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沉睡太久,綱吉覺得身體僵硬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意念通過神經傳遞到指端都要過上好久。
手指微微動了動,他撐起沉重的眼皮,眼楮眨了好些下,等到瞳孔聚焦後才看清雕花的杏色天花板與暈黃的暖色燈光。
耳邊醫療器材滴滴滴地響著,他抬起手放至眼前,手掌似乎瘦削了點,但是實質的有溫度的,手背有些冰涼,上面插著輸液管。
……是在醫院嗎。可是沒有醫院特有的刺鼻消毒水味,相反縈繞著一股寧神的花香味。
綱吉模糊地想到,然後他用右手拆掉了輸液管,並撐起略顯僵硬沉重的身體坐了起來。
環視了一周,房間陳設很有些……異國的風味,地上鋪著厚重柔軟的地毯,就像是他上次在十年後看到的辦公室一樣。
……該不會他現在是在意大利吧。
念頭劃過的同時,綱吉已然下了床,大約是躺太久了,他踉蹌了下才站穩,不過想必在昏迷期間這身體也是被人照顧周全的,除了最初的不適應,此刻已無大礙。
踩上準備好的拖鞋,綱吉向門外走去,路過試衣鏡時,他腳步一頓瞥了一眼,鏡中少年穿著淺藍的棉質睡衣,面色略有些蒼白,除此之外,就是印在牆壁上的影子了。
……回來了。
就在這時,門鎖發出輕微的響聲,並從外面被人輕輕地推開,綱吉看過去,接著一愣。
「獄寺?」
銀發少年的動作定格在推門的那刻,手還握在門把上,他瞪著眼,滿臉呆滯與不可置信︰「十、十代目?!」像是才反應過來,他的神色染上欣喜若狂,砰地推開房門,直接沖到綱吉身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確認他的存在,「您醒了?!我是在做夢嗎?!」
綱吉的情緒也情不自禁地被帶動,他同樣欣喜地彎起嘴角,眼神激動地看著獄寺隼人,「我回來了,獄寺。」
獄寺隼人的眼中頓時就濕潤了,萬般的慶幸與感激無以言表,不過他首先表現出來的卻是憤怒︰「白蘭那家伙居然連續兩次都沒把十代目您給接回來!我都擔心死了!呸呸……不能說那個詞!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十代目,該不會又是那個綁走你的混蛋搞得鬼吧?」
「那個……」
「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種事!作為十代目左右手的我實在是太失職了!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家伙的!請務必讓我以此謝罪!」
什麼叫做你的眼皮子底下……
綱吉有些無奈,獄寺隼人的性格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那不是獄寺的錯,所以不用……」
「不不!」沉浸在忠犬世界里的獄寺隼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綱吉昏迷的期間他早已自責了無數遍,卻連罪魁禍首都無從可尋,此刻總算有了一個宣泄口,「對了,十代目你知道那混蛋現在在哪里嗎?!」
綱吉往他身後看了眼,干笑起來︰「你冷靜點,獄寺……」
獄寺隼人沉下臉︰「是還在白蘭去過的那個世界嗎,那是有點麻煩……」
「是在找我麼。」
漫不經心的聲音從獄寺隼人身後傳來,他一愣,松開抓著綱吉肩膀的手扭頭看去,這一看立刻變了臉色,神情猙獰凶惡起來,「是你!!居然還有膽出現在這里……」說著,他的手上已然抓滿了**。
麻倉好並未看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綱吉身上,神色淡淡,眼中亦是諱莫如深。
眼看獄寺隼人就要把**扔出去,綱吉立時喊了聲「等等」,然後跑到了麻倉好的面前將他擋在身後。
「十代目?!」
「獄寺,好不是敵人。」
獄寺隼人有點不敢相信與難以理解,張了張嘴,「可是他……」
「只是一點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綱吉安撫道︰「而且我現在不也平安回來了嗎?」
獄寺隼人緊緊皺起眉,他不可能連著綱吉都一起攻擊,但又無法接受這此刻似笑非笑的混蛋是同伴,手中的**依然舉著,「什麼誤會?十代目!他是不是把你騙了?」
「沒有……」綱吉朝他擺擺手。
「剛醒來就那麼精神,看來過得不錯嘛,蠢綱。」房間的地面突然陷落了一塊,身穿黑色西裝頭戴紳士帽的雙頭身嬰兒踩著簡易版升降機出現在房中。
「里包恩!!」綱吉的音調拔高了一個台階,看起來十分激動。算起來離開這里的時間也就幾個月,可若問綱吉最想念的是誰,那一定是這個嘴毒人鬼畜的小嬰兒。只有當一個人自己處于逆境,並且學會了成長後,才知道當初里包恩給予了他多少幫助,以及他有多依賴這個家庭老師。
里包恩倒是非常淡定,僅僅壓了壓帽檐,接著開口說道︰「獄寺,你先出去。」
獄寺不依︰「里包恩先生!」
「如果你能放下手里這個星期里已經炸飛彭格列建築八次的東西,以及蠢綱這會應該會肚子餓了吧。」
若說前面一個理由只是讓獄寺隼人尷尬了點,那麼後一個就戳中了他的軟肋,想著有里包恩在應該沒事,獄寺隼人瞪了眼麻倉好後就快步離開了。
「那麼,」里包恩將目光投向綱吉,「解釋下你身後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蠢綱。」
三人來到房間中的沙發上坐下,綱吉瞟了眼身邊態度詭異異常沉默的麻倉好,面對對面翹著腿望著他們的家庭教師,猶豫了會,綱吉最終還是選擇和盤托出,包括十年後的那一份記憶。
不管如何,都必須要取得里包恩的信任,那麼與其私底下造成什麼誤會,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明說。
盡管猜不到麻倉好對此會如何作想,但綱吉覺得他現在是不會在意的。
「那份記憶是怎麼回事?」里包恩問,果然最關鍵的還是這一點,「如果那是平行世界的你所擁有的,為什麼會出現在蠢綱身上?」最後一句問的卻是麻倉好。
「這份記憶是獨一無二的,但因為阿綱十年前後是同一人,所以記憶被共享了,也可以說現在這一份是復制是十年後的。」麻倉好回答︰「至于為什麼會從平行世界出現在這里,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未來的我在某一天找到了那個阿綱,並且將那一份記憶抽取了出來。」
「……欸?」綱吉怔住。
「是嗎。」里包恩點了點頭︰「那樣邏輯就勉強說得通了。」
綱吉輕輕皺起眉頭,側頭看著麻倉好。好的意思是他在將來會遇到「正確」的人?可他卻是把……
「你是個陰陽師吧。」里包恩突然問。
麻倉好挑眉不語。
「那麼誓言對你的職業來說是不可違背的吧。」
「確實如此……看代價大小吧,需要我來立誓嗎。」
「里包恩……!不需要……」
「蠢綱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嗎……算了,估計是是明白了才決定這麼做的。」里包恩打斷綱吉,說著說著語氣就夾雜了些許無奈︰「既然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把這個危險份子帶了回來,你是首領信任他我不予評論,但你的同伴需要一個交代與保證,我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只提出這麼一個簡單要求的。」
……這之後就是無限壓榨了吧。深刻了解自家老師本質的綱吉默默想到。
「沒關系,無所謂。」麻倉好說道,「那麼……」他執起綱吉在身側的右手,握在手心,「以我此世麻倉好之名在此立誓,若澤田綱吉不背叛我,我便守護並陪伴他永生永世。」算來算去只有三句話,非常簡短,連語氣都是充斥著隨意感。
里包恩抽了抽嘴角︰「真是狡猾啊,背不背叛還不是你說了算?」
「呵呵。」
「呃……」綱吉覺得與其說麻倉好在笑,不如說他只是發出了兩個擬聲詞,完全沒有笑意在里面。
「永生永世……這個做不到的代價很大的吧。」里包恩又說道。
「即使沒有魂飛魄散,我也無法轉世輪回了吧。」麻倉好回答,口氣很是雲淡風輕。
「如果蠢綱背叛了你呢?」
「不會有那種可能的!!」綱吉搶答。
「……」里包恩用那雙佔了半張小臉的黑色大眼盯了綱吉一會,忽然跳到地上,說起了其他︰「既然醒了,就抽空回趟家吧。」
「回家?是不是媽媽她……」綱吉擔心道。
「不是,奈奈媽媽只知道你來旅游了。」里包恩勾了勾嘴角︰「只是之後你就得來這里正式學習如何做一個黑手黨首領了。」
「這里……果然這是在意大利嗎?」
「沒錯,讓我看看在外的這些天你進步了多少吧,令我失望的話就真的讓你去旅游喲,地點是三途川。」里包恩惡趣味地說完,就順著原路離開了。
黑線地看著小嬰兒消失在地板下後,綱吉陡然發現房間里只剩下他與麻倉好了,氣氛很安靜,空氣里只有壁鐘走動的聲音。
「好……」沉默了會,綱吉輕輕說道,握緊了兩人還沒分開的手。
「不一樣。」
「……什麼?」
「與上次不一樣,上一次你也是擋在我的面前。」
「……啊?」綱吉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記得了嗎,那個狡嚙慎也用槍指著我的時候,你和剛才一樣阻止你的同伴。」麻倉好垂眼看著兩人相握的手。
綱吉總算跟上他的思維,可是……不一樣是指什麼?那次他那樣做其實是為了保護狡嚙慎也他們吧?那麼這一次……
「我現在保護的當然是你啦,」他說道︰「而且我不希望獄司寺他們對你產生誤會。」即使麻倉好其實不需要保護。
「……我之前的誓言是真的,如果你背叛我的話……」
「我知道是真的。」綱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但是我不會背叛你的。」他說著一頓,「我發誓。」
麻倉好一時沉默。
綱吉兀然松開手,然後抱住了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里也充滿了笑意︰「回來了呢,好……我好開心。」
麻倉好抿唇︰「……該讓我這個罪魁禍首說恭喜嗎?」
「跟我一起回家去看媽媽吧,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恩。」麻倉好輕輕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應該是完結章了……還有一到兩個番外吧。交代一下其他的事,還有大概是戀愛吧……
雖然有爛尾的嫌疑……但我堅持寫完完結木有坑……下次一定要有大綱orztut有沒有出來完結撒花的,或者等我正式標上完結再冒泡?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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