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叫的黑氣從天空撕裂的大口中奔涌而出,肆意吞沒了這個世界。
加隆他們的呼喊聲,遠得听也听不清了。
在這冥王的壓力之下,一切活著的死去的東西,都被否決!
轟鳴的震動驀地靜止,他什麼都听不見。
但是,為什麼還在尋找——在黑暗中,他的雙眼仍在尋找著什麼。
那是一團光,若有若無,半明半昧,即將熄滅的樣子。
不敢觸踫。
這雙手,曾將它吹熄,已經再無觸踫它的資格了啊……
鈴——
腳下浮出一輪圓月,水波的漣漪陣陣,那輪月,只是映在水中而已。
就著月光,女人浮現出身形。
……
空中無月,水中卻有一輪。
他站在水中的月上,低頭看去,映著月光的水面之下深不見底。
從幽深的水底傳來若有如無的歌聲。
他站在水中,岸邊,站著一個女人。無月的夜里,身著巫女服的她周身籠著一層月光,看不清面目。
風吹來,她身後的竹林簌簌地響。♀
「媽媽。」
看不清面目,卻能感到熟悉的感覺,她或許正在微笑呢。
和他人的母親一樣,包含著溫暖的和煦的笑容;與他人的母親不同,只有在夢中可見,而始終無法觸及。
風卷起細碎的竹葉,彌散在夜空中……
他站在清泉里,早已不是兒時夢中的幼童了。
他與母親就這樣,相視而立。
……
「你已經死去了,」威嚴的王者開口道,「你有願望嗎?」
「有……」只有背影的女人輕嘆道,「與這里所有的人一樣,在您看來都是何等卑微的願望啊。」
等待著戀人回到村子的女人……
甘願為月神獻祭的頑固的女人……
徘徊在庭院里為丈夫念著和歌的女人……
她們的願望在神看來,渺小得不值一提。
如此渺小,就連神都不屑一顧。
「那就是你的願望嗎?」
「是啊,或許是。年幼時,我流浪到此地,便住了下來。我只記得自己的姓氏,村中的當主便為我取了‘羽衣’二字作為名字。我想,他當時就是希望我繼任輝夜姬之位,幫助他們繼續鞏固在村中的地位的。♀但他們沒有想到,本應作為祭品的純潔的巫女,卻會和當主的兒子,也是當時尚為‘神’的荊川大人有了關系。」
「……」
「若不作祭祀,月神就要把人命與月光一同收回——村中的人大多相信這種傳言。而那時,我的想法就已經開始轉變了。我的身體里,孕育著另一個生命。我的所謂愛情,不再是我的願望。我的一切願望只有︰至少這個孩子,我要讓他月兌離村子的宿命。」
「那便是我那時的願望,卻無法實現。村子不會放任這一個由巫女和神誕下的孩子不理。他是個男孩,便立刻被指定為荊川大人下一任的神。荊川大人不願違背村子的規律,而我,卻是無力抵抗……于是,我的願望又改變了,我想︰就讓這村子毀滅吧……」
她的理想達成了,但並不可喜。
「荊川大人死了,他是為我而死的。當我蘇醒時,一整個村子的人果然都化為了月華,他們都被月亮收走了。」
倉橋羽衣的背影看似捂住了臉︰「那是多大的罪過啊,可我一點也不後悔。在這村子里,我既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我把那孩子放在村外,我終于讓他自由了……」
「但是,」她放下手,「卻並不是真正的自由,他的一生,都會活在這村子的陰影里。」
「那麼,你現在的願望,是什麼。」
「我,只想回到月中,由您之手,去到該去的地方。」
……
「媽媽……該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女人緩緩地開口道,繼而嘆了口氣。
「去哪里。」他淡淡地問。
「去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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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嗎?」他忽然自嘲地說,「是啊,就是這種夢,一直在做這種夢……」
他定定地凝視著女人的身影。
「還以為……只要撥正秩序,過去的時間就能回來……」
女人溫和地回望著他。
仍舊是木然的神情,但眼中的液體卻不可自已地淌下︰「但是啊……我早就知道……那種東西,過去了,就無法重頭再來了。世間沒有永恆不變之物,就連夢境都是如此……」
「青燈,」女人輕輕地打斷他,「死人是不會做夢的。」
「……」
「只有活著,才能做夢。夢是活人的幻想,正因為種種無法獲得的幻想,乏味的世界才會充滿希望。」
「我的希望……」
「你的希望,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記憶中麼?」
不是被禁錮在這個狹隘的月影里,而是……
「所以青燈,」她開口喚道,「回去吧。」
腳下的清泉剎那間溢開,靜靜吞沒了岸邊的一草一木,也浸沒了女人的身形。
回去吧。
水中的月,在擴大。
……
女人垂著手,如月的身形漸漸沉入水中。
水中的深淵處傳來這樣的懇求︰「無論那孩子身在何處,一切都拜托您了……」
……
「青燈,」女人的臉孔沒入水中,「將你的鏡子,打碎吧。」
波瀾推動的漣漪,打碎了水中的月。
……
他伸出手,向水中探去。
……
他彎□,向月的那邊觸及。
……
水的那側,有另一個人。
……
鏡的那側,是他自己。
……
手,握住了手。
水的鏡面,被打破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吧這章一口氣寫完,結果……鍵盤壞掉了,還跑了好多路去買鍵盤……于是,任務沒完成……
真是對不起觀眾了……
小劇場︰
丈母娘的潛台詞︰我兒子就嫁給你啦,你要好好對待他!
陛下︰好的呀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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