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凶殘,就像一頭為了保護小獸發瘋的母獸,冷冷道︰「簡溪,無論你說我什麼,我都可以忍,但你要是敢說小念一句不好,信不信我廢了你!」
短暫的對視,一向自命不凡的簡溪,居然對凌夜產生了恐懼,那個本來細聲細語,哪怕被她污蔑都不吭不語的女人,此刻卻豎起了身上的刺,眼神中的狠意令人望之膽寒。愨鵡曉
簡溪憤恨地哼了一聲,胳膊一甩,蹬著十厘米的恨天高走出了樓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逃出來的,就像喪家犬,灰頭土臉,踉踉蹌蹌。
漠念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也看得出,那個漂亮的阿姨並不喜歡麻麻,只要是不喜歡麻麻,想要傷害麻麻的人,都是壞蛋,都是他的敵人,就連親爸比也不可以澩。
于是,揚起稚女敕的小腦袋,漠念扯了扯凌夜的衣角,女乃聲女乃氣地小聲道︰「麻麻,你不要生氣,那個阿姨是個壞蛋,小念以後不會跟她玩的,我們離她遠遠的。」
「小念……」
望著兒子天真無邪的面孔,凌夜蹲,剛才的陰鷙一掃而光,換而之的是無比溫柔的凝望與寵溺,「寶貝,麻麻听你的。不過,沒有誰是絕對的壞蛋哦,那個阿姨雖然說了很難听的話,但並不代表她就是壞人。銪」
「那,什麼才是壞人呢?」漠念有些懵懂地搖晃著小腦袋,在他五歲的人生字典中,對于壞人還沒有正確的定義,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只要是欺護媽咪的都是壞人!
這個問題倒把凌夜給問住了,她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望著兒子愈加疑惑的眼神,和求知的渴望,她頓時覺得很無力。
但這種無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明顯,漠念正是對這個世界好奇的年紀,她或許能夠交給漠念做人的道理,但母性的感染卻無法給他男子漢氣概。
「小念……」一直沉默的蘇沁輕輕將漠念從地上抱起來,捏了捏他小小的鼻頭,道︰「那小念覺得什麼是壞人?」
「只要讓麻麻哭哭,讓麻麻生氣的都是壞人,我要打倒他們!」
孩童的聲音很是稚女敕,但此刻漠念的表情卻相當嚴肅,仿佛在進行著一項隆重的宣誓。
這種情形,換做普通人家的父母,一定會撲哧一聲笑出來,可對于凌夜來說,心頭泛起了一陣陣酸楚。
父愛的缺失讓漠念從小就格外懂事,五歲的他心智過早成熟,他稚女敕的腦袋里裝了很多同齡人不該有的煩惱,也只有在他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時,凌夜才覺得他是個小孩子。
凌夜一直低著頭,並未注意到蘇沁投向她的視線,炙熱而又心疼,蘇沁嘆了口氣,笑著對漠念說︰「小念,你這種想法也對。壞人並沒有一個具體的定義,你長大後,可能會對壞人有了不同的理解。但我相信,無論你變得多大,想要保護麻麻的心永遠不會變,對嗎?」
「嗯!小念會一輩子保付麻麻的!」漠念鄭重其事地點了點小腦袋。
「好了乖,快點回家吧,不是說想念你的玩具嗎?」
「對啊對啊,我想死小黃了!」
發出一陣歡呼雀躍,漠念沖進了打開的房門。
「謝……」
「你是不是又要說謝謝,下次換個詞吧,我對這詞過敏。」
凌夜剛想說謝謝,被蘇沁很快打斷了,蘇沁微微一笑,揶揄道。
「好吧,如果不是你,像剛才那種情況,我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凌夜眉頭輕皺,好看的臉上現出苦惱的神情,她很少在別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但蘇沁不一樣,在他面前,凌夜大多時候都會卸掉自己刻意的偽裝。
「放心,不是有我嗎。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會陪在你身邊。」
蘇沁溫柔一笑,大手卷起凌夜耳邊的長發,寵溺地細細摩擦著。
「嗯……」凌夜沒有閃躲,她低低地應了聲算做回應。
也許為了漠念,她是該好好考慮接受蘇沁,沒有比他更適合做漠念爸爸的人選了。
「好了,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我就先回了,剛回家別急著工作,要是想逛街沒人陪了記得打我電話。」
蘇沁永遠都是那麼溫柔儒雅,在他身邊,凌夜的心平靜而又安定,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也沒有動情的欣喜若狂。
但生活的真諦不就是平淡嗎,她都已經半老徐娘,還有什麼好乞求的。
只是有個守護在身邊愛著自己,保護著自己,永遠不離不棄的男人還不好嗎?
是呀,是得好好想想了。
此刻,凌夜的心已經逐漸偏向了蘇沁這一邊,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讓她確定了,蘇沁就是那個要和她攜手走完一聲的男人……
凌夜回家後只休息了一天就閑不住了,畢竟她現在的職位工作任務繁重,于是回國後第二天凌夜去照常開始上班。
自從得知漠北想要搶走漠念的念頭後,凌夜就開啟了對漠念的五重保護,上學放學都必須由她親自去接,並且再三囑咐幼稚園老師,除了她以外,不能將漠念交給任何人,幼稚園老師雖然覺得奇怪,但畢竟是學生家里的事,也就沒多過問。
但即便是如此嚴密的保護措施,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次,凌夜公司有個十分重要的高層會議要開,總經理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將工作人員從頭到尾罵了個遍,本來預計結束的會議居然拖延了一個半小時。
凌夜心急如焚卻不敢提前離開,雖然礙于父親的情面,即便此刻凌夜提出要走,總經理也不會說個不字,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搞特殊,並不是凌夜所為。
于是,她只能拼命忍耐著,終于等到總經理說出「散會」二字,她就百米沖刺飛了出去,顧不得身後同事的指指點點。
所謂禍不單行,凌夜真心覺得自己今天太過倒霉,被總經理耗掉一個半小時不說,又遇上了大堵車,她已經半年多沒遇到過這麼嚴重的堵車了,怎麼不偏不倚在這個要緊關頭踫上。
該死!
當凌夜趕到漠念所在的幼稚園時,幼稚園已經關門了,只剩下個看門的老大爺,百無聊賴地喝著茶水,優哉游哉地翻著報紙。
凌夜幾步走到大爺跟前,聲音里滿是焦急地問道︰「大爺,幼稚園的小朋友都走了嗎?」
大爺听見有人叫他,慢騰騰放下報紙瞅了凌夜一眼,聲音沙啞地說︰「你是來接孩子的家長?早走了,一個小時前全都走了。」
「那大爺有沒見到一個叫凌漠念的小朋友啊,我是他媽媽。」
「凌漠念?這小子我知道,我最心疼這娃了,又懂事又乖巧,你是他媽媽,哎呀,怪不得那小子長得賊討人喜歡,原來有個這麼漂亮的媽媽啊!」
老大爺完全忽略了事情的重點,開始羅里吧嗦地敘述他對漠念的喜愛之情。
凌夜已經急不可耐,顧不得跟大爺聊天,又急急問了句,「就是他,他也走了嗎?」
老大爺歪頭想了會兒,說︰「別的孩子我還不清楚,就小念我最清楚了。我記得他是一個小時前走的,他走前還跟我打招呼了!」
凌夜一听,一種不好的預感潁上心頭,「大爺,你記得接走他那人的長相嗎?」
「嗯……是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看起來挺有錢的……對了,小念喊他爸爸!」
爸爸?到底是哪個爸爸,是蘇沁,還是漠北?!
當機立斷,凌夜拿起手機打給蘇沁,幾秒鐘後電話里傳來蘇沁不溫不火的聲音。
「蘇沁,你是不是把漠念接走了?」凌夜的聲音夾雜著焦急,還有幾絲黯啞,蘇沁的答案對她很重要,如果不是他,那一定就是……
但蘇沁給的結果卻是「沒有」
凌夜的手臂瞬間垂下,電話那邊的蘇沁還在關切地發問,她卻沒有任何心思去听了……
凌夜眉頭瞬間皺做一團,她一個閃身就鑽進了車里,身後的老大爺有些奇怪地看了凌夜一眼,嘀咕了句︰「不就是被孩子爸接走了,有什麼好吃驚的!」
凌夜將油門踩到最底,她明明已經做到最謹慎小心了,還是被漠北鑽了空子,怎麼辦,漠北這會兒不會已經帶孩子離開本市了吧?
這個時間,交通已經比之前順暢了許多,但在心焦的凌夜眼里,就算是開著火箭都嫌慢,所幸一路上綠燈頻頻,她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時間就趕回了家。
她不想錯過任何可能的地方,雖然聰明如漠北,是不太可能會把小念放到家里。
穿著十幾厘米的尖跟鞋,凌夜卻身手矯健地一步邁兩階樓梯,來到漠北門前,她深吸了口氣,她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會再次敲響漠北家的門,但此刻,為了她的兒子,她已經沒有絲毫顧忌了!
凌夜使出了吃女乃的勁,沒有間隔地咚咚咚敲著厚厚的防盜門,一分鐘後門開了,眼前站的的卻不是漠北,而是那個看一眼都會讓人泛嘔的簡溪,至少凌夜現在惡心得想要吐。
「干什麼呢,敲門還是催命哪?」簡溪極為不滿地瞥了凌夜一眼。
凌夜壓根沒將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放在眼里,將她狠狠一推,就沖進了房間。
「你個瘋女人怎麼大白天硬闖別人家啊,我要報警了!」簡溪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怒火中燒,上次那一巴掌打得她好幾天沒辦法見人,她對凌夜的恨意不由得又加深幾分,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就闖進她和漠北的「愛巢」,作為這個家的準女主人,她絕對不會讓凌夜胡作非為。
凌夜只當簡溪是空氣,她現在只想知道兒子的下落,在漠北偌大的公寓里,凌夜呼喊的叫聲一遍遍響起,卻最終化作一抹空氣,只剩下那淒厲的嘶喊在上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