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宅。
宮清夏坐在餐桌旁,面前擺著宮媽媽為她準備的晚餐,果仁三明治,烤牛肉,蔬菜沙拉。
雖然回國已經有一段時間,她的飲食習慣還是英式的,如果是一家人一起吃飯或是家里來了客人,宮媽媽並不會特別照顧她,但像今晚這樣只有她一個人用餐,宮媽媽還是會按她的喜來做。
「媽,做一份紫薯松糕。」
宮清夏拿起果仁三明治咬了一口說道。
宮媽媽正在解圍裙的手停了下來,「晚上要熬夜啊?」晚飯還沒吃完又想著點心了。
宮清夏沒有回答,宮媽媽也沒再問,重新系上圍裙,開始忙活,反正明天是周末她不用上班。
「二十五分鐘後就好,」將松糕放進蒸鍋後宮媽媽解下圍裙,「哎,我真是欠你和清寒的,怪不得人家說孩子都是討債鬼。」一邊說一邊拿手捶著腰走了出去。
「 !」
松糕蒸好後,宮清夏端起蒸籠將之倒扣出來,結果給燙到,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甩了甩手。她二十四年人生從未染指過類似活動,今天是破天荒頭一遭。
學著記憶中宮媽媽的樣子,將松糕切成四塊,取下一塊放入干淨的盤子中,想了想,蹲打開料理台下一個廚櫃,用勺子從幾只透明的泡菜壇中各取了一些泡菜出來,精心切成片狀或條狀,在盤中的松糕旁對面擺成好看的圖案,之後又沖了一杯牛女乃。
將松糕和牛女乃分別放進雙層保溫盒中,蓋上蓋子,提著盒子來到樓上。
原來姐姐的臥室長這樣子呀……
楚幼姬坐在床頭,轉動生動活潑的黑眼珠打量著臥室的擺設,眸光比頭頂的水晶吊燈還要亮晶晶——本來在車里裝睡著只是希望到家的時候姐姐抱她下車,沒想到竟給宮清夏載到宮宅並睡到了姐姐的床上,真是意外之喜,萬千之喜。
……有腳步聲走來!
楚幼姬如小白兔般警覺地豎起耳朵,立即躺子,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上,閉上眼楮裝睡。
果然,臥室門被推開,很輕的腳步聲來到床前,熟悉的香味漫入鼻中。
滿心以為是姐姐洗了澡來休息,可是那腳步在臥室停留不過幾分鐘便離開了。
咦?姐姐怎麼又走了?
楚幼姬好奇之下睜開眼,發現屋內光線變的昏暗——頭頂的組合吊燈已經熄掉,只有床頭的台燈亮著,而且調的很暗。
心里被失落感侵佔,楚幼姬一揪兒小嘴噘起成一個委屈的弧度,偏偏這個時候肚子不甘忍受饑餓,「咕咕」地抗議起來。
到這時她才想起自己沒有吃晚飯……餓著肚子獨守空房的感覺真是一點也不好過呢……淒楚地想著,小腦袋無奈地歪到一邊,目光無意間落在床頭櫃的保溫盒上,瞳孔瞬間放大了——這個盒子之前是沒有的,是了,一定是姐姐剛才拿上來的。
一骨碌爬起來,仔細一看,盒子下壓著一張紙條——「餓醒可以充饑」。
原來剛才姐姐是給我送吃的來了。
楚幼姬小臉瞬間笑的花兒一樣,坐到床沿,將台燈調到熾白,打開盒蓋,潔白的圓盤中一塊浪漫的紫色,旁邊是由顏色不同的泡菜擺成的花朵圖案,光是看著便覺秀色可餐,拿起刀叉切了一塊松糕放到嘴里,說不出的松軟可口。
大約五分鐘後。
「好吃嗎?」
臥室的門被推開,淡淡的聲音響起。
楚幼姬正端著牛女乃在喝,聞聲抬頭,看到宮清夏站在門口。
「……嗯。」
宮清夏走進來,「那,多吃點。」
楚幼姬機械地點點頭,「嗯。」某種程度上說還處在發呆狀態。
宮清夏在楚幼姬身邊坐下,「在車上睡覺舒服嗎?」
有陷井——不論回答「舒服」還是「不舒服」都代表沒睡著。
楚幼姬眨巴眨巴眼,「……我真的睡著了,那個時候不知怎麼很困……」說了一半發現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便語塞了。到這時才覺悟——其實這個問題睜大眼楮裝傻才是最佳答案。
宮清夏唇角勾了勾,發問時並沒有看楚幼姬的眼楮,此時視線依然放在別處,傾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了一盒紙巾抽出一張,輕輕拭去瓖在小女生粉女敕唇瓣周邊的牛女乃胡子,發現小女生的唇很薄,下唇微微翹起,弧度似丘比特的弓。
楚幼姬眼楮一瞬不瞬地觀察著宮清夏的表情,確定她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才暗自松了口氣,覺得有必要打破沉默的氣氛,便指了指盤中那朵被吃掉大半的花兒,「泡菜是阿姨自己做的嗎?」很多人家都是買的。
宮清夏點點頭,不知怎麼的說起往事,「我在英國念書時最想念的便是這泡菜的味道。」
「那說明姐姐想家了。」
「……我不覺得。」
「嗯……我只是隨便說說……」
「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楚幼姬後悔的想咬自己的舌頭,努力岔開話題,「我很喜歡吃泡菜,顏色好看,口感也脆,味道或咸或甜或辣各有千秋,腌出紅橙藍綠,嚼出宮商徵羽……」
「工商只語?」
「中國古代的音階,分別對應1、2、5、6。」
「沒听說過……」
「……」
「趁熱吃吧,一會涼了。」
「喔。」
楚幼姬把松糕吃完,「咕嘟咕嘟」一口氣把杯里的牛女乃喝光,對宮清夏傻笑。
宮清夏再次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擦去唇邊的白胡子,「很晚了,睡吧。」站起身向外走去。
楚幼姬訝異之下月兌口而出,「姐姐去哪?!」語氣中帶有哀鳴的悲壯。
宮清夏回頭,唇角勾出戲謔的弧度,「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大人帶著睡。」說畢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為什麼不是一起睡?
為什麼?
究竟是為什麼啊?
嗚嗚嗚,這樣的話還不如讓我睡客房好嗎……
楚幼姬傷心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滾去滾來,最後蹬掉被子趴在床上抓床單。
便在這時臥室門被打開,宮清夏走了回來。
香氣逼近,楚幼姬一動不動,尷尬到希望自己變透明人。
「剛剛忘了把餐具帶下去。」
風輕雲淡地交待了一聲,宮清夏俯身收拾了盤子、杯子和刀叉,放進保溫盒。
前一妙還希望姐姐不要走,到現在就變成希望姐姐快點走,自己好推開窗戶跳樓——如此的糗樣被看在眼里,哪里還有臉活下去?
可是事與願違——離去的腳步聲遲遲沒有響起。
……難道姐姐早就走了是我沒听到?
楚幼姬疑惑之下掀開遮住視線的亂發抬起頭,發現宮清夏正以觀察的姿態凝視著他,唇角的笑意意味悠長。
不活了……
楚幼姬一張小臉瞬間紅的似熟透的隻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過被子把自己埋掉,埋的嚴嚴實實——幼幼已死,姐姐請走。
可是片刻後,香氣卻越來越近,遮住臉的被角被不容拒絕、霸道又溫柔的力量掀開,一個濕濡、柔軟、清涼的吻印在了小女生的額頭。
…………
等到楚幼姬眼楮會眨的時候,房間里早已沒有了那個清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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