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秦川橋方圓五里被圍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擠在道路兩旁,或交頭接耳,或踮腳眺望,皆是滿臉的興奮。
「哎!哎!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亂動?擋到我視線了!」這是看熱鬧的路人發生了小小的。
眼前前面那人要回過頭來爭辯,旁邊立刻有人勸和道︰「算了!別爭了!咱們也進不去,最多在外面遠遠听著看著,有什麼擋不擋的,都將就將就吧!」
「也是。」先前說話的人就有些訕訕然,但馬上又精神起來︰「不過這奪魁大賽可是近幾年最盛大的活動了,雖然不能親見,就是遠遠看著听著也不錯啊!不然啊,這日子過得也太平淡了!」
「可不是,太平淡了!」有人附和道。
「誒,你們說,今晚最有希望奪魁的是哪家的姑娘?」從旁邊擠過來一個好事者,和他們一起討論起來。
「依我看,當然是瓏兒姑娘最有希望了」有人立刻接口,不過不等他搖頭晃腦的把後文說出來,從後面來了一隊官兵,護衛著一個車隊向這個方向移動。
「往後站!往後站!」另有一隊官兵把擁堵在秦川橋頭的人群打散,命令他們往兩旁退去,為隨之而來的馬車讓道。
來的是三輛馬車,打頭的那一輛馬車十分豪華,棗紅色車廂,車門與車窗的鏤空處則是金色的裝飾。
有一左一右兩個隨從跟在馬車,他們手里挑著的燈籠白底黑字,都寫了一個大大的「明」字。
「快看,是明王的座駕!」旁邊的人群中,有人小聲說道。
明王趙權,乃齊帝胞弟,因其與齊帝志趣相投,故在齊帝登基前,兩人感情就十分融洽。
如今北齊是五國中最為安定的一國,明王趙權也便整日沉醉在享樂之中。因他素來喜好風花雪月,所以齊帝趙臻在偶然興致下命他主持本屆奪魁大賽。
明王座駕之後,另有兩輛。緊隨其後的也是一輛寬敞的大馬車,整個車廂都是黑色,沒有任何身份的標致。
最後一輛馬車,最為樸實。也被眼尖的人認了出來,是以鐵面無私著稱的言官溫慶申的馬車。
只是這溫慶申曾幾次三番的上奏折彈劾明王荒婬奢侈,兩人關系劍拔弩張,怎麼今天居然一起來觀賽了?
就這樣,在大隊的官兵護衛下,在夾道的民眾目光的注視下,三輛馬車緩緩的往位于秦川橋對面的平頂台駛去。
今夜的平頂台前前後後都有官兵把守,除了各家參賽青樓的代表,只有手持邀請函的人方能進去。而那些一心想要看熱鬧的普通民眾則只能在外圍觀。
酉時的夜空上,月華正大放異彩,京都商會會長郝少彤喜氣洋洋的宣布大賽開始。
參賽的九家青樓早已準備就緒,出場順序也提前以抽簽決定。
嬋娟抽得了第九名,最後一位出場。
雖然逃月兌了第一名出場的龐大壓力,卻也意味著壓力會持久。
「蘇姐,相信她。」坐在觀賽區的紀墨晨握住身邊滿臉忐忑的蘇虞的手,低聲安慰道。
目光卻徑直投向了正南方向,那里是今天在場身份最高貴的賓客所在的區域。
她看到紅光滿面月復部大挺的會長郝少彤正指著台上出現的第一個選手——逍遙閣的芳若姑娘——向左手邊身穿華麗長袍的中年男人介紹著什麼。
郝少彤右手邊還坐著一位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正用嫌棄的眼神瞟著台上的表演者。
紀墨晨的目光在華服男子長袍上深紫色的莽帶上一掃而過,已然知道這人正是趙權。那另一人不必問,自然就是溫慶申了。
這時,台上有管弦聲起,芳若姑娘已經開始演出。
大概是第一個登場的壓力太大,以至于她一開嗓就破了音,然後就听到歌聲起來。
見此情景,一直著身體的蘇虞忽然放松了一些。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演出吸引時,唯獨紀墨晨將目光投向了明王。準確來講,應該是明王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身深藍色長衫,身上腰上沒有懸掛任何飾品,十分低調。他身前,還站了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干干淨淨的衣服,小臉粉雕玉琢,依在男子懷中扭來扭去,煞是可愛。
要說這一大一小為何會讓紀墨晨側目呢?實在是因為紀墨晨平素對細節相當的緣故。
照理說,這男子即便身份地位不低,卻也高不過明王。可明王在一兩次回頭與他低聲交談時,竟然會不自知的低著頭。
不僅如此,那小男孩也毫不怯場,一會兒在男子懷中撒嬌,一會兒跑到明王面前揮舞雙手的說些什麼,一看便知不是沒見過世面的。
或許,這男子也是一位親王,只是不願意讓外人議論,所以隱藏了身份?
想到這里,紀墨晨微微搖頭,男人哪,既好奇心起,又不願落到和明王相同的輿論中,倒不如明王敢作敢為!
隨後,她將注意力放到舞台上。
此時已經是第三位了表演者,和前面兩位一樣,這位來自水晶宮的紗紗姑娘也是一展歌喉,只不過她不需要伴奏,而是自己邊彈邊唱。
平心而論,這位姑娘眉目如畫,嗓音如鶯,本來能夠有一場出色的演出,卻被一首哀情怨仇的曲子浪費。
這些參賽的青樓選手,選的曲目不是深閨怨便是相思賦,雖是常入煙花之地的人耳熟能詳的作品,卻太小家碧玉,既無新意,又不合時宜!
這樣看來,蘇虞一開始的決定便是正確的!只有來一場與眾不同的演出,方能月兌穎而出!
當第五位表演者登台時,紀墨晨用余光看了看蘇虞,發現她的柳葉眉猛的皺了起來。
紀墨晨一臉從容,平靜的望著台上的瓏兒,嘴角自然而然牽起一絲弧度。
作為潮升館的新晉紅人,瓏兒代表其出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說她在七天前當掉了所有的首飾,只為了托人送禮救姐姐玲兒出獄。這樣的姐妹情深,倒是令很多人唏噓了一場。
台上的瓏兒微顯緊張,在深呼吸後才平靜下來,習慣性的朝台下盈盈一拜後,她才開口唱了起來︰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听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歌聲一出,台下立刻一片稱贊之聲。
明王平靜如水的臉上終于露出喜色,郝少彤又開始指著瓏兒大肆介紹著什麼。
紀墨晨嘴角的弧度依舊,在乍听到如此好詞時並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她在第一次听瓏兒唱歌時便覺得十分動听,所以此時全神貫注的欣賞著。
即使如此,紀墨晨的眼角依舊瞟見,蘇虞用詫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一曲畢,瓏兒鞠躬下台。第六位表演者施施然登台。
原本大家都在為瓏兒的表演熱烈的鼓掌,可是當第六位表演者出現時,台下的掌聲生生停住,然後傳來或高或低的驚呼,隱隱還有人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這一位,來自去年奪得花魁的「琉璃坊」,也是一位新人,名喚艷艷!
蘇虞一見她,倒吸一口涼氣,立刻面如死灰。
只見艷艷眼妝深濃,不知用什麼描過,顯得魅惑至極。而身上一件及臀的裙子,露出修長的大腿。而衣領處別出心裁的設計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雖然參賽的都是青樓女子,而她們平素穿著打扮很是露骨,可像這艷艷姑娘一樣,大庭廣眾之下幾乎半果的,卻是從未有過啊!
紀墨晨的目光停留在艷艷胸前,那處的波濤洶涌被「V」字型衣領勾勒出迷人的弧線
紀墨晨只覺腦中閃過一道驚雷,下意識想到︰怎麼這個時代怎麼會有二十一世紀的V領!!!
試想,連她都覺驚詫,更不提其他的觀眾了。
現場的氣氛猛然達到一個新。高。潮,台下掌聲口哨聲四起,竟比之前要熱鬧百倍。
旁邊的蘇虞的一雙手早已緊緊地鉸在了一起,她往斜對面看去,只見「琉璃坊」的老板娘梁靚正一臉春風得意地笑,見她看過來,更是笑得招搖。
表演者一登台就有如此反響,以至于她之後表演什麼都無所謂了。
有一個念頭在紀墨晨心中不斷的翻滾,讓她越來越焦躁。這還是她穿越以來情緒起伏最大的一次。
她,不能不好奇!
順著蘇虞的目光往琉璃坊那邊瞧去,她只在梁靚身上打了一個轉,就落在了坐在梁靚身旁的一個女子身上。
那只是一個側影,但就算只是一個側影,也讓紀墨晨感到熟悉無比,更足以讓她驚訝得幾乎月兌口叫出來。
似乎感應到什麼,那個一身粉紗的女子忽然回過頭來,對著這邊展齒一笑。
于是,清清楚楚看到對方五官的紀墨晨驚訝到以手掩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滿了難以置信。
孫茜?!
上一世的情敵!孫茜,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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