果鐘卿忠君愛國,願意投誠合作,那就什麼都好說。如果鐘卿搖擺不定,投靠獸人,或者別有野心,那麼鐘不悔就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紅葉和鐘不悔相處多日,建立了感情,有幾分不舍。
三十娘微微一笑,說道︰「紅葉,鐘不悔闢雍學院,對她前途有好處。你要是想她了,你就來帝都找我,我帶你去看望她。」
穆輝一听,氣得差點吐血。三公主手段霸道,她手下的三十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居然順手牽羊,就打起了紅葉的主意。紅葉要是帝都找她,那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肯定被三公主的娘子軍吸收了?
紅葉激動道︰「多謝將軍成全。」
穆輝張了張嘴,無奈的搖搖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紅葉這些年東奔西走,也該有個落腳的地方了。靠上三公主這棵大樹,不說榮華富貴,想來至少不會吃苦。
屬下有個好前程,穆輝心里感到很安慰。
穆輝這樣想,卻不知道世事難料。多年以後,紅葉陪著三公主遠走他鄉,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多少陰謀詭譎,多少政變殺戮。那一場波瀾壯闊,勢必成為史詩傳奇的經歷,參與其中,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只有當事人紅葉自己知道。
安排妥當,三公主李君玉,派紅葉作為使者,前往清風山拉攏鐘卿。
紅葉剛剛動身,獸人大營那邊,鐘子文也準備啟程了。
猿人部落的行軍大帳之中。
鐘子文跪在地上,全身大汗淋灕,臉上全是痛苦之色,扭曲成一團。他的眉心,一塊燒紅的烙鐵,正在吱吱燃燒,冒著青煙。
大帳里面,彌漫著皮肉燒焦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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