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計傾城 010 一受封疆

作者 ︰ 闢寒

紀墨晨陪著蘇虞折騰了大半宿,回屋後洗漱後就休息了。

等到再睜開眼,早已是日上三竿。

小小進來喊她起床時,目光閃躲,不敢與她對視。紀墨晨知道小小多半是听說了昨晚的事,心中對她滋生了畏懼,不過既然小小並不相問,她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誤會這種事情,人生在世,總是不可避免的。

紀墨晨權當不知,與往常一樣洗漱更衣,先是將小院里的花花草草澆了一遍,這才淨手用餐。

不緊不慢的吃完飯,小小收拾好殘局,她已拖了張凳子做到了荷塘邊。

此時已是晚夏,塘中的荷花仿佛一夜之間不見蹤影,只有滿眼萎頓的綠葉。

抬頭望天,天空碧藍如洗,讓人望之寧靜。

閑看塘中花開花謝,漫看天邊雲卷雲舒。這樣悠閑自在的生活,實在是無比美好呵!

不過,此刻並不是享受美好的時候,紀墨晨在荷塘邊賞了賞景,等到小小又開始忙碌起來,這才悄悄溜回屋,將她那身干淨利落的男裝換上,然後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天上人間。

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蕩了兩圈,發現一個賣扇子的小攤,選了一把白底黑字描青松的折扇,紀墨晨右手執扇,踱著步子往城南走去。當她走到此行的目的地時,剛好過了申時。

斜對面,正是一家燈火通明的高樓,門口呈扇形站了四五個著裙衫的女子,手中皆甩著帕子、朝路過的男人拋灑媚眼。

有管弦絲竹之聲從她們身後的所在傳出了,更多的是男男女女哄笑的聲音,熱鬧非凡。

大門上,高高懸著一個牌匾,牌匾上的「潮升館」三字據說是朝廷某位大官親筆書寫的,極有分量。

自從潮升館新推的那位佳人唱了一首《天上人間》後,生意便火爆起來,不少人慕名來听,生生將正主兒天上人間的生意搶走了大半。昨晚一首《錦瑟》再出,又贏了滿堂彩!眼看著門庭若市,生意蒸蒸日上,與蘇虞黑如墨汁的臉截然不同的是潮升館老板娘的臉,光澤熠熠,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豆蔻之年。

「唰!」的一聲,是紀墨晨干淨利落的將扇子甩開,然後故意大幅度一搖一搖的,徑直朝潮升館走去。

「喲,公子!您好面生呢!」有顏色的咨客早就獻媚的上前笑迎︰

「今兒咱們有新曲表演,您可一定得進去听听!」

「哦,什麼曲子?能比你這如花似玉的臉蛋更吸引人嗎?」紀墨晨猛然將扇子一收,然後將扇子在女子鼻尖上點了一下,戲謔道,十足的紈褲子弟。

「討厭,又拿人家開玩笑了!」咨客一邊湊趣撒嬌,一邊就扶著紀墨晨的胳膊把她往里面引。

紀墨晨俊臉含笑,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時又打了開來,不緊不慢的扇著。落在旁人眼里,活生生的一個小白臉形象。

扇子搖著,眼角余光卻打量著周圍。

這潮升館不愧是與天山人間齊名的青樓三大家之一,雖然只有兩層樓,但內部卻比天上人間更寬敞。而除了一應俱全的陳設外,潮升館最引人側目的便是在一樓廳堂北面搭起的舞台。

今天的客人很多,吵吵囔囔的,竟然有不少人喊著「瓏兒」,瓏兒應該是名字,或許正是那位因一曲《天上人間》而一夜爆紅的新人?

看來這兩個曲子給潮升館帶來了非比尋常的利益呢!紀墨晨暗自思量著,發現自己已經被咨客引到了一個靠著牆角的小桌子前。

「給我來一壺碧螺春,再來幾碟精致的小吃食。」紀墨晨長衫一拂,隨意的坐了下來,順手把折扇放在了酒桌上。

那女子涂滿脂粉的臉上就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哎喲,小公子!您來咱們潮升館是喝茶來了啊?怎麼著也得點壺酒啊!對了,您準備找哪位姑娘陪您?是找舊相識,還是人家給你介紹一個呢?」

「那就來壺好酒吧!至于姑娘麼,等本公子听完曲子,自然要去找你了!」紀墨晨面不改色的答道。

那女子故作嗔怒狀,又膩歪了幾句才離去。

紀墨晨總算松了口氣,不多時,酒和點心都送了上來。她本是為了听曲而來,此時見未到表演的時候,周圍又是一片推杯換盞,男歡女愛的場景,她不想枯坐著讓自己太顯眼,于是開始自斟自飲,扮演一個借酒消愁的失意青年。

紀墨晨是有些酒量的,不過白酒入喉帶來的辛辣感還是讓她有些不慣。好在第三杯過後,人群一陣轟動,她抬頭去看時,舞台上已經站了位亭亭玉立的佳人了。

這個應該就是瓏兒姑娘了吧?紀墨晨定楮一看,卻怔了一怔。原本她以為只要親耳听一听曲子,就能確定到底誰是背叛者。可現在根本就不用听,單單是看她那一張臉,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一見瓏兒姑娘現身,台下的男人們群起興奮,紛紛喝彩,直呼快快表演。

瓏兒並不馬上演唱,她先是盈盈一拜,一雙飽含秋水的雙眸往台下望了望,這才輕輕頷首,示意後面的樂師開始。

曲調聲起,是琵琶合奏,聲音一出,方才鬧哄哄的人群忽然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台上。

瓏兒怯怯弱弱的站著,紅唇輕啟開始吟唱

紀墨晨細細諜著,臉上流露出復雜的神情。似乎欣賞,似乎惋惜。

一曲畢,台下掌聲雷動,而紀墨晨已然肯定是誰出賣了天上人間。

此行目的已經達到,紀墨晨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她即將走到門口時,耳邊卻听到一個耳熟的叫喊聲。她奇怪的回頭去看,只見客人們正拍掌叫著要瓏兒再唱一首,並無異樣。目光一掃,卻在轉角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看到了不合時宜的一幕。、

兩個彪形大漢硬拖著一個小孩要往樓上去,那小孩不願意,一邊大喊一邊掙扎,三人在樓梯口僵持不下。

因為廳堂里熱鬧非凡,所有人都未注意到這一幕。眼看那個小孩掙月兌不得,被大漢強拖著上了樓,在扭扯間男孩別過臉,讓紀墨晨看了個正著。

居然是上次在太湖拱橋上要自殺的那個男孩!

他怎麼會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兩個大漢拉他上去又是為什麼?

紀墨晨心念一瞬間想到許多,轉念一想卻覺得何必插手別人的事?于是嘆了口氣,轉頭要走。

走了兩步,心中終是不忍。青樓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小小年紀被拖到這里,如果沒有人管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紀墨晨長嘆一口氣,終于回頭,跟著上了二樓。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踱著步子,走的很慢。樓下的表演仍在繼續,但以她過于常人的耳力,早就听出男孩在哪個房間了。又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她听到男孩大叫道︰「欠你們銀子的是我二叔,又不是我!你們憑什麼抓我到這里來!」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香風,伴著女人細細的笑聲。一個男人左擁右抱的走了過來。

在經過紀墨晨身邊時,本來正和那兩個女人調笑的男人無意中掃過紀墨晨的臉龐,忽然停了下來,薄唇牽出一抹笑,開口說道︰「這位小公子,好俊俏的模樣啊!」

紀墨晨本來在想心事,忽然被人打斷,一瞥眼看見一張妖孽似得臉,唇角蕩著一抹邪魅的笑,戲謔的看過來。她微微不快,當下輕搖扇子,冷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看你這相思眉、多情眼、嫵媚唇,才是傾國傾城之貌!」

言語中的譏諷呼之欲出,那人听了卻非但不惱,反而笑意更甚,深深地看了紀墨晨一眼,笑道︰「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紀墨晨冷冷瞥他一眼,然後加快腳步往前走去,將那一男二女甩在了後面。

剛走到最里面的廂房門外,里面就傳來男孩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她心里一急,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往里一看,只見男孩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的按在地上,嘴角兩側都是血跡。他前面站著三十好幾的男人,陰沉著臉,口中怒叱道︰「叫什麼叫!你是我花錢買錢服侍人的!我告訴你,待會你要是不把那位貴人侍候好了,小心你的狗命!」

紀墨晨听了這話,心中一沉。再細看男孩今日的穿著打扮,確實十分精細。洗的干干淨淨的臉上濃眉大眼,稚女敕中透出了幾分英氣。

原來,是這樣

這時,就听男孩叫道︰「我從來沒有拿過你的銀子!我也不會听你的話!總之,要我像你說的那麼做是不可能的!有種,你就殺了我!殺了我啊!」

「喲,嘴還真 !告訴你,雖然你沒拿我的銀子,但是你二叔卻欠我四十兩!他還不起錢,這才把你賣到我們潮升館來的!」那人說著,看來是潮升館的人,得意的笑道︰「哼,還想死?想自盡?沒門!」

「呸!我才不自盡呢!有本事你們殺了我!要是你們今天不殺我,我以後一定要殺了你們!」男孩咬牙切齒的罵道,「啪」的一聲,臉上又多了五道手指印。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哼道,朝另兩人使了使眼色。

眼看他們又要動粗,紀墨晨連忙出聲制止︰「等一等!」

三人回頭,男人皺眉喝道︰「你誰啊,瞎嚷嚷什麼!」

「我是他哥哥!」紀墨晨將扇子一收,指著仍跪著的男孩,高聲道。發現男孩目光中露出驚詫,趕緊偷偷的朝他使了個眼色。

「放屁!他一個孤兒,哪來的什麼哥哥!」男人罵道。

「哦,你既說他是孤兒,怎地剛才又說他有個二叔?」紀墨晨反問道,然後又開始扇扇子︰「也罷,我也不打算跟你胡扯,你方才說用了四十兩買我弟弟,這是五十兩,我現在要我把弟弟買回來!」說著,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朝對方甩了過去。

男人伸手接過銀子,臉上露出匪氣,道︰「笑話,這人也是你想買就能買的?我告訴你,他今兒得給我好好接待一位大主顧,否則,這銀子你還是留著給他準備後事吧!」說話間,又間銀子拋了回去。

男人力氣很大,又是存心,紀墨晨哪接的到,只有把身子往旁邊一閃,白花花的銀子與她擦肩而過,誰知後面卻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紀墨晨回頭一看,發現那錠銀子不偏不倚的砸到身後女子的額頭,那女子正痛的蹲在地上哀叫連連。

再一看,卻發現身後並不只是那女子一位,還有一男一女,正是方才在走廊遇見的三人。

那臉蛋精致卻渾身散發魅惑氣息的妖男又看到紀墨晨,狹長的丹鳳眼眯了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紀墨晨不喜歡他那赤,果,果的目光,更沒興趣理會他,轉頭對男人說道︰「你們開門做生意的,自然是要讓客人賓至如歸。可你看我弟弟那不情不願的樣子,萬一惹怒了你那位貴客,豈不得不償失!」

那男人此時卻不接腔了,反而繞過她走到妖男面前,一臉諂媚道︰「東方公子,您來了!」

紀墨晨一愣,這才知道那人要招待的貴客竟然就是這個妖男!

那妖男施施然繞過眾人,在桌前坐下,右手托著下巴,唇角牽起一抹笑意︰「怎麼,這個小男孩就是主事你找我陪我的麼?」

「是是是!」那主事屁顛屁顛的跟著他走過去,一個勁的點頭。

妖男媚眼在男孩臉上一掃,語氣忽然有些失落︰「這小孩模樣確實不錯,只可惜,東方方才見到一位絕色俊才,一見傾心」

話音未落,那主事已迭聲問道︰「不知公子看中的是哪位,告訴在下姓名,在下一定將他請過來好好陪您玩耍!」

「都說是初次見面了,我哪知道他姓甚名誰!」妖男嗔道,忽然拿眼瞟了紀墨晨一眼。

紀墨晨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回想到在門外那妖男奇怪的眼神,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利落的男裝

「對了,這是你弟弟嗎?」妖男忽然對紀墨晨問道。

「是!我弟弟年紀還小,希望東方公子手下留情!」紀墨晨答道。

「什麼叫手下留情!難道我會辣手摧花嗎!真是的!」妖男無比嫵媚的橫了紀墨晨一眼,嗔笑道︰「不過,我今日遇見讓我一見傾心的男子,十分高興。若你肯送我一件禮物,我便讓你弟弟隨你回去。可好?」

紀墨晨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幾乎僵硬,還好她一向反應迅速,立刻將手中折扇一收,正色道︰「既如此,在下便多謝東方公子了。這是在下最為心愛的扇子,今日有緣,便送于公子吧。」

妖男听了,歡喜無比,正要來拿扇子,紀墨晨目光一閃,笑道︰「不如讓在下為公子提幾個字如何?」

妖男一听,更加高興。

主事見風使舵,立刻叫人拿來文房四寶。

紀墨晨將扇子攤開,執筆如有神,刷刷幾下,四個飄逸的大字已躍然扇上。

她將細絹鋪在字上,好讓墨汁干得更快,也正因為如此,旁人看不到她寫的到底是什麼。

「真好奇公子寫的是什麼呢!」那妖男竟然在眾目睽睽下,雙手托腮,目露期待的看著扇子。

紀墨晨矜持的笑道︰「自然是在下寫給公子的恭賀,希望公子日後能夠和扇上的字一樣,前程似錦。」

說完,她上前扶起男孩,回頭問那妖男道︰「東方公子說話自然一言九鼎,在下這就領我弟弟回去了。再見!」

「後會有期!」妖男含笑望著紀墨晨,目光中仿佛有著眷眷深情。

滿屋子的人都低下了頭。

等到出了潮升館,那男孩不顧臉上的傷痛,第一句話竟然便是︰「你給他寫的是什麼?」

紀墨晨並不回答,只是臉上的笑意止不住的往外溢。

另一邊,那妖男看著扇上的字,臉上也露出邪魅的笑意,口中喃喃道︰「有趣,有趣!」

靜靜躺在桌上的折扇平攤著,上面赫然四個大字。

一受封疆!

(這個大章寫的有些收不住,看來果然在對話方面把握得不太好啊!最後還是請各位收藏一下,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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