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對小孩還是大人而言,每一周的周一通常是最痛苦的一天
還不容易過了兩天快樂的假日,忽地一下又回到了需要在學校里被人管束的日子,而且還不能睡懶覺……
——這一周的周一,帝丹小學門口抱著這種無奈想法的學生大有人在,但他們最後還是得不情不願地走進校門。
然而,帝丹小學三年級b班的學生們今日卻十分興奮,因為他們早已從班主任小林老師的口中,得知即將有個希臘來的外國人要轉到他們班上了。
「吶,知道嗎?听說他是在自己家中通過函授的方式學習的,從來都沒上過學!」
「所以老師才會說讓我們多遷就他一點啊!不知道那樣的孩子會不會不太合群呢?」
「不合群的話會被大家孤立的啊,那樣不是很可憐嗎?」
「管他呢,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傲嬌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是啊是啊,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子的話……嘻嘻嘻……」
諸如此類痴漢一般的言論就在小學生中流傳開了。
「現在日本的小孩都怎麼了啊?」柯南托著腦袋無奈地望著窗外,「未來的國民素質堪憂啊……」
灰原哀正把她的學具整齊地碼在桌上,听到了柯南的感嘆她不禁說︰「為國民未來著想的大偵探,或許你以後可以考慮成為參議員,然後增加條例︰兒童不得發表痴漢言論。」
「呵呵,我才不要參與到一團泥漿一樣的政治當中去。」柯南揮揮手。
這一日,米花市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打在地上,在樹影中形成一個個明亮的光板。
灰原哀望著窗外地上的光斑,用不屬于小孩子的語氣冷冷地說︰「你生在人類的社會,就已經是摻合進泥漿一樣的政治當中了。既然已經被污染,不如墮落得更徹底一點,把權利掌握到自己的手里,讓腳底的渣滓完全听從自己的命令才是強者的所為——站在人類頂端的就是這類人。」
「好吧,我還不夠強,不是什麼強者……」柯南撇撇嘴,忽然好奇地問,「不過,灰原你原來喜歡‘強者’這種類型的嗎?」
「是嗎?」灰原哀叉起兩手支著下巴,「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個話題,灰原哀就會想到赤井秀一,然後又會不知不覺想到沖矢昴和他說過的話……
——我拼上性命也會保護你的,公主……
「喂,你在想什麼啊,都臉紅了啊……」
柯南斜著眼調侃栗發的女孩,後者一驚,猛地捂住臉頰。
「沒有,那是你的錯覺!」她著急地辯解道。
所以說,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感覺到灰原哀是個女人,而不是如表面所見的小女孩。
她和柯南一樣,都是aptx-4869藥物試驗下的犧牲品,但與她相比,柯南要幸運得多。失去了事業和唯一的姐姐,這個女子的生命中已經不剩什麼了。或許現在的生活可以帶給她新的朋友和希望,但柯南可以感覺到,他們誰也無法觸及到灰原哀的心靈深處。
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和灰原一樣失去身邊所有的人的情景,也正因為這種恐懼,他至今未敢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深愛的女友……
氣氛不知不覺地沉重了,不過,在可能發生任何事的米花小學,這種沉重的氣氛很快就會被打破。
「我的媽呀!」
「我的天呀!」
兩個小男孩爭先恐後地跑進教室,踫地一聲關上教室的門,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元太光彥,不要在走廊上跑得那麼快啦!」
與他們同齡的吉田步美皺著眉頭用半帶責怪的口吻批評她的兩個好朋友。
「步美,你絕對不會想象到我們看到了啥!」
小島元太著急地解釋,卻被身邊的圓谷光彥踩了一腳︰「笨蛋,這種事情能隨便說嗎?」
「錯的又不是我們!」
「但是那種難以啟齒的那個……那個……」光彥紅著臉,一時不知該怎麼表述。
「到底是哪個啦,你們在說什麼啊?」
「呃……那個……呃……那個……」
光彥對起手指,就連回過神來的元太也顯得十分窘迫。
「其實是……就是男廁所進了個女孩子……」他們說。
「女孩子進男廁所?!」步美有些吃驚,但還未吃驚到要跟他們兩個一樣拔足狂奔的程度。「不就是女生進男廁所嘛!如果是不小心走錯了的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但是!她居然內褲一月兌若無其事地和我們一樣站著小便啊!」元太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這回,輪到步美臉紅了。
光彥補充道︰「何止是站著小便,其實她根本是個男孩子吧!可是男孩子為什麼要穿裙子,留長頭發,打扮成那樣!」
「雖然,的確長得很可愛,如果沒進男廁所還真以為是女孩子……」元太遺憾地說。
柯南撫著額頭︰「呵,那大概就是時下流行的‘偽娘’了。原來小學里就開始有這種小偽娘’了嗎?真是的,現在的小孩到底都在想什麼啊!話說回來,他的家長都在干些什麼啊!」
灰原哀捋了捋頭發︰「所以即使你不會成為參議員,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家長的,我相信你喲!」
「……」
他未來得及說話,班主任小林老師就走進了課堂。
「請大家安靜一下,」小林老師說,「今天我們班上迎來了一位新同學,今後大家要友好地相處喲!」
隨之走進來一個看似小女孩的小學生。這個孩子穿著帝丹小學的女式校服,雖然眼楮與發色都是與日本人相同的黑色,但是從五官上還是能看出他的歐洲血統。這令他與那些日本孩子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zon同學來自希臘,」小林老師的表情好像有些尷尬,「zon,接下來就由你來作自我介紹,好嗎?」
「咦……那個家伙!」
身後有一小陣騷動,柯南听到元太小聲嘀咕著「變態」之類的詞語。
柯南坐在講台下支著腦袋打量著那個新來的轉校生,一邊听著元太的嘀咕,一邊的確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舒服。新同學那張臉一直不高興地繃著,就連看著全班同學也是用一種淡淡的鄙夷的目光。
「如你們所聞,朕……不,我的名字是zon•城戶,而且來自希臘,」他掃了眼全班,在黑板上用希臘文寫下這個單詞,然後解釋道,「在希臘文中,這個詞的意思是生命。我的姐姐說,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能明白生命之重。不過,在日本我有個日本的名字︰城戶守,寓意為守護身邊重要之人與物。所以,各位可以叫我守,以上。」
守丟下粉筆︰「我的自我介紹結束了,小林小姐,我可以坐到我的位置上了嗎?」
掃視全班,柯南忽然被那個孩子的目光驚得動彈不得,其他學生應該也有此感,整個班級鴉雀無聲。
好像有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連帶著整個班級都被壓抑在某種氣氛之下了。
「啊……可……可以……」小林老師結結巴巴地說,「那麼接下來,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大家可以與新同學多聊聊天,那麼……那麼老(色色小說
守的位置被安排在教室的最末尾,雖然之前被他的氣質有所震動,但還是有很多好奇的同學圍著他問來問去。
「你是希臘人嗎?我很喜歡古希臘文化啊!」
「我也是!我有看kagaya的cg電影!」
「我知道很多希臘的神話傳說!」
但無論誰和他說什麼,他都是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實在被問得急了,他就聳聳肩︰「只看到有趣的神話表面卻不知道神話背後的殘酷,你們果然就只是一群小孩子而已。」
「什麼啊!那個廁所狂魔怎麼這麼臭屁啊!」元太還在小聲嘀咕。
「元太,你給別人起這種綽號太過分了啦!」步美听到了同伴的話,立刻表達了她的不滿。
「哪個男孩子會穿成這樣上學……因為是外國人所以才給的特權嗎?」光彥替元太幫腔。
守的臭脾氣把身邊圍著的同學全趕走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
「但是這樣的話,他會交不到朋友的吧?」步美的目光已經被新同學吸引,她有些同情地說,「那樣不是很可憐嗎?而且,我覺得他的眼楮很悲傷呀!」
她是個很容易就對他人報以同情心的小女孩,而且向來不會只是嘴上說而已。
「你好,我是吉田步美。」步美大著膽子走過去,用自己的行動向這位新同學打招呼。
很難得,守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
「有事嗎?」他淡淡地問。
步美注意到有什麼不同了。
亞洲人的眼楮和頭發,雖說差不多都是黑色的,但是總會偏灰或偏褐色,然而守的瞳色,卻是單純的黑,黑得跟墨汁一樣,不透一點光。
「我的眼楮嗎?」守注意到步美的異樣,「我的眼楮天生就是這樣的。沙加說,這樣的眼楮很容易看到鬼魂。」
「鬼魂?」
「不僅是死人的死魂,還有人類的生魂,我都能夠看見,」守向步美微笑道,「你有一個很溫柔的靈魂,將來會成為一個好女人。」
「咦?」
不知道是這種曖昧的說辭還是守好看的微笑,步美臉上騰地一紅。
這麼好看,真的男孩子嗎?而且,他現在說話不是很溫柔嗎?完全不是之前的態度啊!
「喂,你臭屁什麼啊!」元太一看到步美呆呆地盯著那個新同學,滿心的不爽就全冒了出來,「扮成女孩子有什麼好處嗎?!你明明是個男子漢卻穿成這樣,還進男廁所,難道是變態嗎?」
「變態?如果可以因此挽回什麼的話,我並不介意成為一個變態。何況男生就該進男廁所,這和穿什麼樣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們的父母沒有教導你們嗎?」
「呃……這個,話是這麼說……但是……」
守站起身,毫無懼色地盯著那個比他塊頭大一倍的男孩,接著指著他不屑道︰「哼,所以說,你的靈魂,看上去相當愚蠢。」
「你說什麼!」
元太揮起拳頭,在差一點打上守之前,被他的朋友攔住。
「在教室打架會挨罵的!元太你冷靜點!」光彥說。
守又指向光彥︰「你很聰明,但是容易感情用事。」
「咦?」光彥一愣。
圍觀的孩子們也忽然有了一絲畏懼。
「不過是心理學的範疇之一,他只是能夠在短期內分析出別人的性格而已,」柯南走進人群,他自認有必要糾正一下小孩子中的風氣了,「這世上有靈魂,但也只是指一種思想,而不是真的鬼之類的東西。故弄玄虛也要有個限度。」
守重新坐下,微笑道︰「有,這世上有靈魂的,也就是被你們稱為鬼的玩意。我一直能夠看見,你們只是看不到而已。」
「你看得見?」柯南覺得自己快被這個小孩的說辭給逗樂了,「那麼你來說說看,我的靈魂是什麼?」
但他很快就樂不起來了。
「一定要我說的話……」守眯起眼楮,「是個高中生喲,你的靈魂很特別……」
「你說什麼?」柯南的心頭一沉。
某個夜晚……黑衣組織……有人犧牲……這些情景迅速地掠過他的腦海。
看著他的眼楮,漆黑且廣闊,如同沒有星辰的宇宙,柯南的意識一點點被黑瞳的主人吸收,然後從他的嘴里吐出︰「做一個提示好了︰帝丹高中、游樂場、某個組織,還有你的名字︰工藤新……」
「等等!」
這下,不是玩笑了。
柯南的雙手猛地擊向桌子,教室里的學生都被他嚇了一跳。
灰原也緊張地盯著這里。
守陰測測地冷笑道︰「關于你,還有很多事,我就不便透露了。我的眼楮不僅能看見靈魂,還能看到人心,你對我,應小心一點才是。」
「你的目的是什麼!」柯南質問道。
「目的?總之不是對你的目的,請放心。」這個新的轉校生忽然面露哀傷,這個時候,他又像個惹人憐愛的小學生了。「從我的監護人們的口中,我知道很久以前我曾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而在三年前的希臘,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找到那個人了,而且就在這所學校!」
「我是因此而轉學過來的。」
……
教師辦公室里幾個老師在閑聊。
「小林小姐的班上來了個外國小孩呢。」
「我們學校終于來了個外國學生,真是可喜可賀!」
「听說來頭很大?似乎和城戶財團有關系……難道是那位城戶家的新繼承人——城戶沙織的私生子?」
「大概吧,」小林澄子舒了口氣,「我是不明白那些有錢人在想些什麼,而且外國人的習慣和日本人相差也太大了吧,新來第一天就一定要穿著女裝來學校什麼的……不過,還真是可愛啊!」
她說著說著又高興起來︰「以後我結了婚,也要生個這麼漂亮的小孩子!」
辦公桌上放著一份檔案,一張照片夾在最上面。
是一個擺著張臭臉的小孩,姓名為︰zon•城戶,性別︰男。
角落里,一位實習教師不慌不忙地整理起自己的講義。
小林澄子俏皮地打著招呼︰「倉橋老師,下一節課就是我們班的社會課了,要對我們班的搗蛋鬼們多關照喲!」
「啊,這也是我第一次上課,總有點緊張的感覺……」新上任的男同事面帶難色。
新老師有些拘謹,不過舉手投足都顯出他受過良好的家教。
新來的轉校生,新來的實習教師,自己班級還真是煥然一新啊——小林澄子興奮地想。
「緊張感是可以慢慢消除的,加油哦!」她鼓勵起這位新老師。
「啊……是……」
倉橋青燈舒了口氣,拉開辦公室的門,向三年b班走去。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今天的學校有點異樣。明明實習有一段時間了,而且也跟著前輩听了不少堂課,但真正輪到自己上陣的時候,還是會有點緊張呀……
倉橋青燈自嘲地想,大概自己還沒從大學的氛圍中月兌離出來吧?自己的心智還沒有完全成熟呢,現在卻要去教導小孩子了……
嘛,但凡人總有這樣的過程的,從小孩到大人,即便活得不容易還是得努力面對各種困難……
這樣想著,他跨入了三年b班的教室。
「大家好,」他走上講台,用元氣十足的面貌向小孩子們作自我介紹,「我姓倉橋,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指導大家的社會課程。初次見面,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接下來是自我介紹的時間。小孩子們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柯南也不甘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並沒有把警惕的目光從守身上移開。
就在新老師跨進課堂的那一刻,他看到守不自然地挺直了身體。
班里靜默了幾秒鐘,底下又傳出不少竊竊私語。
「新來的老師好帥啊!」
「之前就看到他在隔壁班听課實習,現在終于來我們班開始上課了耶!」
諸如此類的女生的花痴言論,令班上的男生一臉悻悻。
「怎麼今天來的都是男的,沒有可愛的女孩子嗎?」
「好可惜啊……還希望來個漂亮的女老師呢……」
——于是,這就是男生們的發言。
「大偵探,你現在不吐槽學生們的言論了嗎?」
「沒那個心情,」柯南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角落里的守,「灰原,你不擔心嗎?如果對方是組織派來的成年殺手,因為服食藥物而變得和我們一樣,這樣的話,我們現在的處境就會相當危險……」
「我可不這麼認為哦。」灰原打開課本,「我倒覺得他只是個單純的小孩子。你想,沒有哪個殺手會一上來就用這種大大咧咧的方式告訴你他知道你的身份的吧?」
「話雖如此,但是……」
「柯南君,」灰原打斷他,「要相信女人的直覺哦。」
「哎……」
這一刻,柯南又無話可說。
他只能忐忑地在心中對那個新同學產生無數可怖的構想,但就在這個時候,那位新同學霍地站了起來。
在課堂里,所有人都坐著等上課的時候,他居然——站了起來!
「倉橋……」他說,「倉橋青燈,對嗎?我可以叫你青燈嗎?」
好像只是小孩子在征求大人的意見,柯南別過身,卻看到他昂首以高傲的姿態盯著那個新老師。
這樣子太失禮了!
倉橋老師有些驚訝,他從未和任何學生說過他的全名。
「這位同學,你是怎麼知道老師的全名的?」
「請不要用這種把我當作普通小孩子的口吻跟我說話,」守的眼神從高傲轉為溫和,「朕可是你天命的戀人。」
——一個不小心,自稱的口癖也冒了出來。
「咦!」
全班爆發出驚人的響動。
他的目的……真實的目的……
聯想到他之前的話,柯南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自三年前在希臘遇到你的時候,朕就想這麼說了,」守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全身的力量大喊,「青燈——我愛你!」
接著,一臉嚴肅地豎起了大拇指︰「所以,來一發吧。」
——來自《戀愛寶典》第二十六頁︰見到深愛之人應大聲表達愛意。作者︰天英星路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