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派之爭在朝堂上越演越烈,雙方舌戰良久,話題早已扯得很遠。
李閩氣得不輕,又一時難以決斷,只有草草宣布退朝。不過,雖然他沒有明確下旨,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在收下南朝的厚禮之後,這場仗恐怕要夭折在搖籃中了。
紀墨晨微微失望,她雖是愛好和平之人,但倘若大雍與南朝真的打將起來,戰勢勢必要延續一年半載,等到勝利之後大雍還要休養生息,如此一來便給北齊空出了寶貴的調息時間。如此一來,齊帝大喜之下,或許還會放棄讓她離間大雍幾位親王的計劃。若真是這樣,她恢復自由身指日可待,到時候便可以帶著青龍游歷四海去了!
唉,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那南朝國主慕容睿實在是能屈能伸,反應迅速,為了避大雍之鋒芒,竟然可以在騷擾大雍邊境之後再堂而皇之的派使者前來示好。卻偏偏,這打一棒子給一顆糖的伎倆,總會有人買賬。
散朝後,眾位大臣相互寒暄道別後或先後或結伴往宮外步行而去,紀墨晨拖拖拉拉的故意走在最後面,她低著頭邁著小步子,只期盼誰的注意都不要引起。可誰知道,在走出大殿沒幾步,她便看到李賢站在不遠處,正含笑看過來。同一時間,背後傳來一陣寒冷,她側頭用余光掃過,發現太子李軒不知何時竟用一陣陰沉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
看到這兩個她最不願意接近的人,她不禁心里一緊,正苦無金蟬月兌殼之法時,眼角看到有一人大步向這邊走過來。她按捺不住心中高興,高聲叫道︰「燕王殿下,請留步!」
正準備離宮的李翊聞聲回首,見她急急向這麼走來,便停下腳步。
紀墨晨走到李翊身邊,笑臉盈盈的與他寒暄起來。站在李賢與李軒的角度,只會覺得這兩人相談甚歡。眼見沒有機會獨處,李賢與李軒略站了站便各自離開了。
紀墨晨見兩人走遠,松了口氣,也開口向李翊告辭,誰知道,李翊似笑非笑的說道︰「怎麼,紀姑娘利用完人就要離開麼?」
紀墨晨聞言臉上微現赫色,卻故作沒有听懂的樣子,並不接話。
李翊知道她心性倔 ,回想到方才的事情他又覺得如哏在喉,在一想到她此次前來大雍可能抱著別的目的,眼神中不禁露出痛心的神色,皺眉問道︰「方才在大殿中,你為何要挑唆天子與賢王不合?」
果然是敏銳啊,紀墨晨暗自嘆道,臉上卻平淡如水未動分毫,輕笑道︰「殿下似乎又多慮了,方才墨晨所言,不過就是在被賢王拉下水後自保而已。況且,殿下以為,太子殿下與賢王殿下曾幾何時‘合’過?」
李賢與李軒的爭斗近幾年已經勢同水火,幾乎天下皆知,只要是一方支持的,另一方必定毫無條件的反對。李翊默默想了片刻,然後嘆息道︰「或許是翊心思太重,但見到太子與賢王兩派斗爭越演越烈,心中無法安定!」
紀墨晨撇清了關系,然後又被李翊的表現弄的有些奇怪,他的話和表情都十分自然誠懇,一點也沒有做戲的成分,難道他就真的希望這二人關系良好,難道他就真的無心那至尊皇位嗎?一時之間,紀墨晨對李翊又有了新的認識,想了想,和聲勸道︰「殿下不必多慮,無論如何,與南朝這一場大仗算是暫時免了。否則若是打起仗來,那二位再鬧出什麼紛爭,豈不是更糟糕?」
紀墨晨一心不想和燕王有過多來往,是因為覺得這人太過敏銳,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夠立即反應過來,但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她也不會讓自己給他留下糟糕的印象。萬一以後李軒或者李賢又要將她怎樣,李翊可是很有可能會伸出援手的。所以,她會在李翊憂慮時適當的勸慰上一兩句。可她沒想到時,這一次次的一兩句累計起來,其實已經堆積成很多。
勸慰堆積成山,將紀墨晨堆積成令李翊心安的存在。
但是,燕王李翊又豈是受個人情緒控制的尋常人呢,他先是嘆道︰「若是他們和解,我大雍再無內患,一致對外,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然後,在紀墨晨沉默的時候,他語氣一轉,有肅然道︰「紀姑娘,不瞞你說,翊對你才情的仰慕之心猶在,但若被翊得知你來大雍是另有深意,則休怪翊不念舊情!」
說這段話時,李翊一臉嚴肅,語氣淡淡卻透著一股強大的威懾之力。親王虎威,由此可見。
紀墨晨听到這里,心中暗自緊,暗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來大雍是受了齊帝的致使。臉上卻浮現淡淡的笑容,目光清澈道︰「殿下對大雍忠心耿耿,實在令墨晨心生敬佩。也請殿下放心,有殿下虎威震懾,一切宵小之徒都不會得逞!」
李翊被她演技騙過,知道她並未存異心,心中的弦也松了下來,笑著問道︰「你在上京還要呆上一個月,不知有何打算沒有?若是想要出游,翊毛遂自薦可做導游!」
齊帝為了給她爭取更多的時間,親修一書,上面寫道靜王妃的血光之災會延綿一月之余,所以與靜王妃生辰相益的紀墨晨還要在上京呆滿整整一月才能離開。這段時間,紀墨晨就暫住在靜王府。
「好,到時候若出游,墨晨一定請上殿下!」紀墨晨笑道,反正也是客氣話,到時候自己悄悄出去玩了,還能被他發現不成!
兩人又客套幾句,邊說邊往外走,不多時走到宮門口,來接他們的馬車已經等待良久了。
兩人道別後,分別上了馬車,往左右而去。
到了靜王府,因新婚而被特赦十日不用上朝的靜王李澤派管家在門口等著紀墨晨。
管家一邊把紀墨晨往里面請,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紀姑娘,不知皇上請你去有何要事?」
紀墨晨對他淡淡一笑,答道︰「是你們王爺問的吧?替我謝謝靜王殿下,皇上喊我過去只是想考驗考驗我,並沒有其他要事。不過,恰逢南朝使者入京上朝,若是殿下有興趣,可以去相熟的大臣那里去問問。」
管家一听這話就知道早朝定有要事發生,當下說道︰「謝紀姑娘提醒,老奴這就去告訴王爺去。對了,王妃在內院等您多時了!」說罷,喊來一個丫鬟引紀墨晨去找靜王妃,自己則急急地跑到前院書房回稟李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