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康,以及死了的謝永廉好歹是顧澤與顧涵兄弟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以金璨的立場而言,她不好說我一定要把謝家兄弟如何如何。
可這回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涵涵眉心,額頭都有壓根數不清的擦傷,最凶險的乃是太陽穴上一道豁開的大口子,只差一點,涵涵的眼楮就交代了。
清洗過傷口,幾乎半張臉都敷上了藥膏,金璨看了丈夫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顧涵反倒忙著安撫妻子,抓著閃閃的手就撒起嬌來,「我不好看了,你也不能不要我!」
涵涵的臉蛋已經沒地方下手了,金璨只得揉著他的胸脯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哄我……」說完,這手就往他腰際那邊劃拉,「你大腿根上那傷疤才叫難看呢,我都沒怎麼嫌棄你。」
話說顧涵那道從兩腿開叉之地一直延續到大腿中段的舊傷,雖已愈合,但疤痕還是挺駭人,尤其是那塊地方還寸毛不生——好在大秦的內衣褲長度足夠,除了親親老婆閃閃,別人也沒機會親見。
顧涵果然道︰「那傷別人難得看得到,不傷你的顏面,可這回我萬一破了相……」
金璨勉強一笑,「好了,撒起嬌還沒完了。我沒事兒,只是覺得準備萬全了,還是出了岔子。」
她話音剛落,顧涵就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心思太重了。」
當時驚天一震,等硝煙逐漸散去,顧涵在咳嗽不止,半臉鮮血之中看清眼前景象,也呆滯了一下。
爆炸之後的慘狀,較之他參與的幾場不願回首的慘勝……還要震撼得多︰殘肢斷臂,血肉四濺,當場身亡的官兵,別說媽還認不認識……壓根是沒有幾個還能保持人樣。
俗話說慈不掌兵,顧涵混到今天,當然沒少見血,不過這種「見血」,嚇出點毛病……按閃閃之前的話說,這叫心理障礙,一點都不稀奇。他也怕閃閃因此刺激,而心情郁郁夜里睡不著覺。
「我沒事,」金璨拉著丈夫的手,先打消掉了他最大的疑慮,「只是,我得想些新法子了。咱們的人還不太知道輕重呢。♀」她的確需要訓練一支專門負責爆破作業的強兵了。
顧涵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看著媳婦的臉色,小心建議道︰「不如我選些人出來,你幫著練練?」
金璨盯著顧涵,直到他都目光微微閃爍,才幽幽道︰「你肖想這個很久了吧?」
顧涵聲勢更弱,「一切都由你說了算。」
金璨道︰「帶我去西南幾大關隘瞧瞧。」眼見為實,她要根據城池和關隘的地理位置以及堅固程度,預估一下工作量了。
這時,隨行大夫帶著幾個徒弟到了——顧涵身上還有不少淤青和腫脹,都得處理一下,否則好得慢不說,還行動不便。
金璨也不再多說,而是吩咐讓大夫們進來。看著大夫們聯手施為,只是因為她在場,顧涵雙手把被角都快攥爛了,都咬著嘴唇一聲沒吭。
金璨見狀,起身道︰「我去瞧瞧表哥和葉靈。」說完,扭頭就走。一邊走還一邊想︰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當著我的面兒居然還不好意思哼哼。
卻說蕭懿和葉靈在一間屋里養傷︰當時,他倆距離那輛裝著雷酸汞的馬車頗遠,雖然也沒能幸免,但身上都是皮肉傷,沒啥大礙,此時更是已經包扎完畢,坐在一塊兒說話呢。
金璨進得門來,一個擺引枕,一個端茶,她舒舒服服地坐下品著茶。等她看著心情平靜了點,蕭懿才出聲道︰「妹妹那一嗓子,好大的戾氣。」
金璨頭都不抬,「我就是這樣的暴脾氣。」
蕭懿撫掌大笑,「是極。我更喜歡妹妹了。」
金璨聞言也樂了,等她哥哥笑完,又問,「你們沒啥跟我說的嗎?」
葉靈也會察言觀色,「事發之前,王爺,」這個王爺說的是慶王顧涵,「抓住了二皇子的心月復,爭斗之間掉了頭盔,這才在爆炸之時險些傷到了腦袋。」
金璨追問道︰「究竟那心月復就是謝永康的人,還是二皇子授意?」
葉靈道︰「難說。」
金璨道︰「二皇子人呢?」
「正和鎮南王世子顧澤說話。」
金璨起身道︰「我去會會他。」放下茶杯,起身就走,都沒一點兒猶豫。
蕭懿忙道︰「閃閃,你變了!」
金璨聞言,回了頭,「放心,我會先禮後兵的。你還記得我鄭重放鉛箱子里的玩意兒嗎?」
蕭懿瞬間放心了,「當斷則斷,該殺就殺,別手軟。」皇子又如何?自己不要臉,我們不介意順勢踩上幾腳。
葉靈雙唇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勸︰以他現在的立場,閉嘴最合適。
金璨揚長而去,葉靈看著蕭懿欲言又止,蕭懿露齒一笑,「她還是太良善,難免受人欺負。」頓了頓,又催促道,「你還不趕緊追!」
葉靈一雙丹鳳眼瞬間睜成了杏核。
蕭懿道︰「我怎麼有你圓滑?」
葉靈也不再推月兌,抬了後座就追了出去。一出門,果然看見金璨緩步前行,似是正等他「歸隊」呢。
卻說二皇子顧淳與世子顧澤正為自己的「首尾」焦頭爛額。
謝家「倒向」二皇子,還把女兒嫁給他,都是這幾年的事兒,可謝永康給顧澤當了三十多年的舅舅,身邊原本就出自謝家的親信反水,造成的刺激自然也比二皇子大多了。
不過顧涵捏住的那個奸細,也的確是二皇子顧淳的手下。
這哥倆可謂難兄難弟,雖然他倆在到西北之前打定主意,正好趁機把麾下跟謝家有干系的人過一過「篩子」,但顯然……有點玩大了……
其實,仿制前朝的飛~彈~陛下和鎮南王兄弟身邊的能人也有陸陸續續地制造,可惜效力總是差強人意,但這回配上那從秘庫里弄出的「起~爆~藥」,一聲巨響,兩百多條人命可就交代了,就在全軍都為這「起~爆~藥」的威力所動容的時候,金璨特意分成兩份的起~爆~藥,其中另一半就讓謝永康的人卷走了……
顧澤還算了解他弟妹,知道那東西閃閃八成能夠再復原出來,他更憂愁的是︰隊伍不好帶了。
而顧淳卻是腦子陣陣抽痛︰如何跟父皇交代?!
哥倆相對無言的時候,金璨帶人到了。
見禮後,各自落座。這會兒金璨已經平靜許多︰加在一起總共活了三輩子,再沒長進也會切記情緒管理。
她暴怒之時,也是氣血上涌,心口狂跳,雙拳緊攥都不能抑制輕顫……這種時候她的理智告訴她,沖動之際趕緊去找親人和朋友,平復下心情再做決定——到了她這個位置,只要當眾說了就必須算數。
顧澤早就看出弟妹這是興師問罪來了,而且知道弟妹重點拷問對象……乃是二皇子。顧澤毫無掙扎,就決心「死道友不死貧道」,一句話就把賣堂賣了︰他多年未和謝永康兄弟聯系,這回身邊的謝家人若是沒死,也逃得差不離了。
至于二皇子顧淳,如今也分得清輕重。他和金璨沒怎麼打過交道,印象里金璨和多數大家閨秀沒什麼區別,但今天只看表情就知道不易過關,再說他自覺闖了禍事,心虛之下自然會小心應付︰尤其是金璨身後還跟著位西廠前任統領,葉靈。
不過葉靈都沒撈著機會開口,金璨平靜道︰「殿下,咱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顧淳應了,「好。」說著,端起茶盞吃了幾口,潤一潤喉嚨。
葉靈此時也跟顧澤竊竊私語道︰「發作的邊緣。」
顧澤點了點頭,「確實。跟平時差別忒大了。」
金璨盯著顧淳的雙眸,問道︰「您知道謝永康的下落吧?您安插在他身邊的人手還有幸存的嗎?」
短短兩句話,直白得顧淳險些把口中清茶全噴出來。他擦了半天嘴巴,才輕聲答道︰「還有幾個,但這些日子都沒傳來什麼消息。」
謝永康能在二皇子身邊留幾個釘子,沒道理顧淳連「你來我往」都不懂︰花點銀子,做些許諾,畢竟謝家家臣也不是個個都忠心耿耿。
金璨听了,算算時間,估計謝永康應該還在逃跑的路上︰逃出大秦謝永康必走山路,雖然路上艱險又行路緩慢,但卻極難讓追兵找到,更別說趕上抓到了。
顧淳此時也道︰「我若是得了消息,自是不會忘記嫂子。」顧淳比顧涵小上幾歲。之後又難免愁容滿面,「一念之差啊。」
金璨接道︰「若是為起~爆~藥發愁,倒大可不必。」
顧淳登時雙眼放光,又試探著問道︰「一言為定?」
金璨點了頭,「成交。」之後,也沒什麼客套話,帶著葉靈起身告辭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听說涵涵還沒讓大夫們伺候完,金璨便轉身進了表哥蕭懿的屋子。
蕭懿瞄了會兒表妹的臉色,居然什麼都沒看出來,于是故意道︰「跟他講和了?這不像你啊。」
金璨道︰「怎麼可能?一碼歸一碼,我要他送點好東西給謝永康。」
此言一出,蕭懿與葉靈耳朵同時豎了起來。
金璨也不賣關子,「我封在鉛箱子里的石頭,你們還記得嗎?」說著,還嘆了一聲,「殺人全無痕跡,可惜那點東西夠不夠弄死謝永康,還兩說呢。」
鈾礦哪里那麼好找啊?!
她手頭那點礦石還是梅家誤打誤撞敬獻過來的,隨著梅家內斗,幾房人打成豬頭,他們收縮了海運的買賣,這些鈾礦石怕是不易再得了。
再說提純這個過程也有風險,不過南方鉛礦豐富,而且金璨的優勢在于,不必像居里夫婦一樣精細分離,只要留下幾種放射性化合物的混合物就能收工了。
話說回來,若不是謝永康太過陰毒,她也不願意出此下策。
經過金璨的解說,蕭懿和葉靈又嘆為觀止了一回︰放射性化合物的毒性他們理解起來……相當有困難。
卻說,宮中的陛下偶然風寒,竟至高燒不退,太子都從北疆大關特地返回,而太醫在掙得皇後與太子的同意之後,用了金璨調制的退熱藥水……
陛下第二天就清醒了——還是純粹的餓醒了,他通身酸軟無力,卻也徹底退了燒。
為此,陛下看到金璨的請求挖他牆角的折子,笑眯眯地在上面批了個紅彤彤的「準」字︰可惜陛下大病初愈,這個字發揮得有失水準。可當他看到隨後那封敘述西北秘庫開啟、兵器運送經過的密折,眉頭可就擰成了蝴蝶結。
而金璨收到御批——這是幾日來難得的好消息,金璨抱住了葉靈,在他耳邊道︰「你終于徹底地屬于我了。」
葉靈饒是見多識廣,也徹底卡了殼。
以前,金璨也挽過他的胳膊,傲人~胸~器也有意無意地蹭過幾回,但沖擊力都無法跟今日比較︰面對面地驚濤拍岸!
作者有話要說︰降溫,于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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