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會轉動的,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處在倒霉的位置上。
林小雨自己都不知道,經過這次險境,她的壞運氣終于到頭了。
……
汽車剛入市區,周偉同就說先去醫院。
林小雨忙說︰「不用那麼麻煩,我沒受傷,只是很累,還是先回酒店睡一會兒。」
周偉同忽然嘆了一口氣,說︰「你媽媽在醫院。」
「怎麼了?她受傷了?」林小雨驀地想起昨天周雅被面包車甩飛的那一幕,她是為了救她的女兒。都說世界上最無私的是母愛,可林小雨沒辦法認同這句話,因為她小時候就沒怎麼享受過母愛,那時候她爸爸媽媽經常吵架,她剛上中學父母就離婚了,她爸爸不務正業,她媽媽離婚後沒多久就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那幾年她跟媽媽的感情漸漸回暖,可後來她媽媽給她生了一個新弟弟,再給她的關心就少了,林小雨心里難受,卻也沒辦法,她知道她媽媽心里還有她,只是感情沒辦法多分給她,畢竟她還有一個新丈夫和一個更受寵愛的兒子。這麼多年,林小雨一個人在外面上學工作,心里不是沒有遺憾,如今看到姚熙的媽媽為了救女兒連命都不要,她的心很酸。
她吩咐劉杰把車開到周雅住的醫院。
路上,林小雨問周偉同她被綁架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周偉同張開嘴欲說話,最後嘆了一口氣,又把話頭忍住,可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幾次欲言又止之後,他終于氣憤憤的說︰「姚雨霖就是個畜生,蕭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阿寬叔聞言扭頭瞧了周偉同一眼。
周偉同絲毫不覺得自己失言,他拉著林小雨下了車,快走幾步,低聲給林小雨講她被綁架以後的事。他說林小雨被綁走以後,周雅就報了警,後來綁匪給姚雨霖打電話要贖金,姚雨霖卻通知蕭家說他手頭上資金不足,讓蕭家籌集五百萬的贖金或者通過蕭家的勢力把姚熙和姚琳兒救出來,當時蕭汪然去了省里,蕭城接手了這件事,周雅見姚雨霖指望不上,就跑到蕭家求蕭城,結果蕭城命令佣人把她趕了出來,周雅急怒攻心之下就暈倒了,那時候她身上本來已帶著很多傷。
林小雨听到這里,神情變得冰冷無比。
周偉同說到氣憤處,緊擰著眉頭道︰「姚熙,你明天就跟蕭城離婚,登報跟姚雨霖斷絕父女關系,以後舅舅帶你過日子!」
林小雨輕輕點頭。
阿寬叔透過走廊玻璃窗看到林小雨平靜的樣子,心里吃驚的很。他以為但凡是女孩子,听到自己的父親和丈夫棄她于不顧,肯定會傷心難過委屈流淚,可林小雨的表現太平靜了,給人的感覺就像個鐵人,好像什麼都打不到她的心。
阿寬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褲袋里,他想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家老爺,蕭家的這位兒媳婦簡直就是神人,心理素質超強呀。
「小熙……小熙!你沒事吧,你沒受傷吧?你是怎麼回來的,媽媽擔心死了!」周雅一看到林小雨就情緒失控,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跳下床,林小雨忙上前把她按倒,低聲說︰「你身上還有傷,別亂動,我沒事的。」
「你是怎麼回來的?他們傷害你了嗎?」周雅拉著林小雨的胳膊,上下檢查她的身體。
林小雨沉默了一下,搖搖頭,說︰「他們沒傷害我,你別擔心。」
周雅捧著林小雨的臉,小心的模著她,眼底淚光閃爍。
她的手很溫暖,林小雨知道這位母親雖然沒有什麼能力,卻是真心真意的愛孩子的,她忽然反握住周雅的手,說︰「你好好養傷,以後你就和舅舅住在一起,不要住在姚家了,那里沒有一個好人。」
「恩……」周雅點頭。
周雅又問林小雨是怎麼逃出來的。
林小雨剛要答話,卻听到門口傳來了陌生的聲音,「請問……周雅女士是住在這里嗎?」
林小雨回過頭,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正在站在門口,他朝病房掃了一眼,看到周偉同,眼前一亮,匆忙走了進來,說︰「偉同,還好你在這!對不起對不起,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外地,才回來,就趕忙把錢給你送來了,你才出獄,我還沒來得及給你擺接風宴,就出了這些事,你外甥女怎麼樣,有消息嗎?」
男人遞過一個大信封,轉回頭看看林小雨和周雅,有些發愣。
周偉同站起身,大力拍拍那男人的後背,說︰「趙哲……謝謝你,好兄弟……好兄弟。」說著話,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謝什麼……都是老朋友了!」名叫趙哲的中年男人回抱了周偉同一下,「我這勉勉強強才湊了5萬,可能起不到多大作用……」
「沒事,沒事,我外甥女已經回來了。」周偉同說著拍拍林小雨的肩膀,林小雨忙站起來,周偉同說︰「姚熙,這是趙叔叔,我想借錢湊贖金,結果……就他一個人來了,哎,幸虧你現在回來了,不然舅舅真要愁死了。」
林小雨有些觸動的看看周偉同。
她估計這個世界就只有周偉同姐弟會為她去湊錢。
趙哲問︰「听說你是被綁架了,沒什麼傷吧?是警察救你回來的?」
林小雨不想說太多,只恩了一聲。
趙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拍著自己的腦門說︰「哎呀,你看我真蠢,來看姐姐都沒有買點什麼,我這就去補上。」說著話他就轉身朝外跑。
周偉同想攔都沒攔住。
過了一會兒,趙哲拎著兩個水果籃回來,坐在床邊和周偉同周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都是在回憶十幾年前的事。
忽然,趙哲嚷道︰「不對呀,錢程沒給你送錢嗎?現在他開了一家酒店,還有個物流公司,生意很大很有錢的,我記得他欠了你幾十萬呢。」
周偉同︰「別提了,我昨天晚上就去找他,他躲著我,後來我在他家門口堵住他,他不認賬,要不是為了姐姐和小熙,我真想一刀捅了他!」
「捅什麼!你總是那麼沖動,這麼多年的牢還沒改掉你這臭脾氣嗎?」周雅不悅的瞪著周偉同。
周偉同懊惱的扒了一下頭發,道︰「我真的很生氣!我說我要錢救命,哪怕過去那筆帳不要了,他先借給我五十萬,以後我有錢了再還給他,可他就給了我三萬,說什麼不用還了,他這是打發要飯的呢,他忘了當初我怎麼幫他了,我……我……」
林小雨見他氣的不行,低聲道︰「舅舅,他欠你多少錢?」
「至少有二三十萬吧,當初他做生意的本錢都是偉同幫忙湊的。」趙哲在一旁說。
林小雨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趙哲見氣氛很壓抑,笑著道︰「這樣吧,偉同,佷女,我請你們去下館子,壓壓驚,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必須得慶祝一下。」他說著爽朗的哈哈大笑,這笑聲倒也掃清了病房里剛才的沉悶,再沒有人提起關于錢的事了。
周偉同也想出去喝點酒,和老朋友好好聊聊。這麼多年的監獄生涯,他已經和社會月兌節了,看著外面陌生的花花世界他感覺心里很慌,可他無法跟柔弱的姐姐和年輕的外甥女說什麼,他只能假裝堅強,當姐姐的頂梁柱,當外甥女的保護傘,如今外甥女回來了,他稍微放松一點,可他依然為未來而擔憂,他真的需要一個講義氣的兄弟給他一點支撐和開導。
林小雨看見周偉同的眼神,善解人意的道︰「舅舅你們去吧,我在這照顧媽媽,順便補個覺,回頭媽媽的傷好了,我再請趙叔叔喝酒。」
「好好好。」趙哲連聲答應,搭著周偉同的肩膀走出病房。
周雅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林小雨,這一次大禍,她深刻感受到人生命的脆弱,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見不到女兒,她後怕的要死。
林小雨拍拍她的手,道︰「媽媽,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自己在這休息半天,我中午來看你,好不好?」
「你要去哪?」
「回酒店拿點東西。」
「那……去吧……小熙,過去的事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以為蕭家是好的歸宿……媽媽罔顧你的意願,是媽媽太軟弱了……媽媽對不起你……」
林小雨見周雅忽然轉移話題,愣了一下,隨後想到周雅可能是看到蕭城見死不救的樣子,難過了。也是,哪個丈母娘看到女婿對女兒的生命漠不關心,都會難過。不過姚雨霖與蕭家結親的j□j和里邊那些彎彎繞繞周雅又怎麼可能清楚,這件事怪不到她。林小雨著急出去,連聲安慰道︰「沒關系,沒關系,媽媽,你好好養病,不要內疚,其實我在蕭家挺好的。」
周雅忽然說︰「小熙……我怎麼感覺你跟過去不一樣了?你……讓媽媽感覺很陌生,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在蕭家受了什麼委屈?還是昨晚……昨晚……」
林小雨心中不由得警鐘大鳴,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變化有多大,她定了定神,看了周雅一會兒,笑道︰「人總要長大啊,我經過兩次死里逃生,當然會長大成熟,吃一塹長一智嘛,昨晚我真的沒受傷害,蕭家也沒有人欺負我,媽媽你不要擔心。」
周雅再次嘆氣,「是媽媽沒本事。」
林小雨知道周雅不再懷疑,又安慰了兩句才離開病房。
阿寬叔和劉杰都在病房門兩側站著,劉杰平時充當司機,一直留在車里,這次因為出了綁架案,阿寬叔就吩咐他以後寸步不離的保護林小雨。
由于昨夜一直沒得到休息,劉杰和阿寬臉上都帶著疲憊。
林小雨拉著阿寬叔的胳膊離開走廊,忽然低聲問他︰「阿寬叔,蕭家有擅長討債的人才嗎?」
她記得所有的黑社會都會有專門放高利貸和催債的打手,蕭汪然既然是黑道大亨,手底下討債的人才肯定不少。
阿寬已听到剛才趙哲和周偉同的對話,他微低下頭說︰「少夫人,如果你想討回別人欠舅爺的錢,不用蕭家的人出馬,我一個人去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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