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慢慢地扭過頭,發現另外三個有死尸的房子里,不知何時也都亮起了閃爍的燭光,似乎還可以听見里面有人走動的聲音。
他們再也承受不住了,玩命的跑,吃得勁都使出來了。當他們回到村子里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因為和那瘦小個子的死有扯不清的關系,弄不好還會吃官司,所以他們約定誰都不準把事情說出去。
其實就算說了出來,那個時代,那個地方,死的人多的是,也不會有人去查。只是那個林子,後來再也沒有人敢去了。
上面這個故事是姥姥講給我的眾多故事里的一個。記得姥姥每次給我講完故事總不忘說一句︰「等你明白了就長大了。」
我是長大了,但只是覺得故事太老套且不嚇人。我把這個故事講給很多人听過,他們無不覺得這是一個嚇唬小孩的低級鬼故事。
直到有一天,我把故事講給我們警察學院女同學們听的時候,我們教導員,不知何時默默站在人群外,听我講完後,走上前來對我說了一句︰「林永飛,我想見見你姥姥。」
這是個讓我很意外的事,姥姥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突然去世了,教導員為什麼要見她呢?
有必要介紹下我們教導員,教導員叫歐慶華,人長得黑瘦壯實。其實我們都知道名字是假的,國家為了保護退休的一些特殊警察,會更改他們的身份資料。
就算說他是神探一點也不夸張,如果你翻翻十年前的離奇案件,有一半是他破的,可是後來他妻被人後殘忍殺害,連尸首都沒有找到,他卻沒能破了這個案子。其實不怪他,他那時必須回避,沒有直接參與。
讓人意外的是他在看了妻的尸檢報告後辭去了刑偵隊長的職務,來到我們警校當了一名教官。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小道消息得來的,真實性有待考證。我們私下里開過很多辯論會,臥談會來分析他的過去,有的女生還把他當做擇偶標準,說這就是好男人模板。真受不了,教導員都四十多歲了,還有女生暗戀,讓我們警察學院的男漢子們情何以堪。
言歸正傳,教導員單獨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倒了一杯水。說實話那時我真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他平時的冷面孔都能讓人大熱天想穿棉襖。
「教導員,我就是把我姥姥講的鬼故事給那些女生們說說,沒有違反記律吧?」
「當然沒有,我听其他同學說你這個故事是你姥姥給你講的,我只是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所以想見見你姥姥。」
「我姥姥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死了。」我老實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
我能看出教導員臉上的失落,安慰道︰「教導員,你沒事吧?有什麼事你可以問我,姥姥還給我講過很多其他的故事,你要听我講給你。」
「不了,今天先這樣,等有空我再找你單獨聊。」
我起身要走,教導員突然轉過身問︰「你姥姥是哪個地方的人?」
「蒙陰那里,就是沂蒙山,革命老區。」
教導員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讓我走了。
打從第二天開始我就沒有再看到過教導員,主任說教導員有事請了長假。過了幾個月教導員依舊沒有回來。那個季節,都忙著畢業,慢慢的我們都快忘了他。
記得有一天,宿舍的幾個哥們和女同學們又去海吃海喝去了,說什麼散伙席。我肚子不舒服沒有去。響的雨說來就來,肆無忌憚的傾瀉著,仿佛在訴說著什麼天大的冤屈。我心想,幸虧沒有去,看他們幾個怎麼回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依稀中听到有人喊我,睜開朦朧的眼,發現教導員正站在我旁邊。
我想喊,卻不知怎麼的竟然說不出話來。教導員看著我笑了起來,嘴里重復說著什麼,可是我一點也听不清楚。
我用力搓了搓眼楮,視野清晰了,空蕩蕩的宿舍只有我一個人——原來是一場夢。
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想起了教導員,不知道他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去干嘛了?他當年的女朋友究竟被何人所害?他為什麼要從刑警隊里辭職呢?又為何對姥姥的故事感興趣?也許這將成為永久的謎了。
姥姥的故事有什麼問題嗎?不對,我開始從新思索姥姥的故事,慢慢的,冷汗從我臉上流了下來,故事有太多的不合理處。
姥姥的故事應該大部分來源于那個逃出來的男人口中,他為什麼要告訴村里人他只趕夜路?挑燈籠的女子怎麼會在院子里听到林子里有人走動的聲響,出來找他?那個院子里只有女眷在那個年代怎麼可能平安無事?男人在那麼慌亂下逃跑怎麼還不忘背著他那鼓鼓的包袱?他身上怎麼會有黃土?
還有後來幾個進過林子的年輕人,只有一個酒後說了經歷,其他的怎麼緘口不言?如果村子里少了誰,村民應該很快就知道了,但為何大家對那個「死了」的瘦小個子沒有任何印象甚至憐憫?越想越覺得頭有點漲。
也許這就是編纂的故事吧,沒有任何事實依據和邏輯性合理性,要是用課堂上老師教給我們的破案思路只會鑽進牛角尖里。
終于等到畢業了,或者說解放了。好哥們散了,女朋友也散了。
她的離開讓我想起了一句話︰當金錢出來說話的時候,所有真理都沉默了。
賈寶玉說過,女人是水做的。仔細一想還真他媽有道理,你想,那水有樣子嗎?雖然看起來晶瑩剔透但卻無形無狀,你把它倒進什麼容器里它就是什麼模樣,由此可見環境很容易改變女人,女人天生就有善變的本性。
伴隨著新一茬學弟學妹的報道,和听到就想吐的「梔子花開」,我們告別了大學時代。大學是青春的,更是終結。
我緊緊攥著手里的三十二元錢看了看天空,天真的很藍。三十二元是我所有大學書籍賣的錢。看看周圍,許許多多的背影在遠去,模糊,消失,我認識的不認識的。
現在想想大學留給我的除了每天早上的十公里早操就是睡覺了。
畢業後,我進了市公安局,成了一命實習刑警。
在刑警隊里,除了隊長我只和王哥關系比較好。王哥只大我幾歲,我們共同話題多點。隊長更像父親,給了我很多父親沒有給過的關懷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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