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猜不出來嗎?」李暖笑著的反問。
李文就想了想,眉梢一動道︰「你要給江道長好處我明白,是為了讓他幫著我們說話,但為什麼還要給其他人麥子?」
「就是啊暖兒,對剛才那些人,咱們實在沒必要討好,都是些沒深沉的話把兒,咱們李家村,就屬剛才那些人最沒口德。」蘇氏就拉著李暖的手,柔聲細語的勸道,言語中含著對那群人的不喜。
每個村里,總有那麼一些愛管閑事的人,無論村里發生什麼事,他們都喜歡來插一腳,湊湊熱鬧,起個哄,說個風涼話,撈點好處,並且大都風雨無阻。
這些人,俗稱話把兒。
話把兒是有職業操守的,比起听風就是雨的長舌來說,話把兒最大的優點就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是不會輕易開口向外人傳道,必須要看到證據,或者是親自去探個究竟,這就是為什麼話把兒特別喜歡亂湊熱鬧的原因。
但如果讓這些人抓模到一點苗頭,或是看到了實際證據,他們就會是無忌憚的論人長短,說人是非,嘴上不把門,添油加醋少不了,責任心基本沒有,比長舌還厲害三分,說白了,這些人就是沒心沒肺。
正因為如此,蘇氏才會說這些人沒深沉,沒口德。
其實蘇氏是個很和善的人,換做是李暖沒有自殺之前,她從來不會這樣說人,今天說出這話,已經算是非常難得的了。
不過以李暖的眼光來看,這些話把兒都是不可多得的棟梁。
如果把一個村看做是一個小朝堂,那麼話把兒,就相當于這個小朝堂的言官。他們說話的確不負責,但也絕不會天馬行空的胡編亂造,說出來的話再是夸張,也都是有跡可循的。若是能把握住這一群人,那無疑是掌握了整個村的輿論導向。
只要能掌握這些話把兒的嘴,她再想要給自己、給孩子正名聲,也就不是痴人說夢了。
蘇氏的話剛說完,蔣氏就走到了三人身旁,也勸說道︰「暖丫頭,你娘說得沒錯,那些話把兒都是沒心的,兜不住別人的好。」
兜不住,就是包不住、藏不住,這里意思是記不住。
剛才那些村民剛進來不久,蔣氏就醒了,對外面發生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蔣大嬸,把你吵醒了。」蘇氏瞧見她來,就有些歉意的道。
蔣氏立刻就不贊同道︰「說什麼吵醒不吵醒的,要不是你們收留,老婆子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受凍挨餓呢,不存在那些。」
李暖和李文交換個眼神,都對蔣氏的表現很滿意,臉上都帶著笑意。
蔣氏的話很實在,蘇氏听著十分受用,就忍不住笑道︰「對,咱都是一家人,不存在那些。」
「老婆子和元兒能遇到你們,這輩子也算是有福的人了。」蔣氏就忍不住感慨,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感動。
蘇氏連忙輕聲勸慰道︰「蔣大嬸,好人有好報,這都是老天爺安排好了的,過去的事就別想了。」
對于蔣氏的遭遇,蘇氏昨天晚上就听李暖說過了的,心中很是同情。
「娘,蔣婆婆,你們快進去說話,這大冷天的,院子里凍人。」見話題被岔開了,李暖就笑著提醒了句,並沒有繼續剛才的話。
有些事情,她心里有數就行,蘇氏和蔣氏那麼說都是關心她,她知道就夠了,不必去反駁。
「對,咱們進去說。」蘇氏並不善于記仇,加上現在關切蔣氏,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拉著蔣氏往屋里走。
看著兩人進屋,李暖又提醒一句道︰「娘,飯已經煮好了,在鍋里溫著的。」
「哎,知道了。」蘇氏在屋里應了一聲,就又低聲跟蔣氏說起話來,兩個女人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的。
李暖就忍不住笑了,然後回頭對李文道︰「大哥,咱們上山去吧,天都快大亮。」
「咱們不給那些人送小麥了?」李文就輕聲問,他可不會隨隨便便就被帶跑了題。
「我們只說要送,可沒說現在送吧?」李暖眨眨眼,放低了聲音反問道。李文的確細心沉穩,可在這人情世故上面,還欠缺一些火候。
「不現在送?」李文有些詫異,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干脆問道︰「二妹,按照你的意思,該什麼時候去送?」
李暖就笑著道︰「大哥,咱們是贈送他們東西,又不是欠他們東西,要是現在就給他們送去,只會讓他們覺得自個兒是大爺,咱們家即便是富裕了,也得討好他們,指不定他們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這……」李文仔細想了想,便點頭道,「的確是這個道理,那二妹覺得,這小麥該什麼時候送?」
李暖就道︰「按照我的想法,咱們現在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等晚些時候,咱們有空閑了,他們也等急了,再把麥子送過去,並且一定要送兩斤多點,那樣他們才會覺得,我們是贈送東西給他們純粹是出于大方,並沒有把這點麥子當回事,他們心里就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李文稍微一愣,就立即明白過來,不由得笑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說一句︰‘吃飯吃得久了些,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得不說,李文是非常聰明的,就像一塊還未開鑿的璞玉,只需要有人發掘並稍加雕琢,就能從平凡中月兌穎而出。
李暖就嚴肅的點頭道︰「大哥這句話說得好,記得到時候一定要說。」
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早晨但陽已經升了起來,李暖和李文一人背著個背簍,里面放了麻繩,還有鐵叉、鋤頭等亂七八糟的玩意,還有幾個布包,兩個裝水的竹筒,正不緊不慢的往山上走。
山路上,李暖將自己對那些話把兒的想法,給李文說了說,李文這才明白送麥子的真正原因。
或許一次兩次的好處,不能讓那些話把兒記住,偏幫他們說話,但畢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多那麼幾次,再用上點巧妙的手段,就不怕他們那張嘴不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