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聖王 第二十三章︰獅鷲奇謀(三)

作者 ︰ 江南野人

皇圖不月兌答應分享獅鷲,是迫于無奈。

獅鷲還沒到手,只是為了這個消息,就引起兩大部落強烈不滿。在兩大部落的煽動下,其他三十六個小部落中,也出現了不滿情緒。

皇圖不月兌如果堅持獨吞獅鷲,勢必會眾叛親離,失去對部落聯盟的控制。說不定出現最壞的情況,就是聯盟崩潰,每個部落都各自為戰。那樣一來,不用唐人出兵,獸人就自己內亂了,不攻自破。

鐘子文一句「來日方長」,警醒了皇圖不月兌。

皇圖不月兌是梟雄,是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兒。獅鷲的出現,讓他利令智昏,暫時失去了分寸。但是當他清醒過來,把眼光放長遠,他便豁然開朗,恢復了梟雄本色,胸襟開朗。

「為了幾頭獅鷲,和各大部落交惡,得不償失。眼前最主要的矛盾,是我部落聯盟,和七星堡唐人大軍之間的矛盾。只要戰爭勝利,財富、權利唾手可得。」

「就算我履行契約,把獅鷲分給他們。那些小部落,有幾個人敢要?最後還不是得乖乖的賣給我?至于兔人部落和狼人部落,我自有手段讓你們臣服,心甘情願把獅鷲還給我。」

「來日方長,以大局為重。」

皇圖不月兌騎在駁獸背上,率領大軍緩緩而行。

一萬頭駁獸騎兵,氣勢如虹。

在草原上排開陣列,黑壓壓的一片,仿佛一台血肉組成的戰爭機器。凶猛嗜血,擇人而噬。駁獸和獸人的熱血,散發出強烈煞氣。方圓幾十里內,所有動物都躲藏起來,嚇得落荒而逃。就連森林里面,樹上的鳥和草里的蟲子,也不叫了。

猿人部落如此威勢,讓其他所有部落心驚膽戰,不得不臣服。猿人部落的士兵,一個個趾高氣揚,感到無限風光。♀

兔人部落和狼人部落,以及三十六小部落,派出各自精銳,跟在駁獸大軍後面。

大軍浩浩蕩蕩,一路向北,緩緩而行。漸漸離開月歌平原,走進森林。

幾個時辰後,大軍來到一處峽谷面前。

眼前一座蒼茫大山,高聳入雲。山頂白雪皚皚,常年不化。山上古樹參天,珍奇異獸棲居其中,偶爾發出神異的鳴叫或者光華。

大山連綿數千里,橫擔東西,把南北切割開來。大山北面,穿過月歌森林,就是一望無際的北蒙草原;大山南面,就是月歌平原。這條大山,是鐵如山系的分支。

如果說鐵如山系是一個巨人,保護著大唐帝國,不受獸人侵擾;那麼這條大山,就是巨人伸出的手臂,攬住月歌平原千里沃土,使得人類安居樂業。

這條大山叫做「漫道」。

名稱由來,就是眼前這道峽谷。

漫道峽谷。

漫道峽谷長三十里,從大山中貫穿而過,把大山一分為二。傳說這道峽谷,是千年之前,大秦帝國殺神白鳳,一劍劈開的。

漫道峽谷溝通北蒙草原和月歌平原。

大唐帝國苦心經營,在三十里峽谷之中,布置陣法,建立城市,設置衛所。花了數百年心血,把漫道峽谷打造成為一個重鎮。集軍事防御、貿易往來、文化交流于一體,是獸人和唐人之間的節點。

獸人和唐人,和平時期,在漫道峽谷交易,互通有無;戰爭時期,在峽谷北側進行大戰,尸骨累累。無數大唐好男兒,投身漫道峽谷,拋頭顱灑熱血,想要實現野心,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但是更多人,埋葬在峽谷荒山之中。

皇圖不月兌最得意的,就是他用計謀,攻破了漫道峽谷。

這是他戰爭生涯中,最光輝燦爛的一筆。

皇圖不月兌組織聯盟大軍,逼近漫道峽谷,讓兔人部落和狼人部落,率領獸人牽制漫道峽谷燈軍,給唐軍制造壓力。而他自己,帶領一萬駁獸,連夜啟程,繞道一千里,從漫道山地勢較緩的地方,攀爬上去。

那是皇圖不月兌最辛苦的一個晚上。

一萬猿人士兵,和一萬駁獸,連夜爬上大山,翻過雪頂。第二天夜里,順利下山,在月歌森林之中集結。稍作休整,皇圖不月兌率領駁獸直撲月歌平原,大肆燒殺搶掠。把月歌平原千里沃土,天府之國,變成一片廢墟。

漫道峽谷守軍大驚失色,連忙聯絡七星堡,派出大軍圍剿皇圖不月兌。皇圖不月兌展示出獸人本色,率領一萬駁獸在月歌平原縱橫往來,和唐人大軍打起游擊戰。

駁獸的機動性,發揮到淋灕盡致。

往往唐人軍隊得到消息,派出大軍趕到。皇圖不月兌的駁獸部隊,早已經遠遁,只留下一片斷壁殘垣,和滿地尸骨,遍地狼藉。

當唐人軍隊松懈,準備撤退回營。

皇圖不月兌的獵鷹斥候一聲長唳,駁獸大軍突然出現。無匹的駁獸,仿佛從地獄放出來的妖魔。而且這妖魔不是一頭,而是上萬頭。忽然沖入唐人軍隊,大肆砍殺。在唐軍反應過來之前,再次逃之夭夭。

幾個來回,唐人大軍七零八落,龜縮在漫道峽谷和七星堡中,不敢出來。

皇圖不月兌毒計又生,俘虜月歌平原上的人類,驅趕他們,讓他們做前鋒去攻打漫道峽谷。漫道峽谷上面的守軍,幾乎是一邊痛哭流淚,一邊攻擊自己的同胞。

那些俘虜里面,有很多是自己的親人啊。

漫道峽谷上的士兵,幾乎有七八成都是月歌平原上的居民。

皇圖不月兌這一招,逼得漫道峽谷人怨沸騰。峽谷守備迫于壓力,不得不派出大軍,追殺皇圖不月兌,拯救人類俘虜。皇圖不月兌故意示弱,引誘漫道峽谷燈軍,深入了月歌平原。

與此同時,皇圖不月兌的獵鷹飛回獸人大營,傳遞消息。兔人部落和狼人部落,率領大軍一齊猛攻漫道峽谷。經過三天三夜的血戰,一舉攻克了漫道峽谷。

大唐帝國苦心經營了幾百年的漫道峽谷,破城之日,毀于一旦。

獸人屠城、搶劫,破壞陣法,把昔日繁華之地,燒成一片廢墟。

隨後,獸人大軍沖出漫道峽谷,和皇圖不月兌會師,把漫道峽谷五萬唐軍精銳,包了餃子,一口吞下,殺得一個不剩。

皇圖不月兌一戰成名,名動天下。率領勝利之師,逼近七星堡,虎視眈眈。

大唐帝國震動,天下震動。

東方沿海大齊帝國的商人找上門來,用極低的價格,賣給皇圖不月兌大量鎧甲裝備,皇圖不月兌。月歌森林附近各個小國,紛紛派出使者送來貴重禮物,賣乖示好,委婉表達了和平意願。

皇圖不月兌如日中天,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漫道峽谷,是皇圖不月兌的成名之地。

如今再次來到這里,皇圖不月兌勒住駁獸,心里感慨萬千。和幾個月前相比,他的眉目之間,多了幾絲憂慮,少了幾分狂傲。

眼前這道天險雄關,已經變成了廢墟。斷壁殘垣,隨處可見。人類的骨頭和獸人的骨頭,散落在荒煙蔓草中。峽谷里面死氣沉沉,烏鴉發出不詳的叫聲,盤旋飛舞。幾只鬣狗在草叢中游曳,抬頭看了看皇圖不月兌,轉身離去。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偉人的詩句,何其雄烈。

皇圖不月兌自然不知道這句詩,他想起幾個月前,自己不辭辛苦,率領駁獸大軍奔襲千里,翻過大山,入侵月歌平原,和數萬唐人大軍鏖戰,何等的威風八面,何等的志得意滿。那時候月歌平原上,唐人村落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兒不敢夜哭。

短短幾個月,獸人聯盟內部矛盾重重,處處掣肘,讓人煩悶不已。

一腔英雄豪杰氣概,都在內部的明爭暗斗中消磨了。

心思變得復雜,想的越多,越發失去了少年的熱血豪情。

越發喪失了開天闢地的雄心壯志。

皇圖不月兌縱聲長嘯,發泄胸中郁氣。嘯聲雄渾蒼涼,在峽谷之中回蕩,久久不絕。

鐘卿跟在狼人部落軍隊之中,他听到皇圖不月兌的嘯聲,自言自語︰「怎麼?你也累了?嘯聲里流露出無奈和疲憊,這是敗象啊。莫非你在冥冥之中預感到,你的野心注定會失敗嗎?」

紅葉奇怪道︰「酒狂,你在說什麼?」

鐘卿笑道︰「皇圖不月兌的嘯聲里,有幾分英雄末路的味道。我看這次獸人和唐人之間的大戰,獸人必敗無疑。」

「你就使勁兒吹吧,一個長嘯你也能做文章。」紅葉白了他一眼,美目流轉。

鐘卿哈哈一笑,沒有解釋。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高明的智者,能夠從一國的音樂中,判斷國運,宛如預言讖語,言之必中。這是《史記》中記載的真實事件。

鐘卿從皇圖不月兌的嘯聲中,窺見他內心一角隱秘,知道他已經露出敗象。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不好解釋,不說為妙。

皇圖不月兌長嘯之後,胸中郁氣消散了很多。頭腦之中,智慧之火燃燒起來。

「獅鷲巢,在漫道峽谷的另一頭。要得到獅鷲,就必須穿過漫道峽谷,離開月歌平原。剛剛听到獅鷲的消息,利令智昏,我沒有仔細參詳,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想快點把獅鷲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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