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鳳歌忍不住雙手合十,對著老天拜了拜︰「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娘家後繼有人,姚燕語自然也十分的高興,連忙吩咐翠微︰「快把補湯給嫂子送進去,讓她喝了再睡。♀」
翠微忙答應著去了,姚鳳歌則叫人把小嬰兒抱過來細看,姚燕語看著孩子皺巴巴的小臉,笑道︰「姐姐看他像誰?」
姚鳳歌抱著孩子開心的說道︰「像二哥。」
姚延意已經看過寧氏往這邊來,听了姚鳳歌的話,笑道︰「給我看看孩子。」
姚鳳歌忙把孩子遞過去給姚延意看。衛章隨後進來,也順便看了一眼包在大紅襁褓里的小孩,眼神閃爍不定,轉頭看向姚燕語。姚燕語卻渾然不覺,全副心思都在小孩子那里。衛將軍忍不住輕輕一嘆,別開了視線。
因為天色已晚,姚燕語也不便來回的折騰了,便和衛章在她未出閣時的小院里住下,反正一應寢具都是妥當的。洗漱完畢,夫婦二人上床。躺下後姚燕語卻沒有睡意。衛章看她睜著眼楮看帳子頂,因問︰「你還不累麼?」
「嗯,是挺累的,但卻睡不著。」哥哥姐姐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兒子也好女兒也罷,總歸將來都算是有了依靠,可是自己……
自己的身體如何姚燕語心里很是清楚,現在看上去她活蹦亂跳沒有任何不妥,還能行醫濟世,私底下被人稱為無所不能的神醫。可是她的月信自從受傷後就一直不規律,這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身為醫生她如何不知道?
「怎麼了?」衛章側轉身子看著她。
「哎!我二哥也終于有兒子了。」姚燕語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啊。」衛章也笑著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能有兒子。」
此言一出,姚燕語原本睜得溜圓的眼楮緩緩地垂下了眼皮,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垮下去,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沒了精神。「累了,睡吧。」她翻了個身面向里面,把被子拉高裹住自己。
這明顯是生氣了啊,若是衛章真的听話睡覺,不知道明天還敢不敢醒?「夫人,先別睡啊。」衛章伸手去扳她的肩膀。
「我困了。有話明天再說吧。」姚燕語不想回身,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問題。直接跟他說現在不適合要孩子?還是找別的理由搪塞?她不是那種七竅玲瓏之人,也編不出完美的借口來,何況身後這個人是自己這輩子最在乎的,是她早就發誓以誠相待的那一個。
「對不起。」衛章往里靠了一下,抬手扶過她的頭讓她枕在自己的肩窩里,「是我不好。」
「不是的。」姚燕語悶聲說著,把被子拉高蒙住了自己的臉。
「我問過李太醫了,他也說你的身子現在不適合有孕。這都是因為我……」衛章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掩飾不住的歉疚,「是我對不起你,身為男人,我沒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居然讓你為我擋箭……」
姚燕語忍不住轉過身來,低聲嘆道︰「終究是我自己習醫不精,平日里給這個治病給那個治病,卻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衛章輕輕地撫著她的臉︰「不,不是你治不好,是你的身體需要時間養息。李太醫說了,女人傷及宮房,至少要養一到兩年的時間才宜受孕。我們都還年輕,不著急。剛剛我那樣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他這樣說,對姚燕語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安慰。自己的身體自己調養,不管怎麼說,一二年的時間總還是夠的。他們還都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姚燕語放心的點點頭,往他的懷里擠了擠,閉上眼楮安穩的睡去。
第二日是冬至,蕭霖把蕭帝師接回府中去過節,姚燕語也順便休沐一日。
只是她卻沒功夫過節,一早起來洗漱妥當,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便坐車往定候府去瞧蘇玉蘅。唐蕭逸已經把他審到的東西整理成一封信件交給了姚燕語。里面的內容姚燕語也不知道,但她卻明白這封信對蘇玉蘅甚至整個定候府的重要性。
大長公主的死,她是第一個生疑的。就在大長公主死的第二天,她就已經是滿月復疑團,只是事關重大她不敢妄言半個字而已。
前些日子的劫匪事件讓蘇玉蘅受了驚嚇,如今索性不出閨閣半步,只安心等姚燕語的消息。
而這日,姚燕語以關心好姐妹身體唯有登門拜訪,在別人眼里再也正常不過。
下人進來回說‘輔國大將軍夫人來訪’的時候,梁夫人正在看自家年終的賬目,于是忙叫跟前回話的管家退下,又叫人收拾賬簿,自己則整理了衣裳迎了出去。
梁夫人的誥命不低,蘇光雖然沒有爵位,但也是正二品的職餃,梁夫人的誥命隨丈夫,也是正二品。♀但衛章除了是正二品大將軍外,還有郡伯的爵位,姚燕語本身也是三品御醫,此時正是聖眷極重的時候,梁夫人也不好托大。
梁夫人對姚燕語十分客氣,在她的屋子里讓座奉茶,又叫人去叫蘇玉蘅過來。姚燕語忙道︰「妹妹受了驚嚇,身上不好,我去她房里瞧她就是了,這大冷的天,就別讓她跑這一趟了。」
「都說你們姐妹感情好,我之前還只不信。今兒見夫人這樣,將來蘅兒嫁過去,我也能放一百個心了。」梁夫人笑道。
姚燕語笑道︰「夫人只管放心,唐管放心,唐將軍對蘅兒也是痴心一片的。他們兩個都喜歡音律,說起來也算是天作之合。」
梁夫人連聲稱是,又叫過自己的貼身丫鬟來吩咐她送姚燕語去蘇玉蘅房里,又握著姚燕語的手說道︰「夫人先去蘅兒房里,我收拾妥當了就過來。」
姚燕語含笑答應,便被丫鬟婆子前簇後擁著往蘇玉蘅房里去。
蘇玉蘅正靠在榻上圍著棉被精心的繡一個荷包,便听見外邊琢玉請安的聲音︰「奴婢給夫人請安。」她還只當是梁夫人來了,便把手里的針線放下,下榻穿鞋往外邊迎。門簾一掀,一身玫紫色錦緞襦裙,披著雀羽織錦斗篷的姚燕語微微笑著一腳邁進來,著實讓蘇三姑娘驚喜了一把。
「姐姐!」蘇玉蘅一愣之後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姚燕語的脖子,「姐姐你可來了!」
「是不是想死我了?」姚燕語笑著捏了捏蘇玉蘅的臉,又嗔道︰「瘦了這麼多,小心我們家唐將軍不高興。」
「姐姐又打趣我。」蘇玉蘅緋紅了臉。
琢玉忙吩咐小丫鬟們上果子,自己又去給姚燕語沏茶。蘇玉蘅拉著姚燕語進了里間,兩個人上了暖榻。香茶,各色小點心以及干果水果沒一會兒就慢慢地擺了一桌子。
姚燕語笑著吩咐琢玉︰「那日你在我府里住著的時候,我說你絡子打的好,今兒專門帶了香薷來學,麻煩妹妹去教教她。這里也不用人伺候,我跟你們姑娘說幾句話兒,小丫頭們都出去吧。」
琢玉答應著退了出去,並把房門關好,自己拿了絲線和香薷坐在門口。
蘇玉蘅待房門關好,臉上的笑容便已經褪了去,一把抓住姚燕語的手,低聲問︰「姐姐,可是唐將軍有話要姐姐傳給我?」
姚燕語從袖子里拿出那封書信遞給蘇玉蘅︰「你自己看吧。」
蘇玉蘅接過信來,焦急的撕開,拿出幾頁信紙展開來匆匆讀了一遍,未曾讀完便咬牙切齒的嘆道︰「居然是連瑞!連嬤嬤的兒子!」
「連瑞?找那些劫匪想殺你的人?」姚燕語對這個連瑞不熟悉,不過她知道連嬤嬤是誰。
「是。」蘇玉蘅氣得臉色都變了,「連瑞給了那些人兩千兩銀子!拿錢買凶,她可真做得出來!」
「兩千兩銀子買你的命?」姚燕語听了這話也氣得不輕。人命在這些人的眼里到底算什麼?蘇玉蘅這樣的姑娘還算是大家千金,在他們的眼里也不過是兩千兩銀子而已。
「不是殺我。」蘇玉蘅臉上的怒色未減,抬手把那幾頁信遞給姚燕語,低聲說道︰「是要殺芝香。」
姚燕語接過信來大致看了一遍,果然那些劫匪的目的是一個粗使的丫鬟。雖然在姚燕語的心里生命是不分貴賤的,但一個芝香就能讓他們如此大手筆,因問︰「芝香知道什麼內情?」
蘇玉蘅苦笑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大長公主臨去的那一會兒,她在小廚房做粥呢。」
「那他們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可最終還是沒有證據。」蘇玉蘅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的,唐蕭逸審完了這幾個劫匪,便根據他們的招供悄悄地扣押了連瑞。但連瑞是根本進不了大長公主府邸的,他充其量也只是替陸夫人管理外邊商鋪的一個奴才罷了,就算是三教九流無不結交,也跟大長公主的事情隔著十萬八千里。從連瑞的身上,可以審出陸夫人很多很多不法之事,但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跟大長公主之死有關系。
姚燕語細細的想了一會兒,忽然冷笑道︰「其實這件事情若想弄清楚也不難。我們可以從連瑞身上找連嬤嬤。我想別人不知道內情,連嬤嬤肯定知道。」
「對!」蘇玉蘅的眼楮立刻亮了。
姚燕語伸手拍拍她的手,勸道︰「還有,我覺得這件事情你一個人做不來。你必須跟你父親商量。」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蘇玉蘅為難的嘆道︰「我怕,或者他們不相信我,把我斥責一頓,說我目無尊長什麼的,這還好。我更怕父親一下子就相信了我,然後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要知道,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你都能想到株連九族,難道你父親就想不到了?」姚燕語低聲勸道︰「何況,你自己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之後呢?你想怎麼樣?她的地位在那里,是你一句話就能把她怎樣的嗎?還不是要通過你父親和侯爺他們?」
蘇玉蘅點頭︰「姐姐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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