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顏律送著俊到火車站。
昨晚兩人因為這個還吵了一架!
俊死活不讓他送他到他二師兄那兒。
糾纏到最後,少年干脆拉下了臉,很是不滿地道︰「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四歲,你哪兒來的那麼多不放心啊?再說了,誰敢惹我也是他自己找死,你信不信,我一個手指頭就能弄死他?」
見顏律還不松口,俊扔開他的手,「你再說,我生氣了!」
之後當真一句話不和顏律說了。
顏律也沒辦法,好聲好氣地和他說了很久,少年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單純極了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放心少年獨自一人坐十幾個小時火車?
俊郁悶了,干脆把背包搶過來,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倒出來,「這個,我七哥給我防身的,一滴就能暈死一頭牛,這個,我師父給的,別人聞一聞準燻到一片。這個,啞叔給的,按一下,彈出的毒針能讓人半身不遂。這個……」
他一一數了過來。看著顏律。
顏律難得有些無語,剛想說萬一來不及掏這些東西怎麼辦,就被俊給瞪了回去。
最後拗不過,也只能點頭了,少年這才對他露出笑容來。
俊這樣阻止顏律陪他一起去,其實是有隱情的。
火車開動出站了,有個男人才鑽進包廂里,坐到了俊面前。
男人帽子一摘露出左眼角下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很久不見的炎華會的古老三,那個西裝男。
「真是久違了,陸小少爺。」
男人說著遞過一個文件袋來,俊接過,「麻煩你了。」
見俊開始看那些拍來的照片和資料,古老三朗聲笑了下,壓低了聲音道︰「麻煩倒是太客氣了,小少爺治好了當家的手,我炎華會就是赴湯蹈火都是應該的,更何況是這點小事。」
見俊沒有搭腔的意思,古老三也不介意,他接著道︰「倒是我們該和小少爺說聲抱歉。家里在南邊的生意,遇到了些麻煩,當家的一時間也抽不開身。這些都還好,還有一點就是炎華會的勢力在港城調查這件事情,也引起了當地一些大佬的反彈和忌憚,所以現在要深入調查得花點功夫才行。」
俊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為難他們,相處過後他也是秦當家的為人,不是那種隨口應承卻不辦事的人,也知報答,既然答應了自己辦好這件事,自然不會敷衍自己了。
俊︰「很麻煩嗎?港城那邊?」
古老三搖了搖頭,「就是需要打點一下,而且陳家也不是小門小戶,似乎和當地的一支黑社會勢力還有糾葛,所以也得小心。」
俊點了點頭,「這些不急,你們慢慢來吧。」
反正現在離記憶中陳家和舅舅結識的時間還早,他轉而問起炎華會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從年前到現在都沒解決。
古老三倒沒對俊多隱瞞,在他看來這孩子心腸好,又無害得很。
「生意上的事情,幫里在泰國和緬甸越南那頭的一些生意被人攪黃了,也不知道那群人搞什麼,一直抬價。」
俊頓了下,東南亞?微皺了眉頭,「你們做毒品生意?」
古老三一見俊臉色就知道毒品這害人的玩意招小神醫的忌諱,忙道︰「哪里能干那種缺德事?我們當家也看不上眼!是一些汽車和軍火生意。」
俊雖然心里不大相信,但到底沒多說別的。
畢竟黑道上過活的,不沾些黃賭毒是不可能的,再者,這種事情不是這家再做,那家也會做,世道而已,真正該對自己負起責任的,還是那些抵不住誘惑的人。
俊又問了幾句秦當家手腕的狀況,得知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也听話,沒有拼命練槍,也就不再多問。
古老三在下一站就下了火車,俊一個人在車廂里將古老三給的陳家人近期的照片,特別是看陳天祥和他的情婦,他大伯的小老婆。
這一家人可真夠復雜的,底下什麼骯髒的事情都有。而且陳天祥這一房和他那當家的大伯這一房矛盾非常深,私底下斗得厲害。
看來……俊心想,最後是陳天祥這一房戰勝了。
雖然他當年沒怎麼了解過陳家,但陳天祥是陳家的當家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畢竟他交往的也都是些名門,一些明面上的身份不用刻意就能知道。
而現在,他要不要做些什麼呢……至少不能讓陳天祥得意了,或者讓他們斗得更凶……
可是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做到這些,難道把梁家拖進來?
俊搖頭,他是不願意的,他最希望的就是這輩子梁家和陳家再沒有瓜葛最好!
若是動用四哥或是五哥的勢力呢?他們兩家在港城也算大家了……
這麼一想,又覺得不妥,雖然自己是他們的師弟,但這種事情怎麼好開口?
就算他們答應了,又怎麼會不追問自己這麼小小年紀的師弟回去對付這個連見都沒見過的陳家呢?到時候怎麼解釋?
而且,按炎華會打听到的消息,那個陳傳譽現在還在海外做些倒騰中國古董的生意,根本還沒在國內。
他原本還想著,陳家不好對付,但單獨對上陳傳譽還是能給他點教訓的,哪想到會是這個狀況,現在的自己根本手伸不到國外去?
請顏律幫忙呢?
想到這里,俊怔了怔。
顏律……怕也不能,同樣解釋不了前因後果,而且,就算顏律什麼都不問就幫自己,還是覺得有些不合適。
顏律的勢力現在該說都在海城,哪里就管得到港城那麼遠?
再說,也就這麼一兩年,顏律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又能有多少勢力?對上陳家,只會給顏律帶來麻煩……
一路上,俊都在想這些事情,越想越煩悶。
等提示到站了,他才停下紛雜的思緒。
走出車門的時候,俊長舒了一口氣,他和自己說,慢慢來吧,再不濟,他也能讓舅舅避開陳家,至多報不了仇而已,他現在最緊要的是要怎麼保護好家人,其他的,等以後,再從長計議吧。
這時候的俊當然不知道,陳家聯合他痛恨的陳琳已經開始謀算梁家的產業。
在這些蓄謀已久的危險中,俊沒有那樣的能耐能預知一切。
所以,在後來才會那樣自責自己的掉以輕心!
這些後話且不提,只說俊下了火車,他二師兄朱建國早親自等在了站台。
「小九,怎麼就你一個人?都沒人陪著你嗎?」
朱建國伸手想接過俊手里的背包,被俊攔下了,他一個少年人身強體壯哪能讓二哥給他提東西。
听二師兄月兌口就是責問,俊直擺手,「二哥,我都多大了?再說,我就是再學藝不精,這點自保的能力還會是有的。我人這不都好好的嗎?您就別說我了。」
見二師兄還要說,俊忙道︰「我在車上都沒吃上東西,二哥,你先給我找個地方吃口飯,行不行?」
這麼一听,朱建國自然不再糾纏了,趕緊問了是不是餓的厲害,要不先在外面找些吃的,再回家。
俊知道二師兄家里肯定準備著飯菜等自己,趕緊說自己也還行,先回家最好。
二師兄朱建國所在的城市,是在海城以南的廈城,這里的天氣較海城熱些,雖然剛過立夏,但天氣已經開始有些燥熱了,晚上氣溫會回落,又有些涼。
不過,這也沒什麼打緊,俊看著窗外,只是有些感慨,這時候的廈城街上已經是這樣的私家車充斥了。
朱建國的妻子,是個非常能干熱心腸的人,一見俊又喜歡得不得了,直把他當自己的兒子了,又是含虛又是問暖,不斷往他碗里夾菜。
俊對長輩的關照倒是習慣得很,這時候笑著都接過了,大口吃飯大口吃菜,說道︰「二嫂,你別擔心,這是二哥家,我不會和你們客氣的。」
「那好!好!」
直讓他二嫂笑成了朵花。
飯桌上三個年輕人卻是安安靜靜不多說話的。
他們都是朱建國的徒弟,見了這個比自己小上一輪還多的小孩兒也得恭恭敬敬叫聲‘九師叔’的。
這時候難免有些別扭,若是要太熱情地招呼了,感覺有些不敬似的。也幸好有師父師母在,不用他們操心了。
飯後,二嫂帶著俊到房間里安置一下,朱建國留住了三個徒弟,細細地交代。
「也和你們說過了,你們九師叔要在咱們這里坐堂會診一段時間,你們平時要多多照顧一下你們九師叔,特別留心些難纏的病人,不能叫你們九師叔受了委屈知不知道?」
三個徒弟點了頭,朱建國還是不大放心,嚴肅了臉,眼楮也睜大了,「要是叫我知道你們九師叔出了半點差錯,仔細你們的皮!」
三個徒弟一抖,立即挺直了身體,高聲道︰「是,師父!我們記住了!」
待朱建國滿意地到俊屋里瞧瞧有什麼需要添置後,三個徒弟松了口氣,又不由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位總是被師父掛在嘴邊念叨的九師叔,當真很有分量啊!
三人不禁在心里又告誡自己一定得注意,不能得罪了九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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