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不應有恨 第七十七回 柳委員臨危受命忙 未亡人訴屈追冤難

作者 ︰ 庸夫

到了支教地點。華西縣教委先將柳留梅暫時放在縣里一所中學,給一位生病住院的語文

教師代課。這新來的教師的被不被人注意,除了長相,主要的就在一張嘴上。柳留梅講了一個星期課,其教學效應很快發酵。縣一中校長親自來听課,提出要柳留梅去縣一中。柳留梅已經在上課的學校不願意放她走。學生知道柳老師要去一中,聯名簽字,上書教委,懇請留下柳老師。

縣教委征求柳留梅的意見,她表示,既然這一年是來支教的,希望能夠受到鍛煉,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去。

柳留梅被分到了山區一所中學。校長剛從北京參加「中國貧困地區校長論壇」回來,因為若干天的不安激動以及旅途勞頓,回來後一下病倒了。首先是腸胃功能紊亂了,平時在農村,吃的是同學生差不多的飯菜,以素食為主。到了北京以後,頓頓以葷為主,腸胃一時很不適應,焉能不出問題?而且吃的方式也多樣,有回吃自助餐,整頓飯的過程中間,環形運輸帶上緩慢而來的各式精致的葷素菜,讓鄉村校長們顧此失彼,目不暇給。那不僅是胃口的滿足,也是賞心悅目的藝術般享受。校長想,什麼時候這套裝置能夠從北京移載到自己的貧困學校呢?

「從衣食住行到學校資源配置,我們落後京城一個甲子校長對來看他的柳留梅說。這時,校長鄰居家的六七歲的小孩在門口撒尿。校長說︰「柳老師,你看那個小孩才上一年級,調皮得很,父母都上南方打工,有爺爺帶著。你看他撒尿撒出個‘8’字,聰明得很。農村的孩子同城里的孩子沒有先天的智力差異,主要在于教學資源上的差距太大,造成農村學生後天的知識不平衡

一個甲子六十年,如果六十年果能夠拉平城鄉課桌,這差距還不算太大,就像我國同美國在科學、軍事、社會管理等的某些方面落後了幾十年一樣,能在幾十年中趕上去也就不錯了

不想校長因積勞過度,一病不起,看來一時半時好不起來,這校務就讓柳留梅管著,實際上當起代校長。

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缺少教師是個難題之一,學校的師生比例已經是1︰45了,現在普遍是1︰30左右。教數學的老師不來了,他已經在上學期申請調走。在校的老師們,除了教學,還得當保安、輪流當炊事員。

打雜以及文科方面教學都還可以對付,最為難得是數理方面。初一的數學,由柳留梅糊弄著,初三一個班的數學只能空著,由課代表帶著自學。課代表是位女學生,有點數學天賦,有時由她帶著同學解課本上的題目。

這位扎著馬尾辮的數學女課代表,如果有個好爸媽,又在城里,肯定能考上最好的高中。但是她父親第一次參與販毒就被發現被判刑,母親因為糊里糊涂藏毒也被判刑,母親本來快刑滿出獄,不意發生意身亡。獄方還專門派人來家看望死者的家人,死者的女乃女乃和女兒。

有一天,外面來了一位中年婦女,打扮不隨俗也不時髦,樸素中顯大氣,或者說人的大氣同打扮無關。客人直接來柳留梅的辦公室,問及學校的學生中有無叫梅梅的女生?

「有啊,請問您是她什麼人?」柳留梅遞上一杯熱水。學校為節省開支,招待客人的茶葉早就不買了。

「我同她媽是朋友客人從坤包內取出一盒煙,「能抽煙嗎?」

柳留梅給她面前放一個煙灰缸。這還是老校長用的,怕是他總吸那大路貨劣質煙,肺部陰影重,听說現在病情又加重,該抽時間去市醫院看老校長了。

「上午可快結束了,我讓梅梅來看您柳留梅說,「您在這坐著,我去廚房看一下,今天我值廚

下課了,柳留梅去找到初三數學課代表梅梅︰「你媽有個朋友來看你

「男的還是女的?」梅梅很謹慎。

「女的,四十多歲樣子

「老師,女乃女乃關照我不要隨便見陌生人。我沒听媽在世時說過她有過很好的女友

「人家從外面來,特意要見你,沒有理由不見人家,再說,這不是在陌生的地方,在我們學校,有老師在。而你也是初三學生,見人也是社交。我的意見你還是見一下她為好

梅梅想了下說︰「那听老師的,可老師您得陪著我

柳留梅輕輕拍了下梅梅的瘦弱的肩︰「你把你的飯盒拿到我辦公室,我們一起吃

客人的午飯怎麼辦?學校沒有招待客人的飯菜。她想起上次從縣城回來,帶了兩紙筒面條,于是在學校的伙房下了一大碗面,端到辦公室。柳留梅還沒見梅梅來辦公室,剛出門,梅梅拿著飯盒來了︰「老師,我來過一次,見你沒在,到班上去了

「大姐,這就是您要見的梅梅

客人站起來,拍了下梅梅的肩,心想,十五歲的女孩,發育正常的話,應該基本成熟了,可眼前的女孩,胸部還是平平的,面帶菜色,但她的眼楮很有神。女孩媽的個頭有一米六以上,可眼前的女孩不過一米五以上。可以斷定她是營養不良。

「大姐,我們學校條件簡陋,這里離集上還遠,不能招待您,請您吃完光面條吧

梅梅的中飯是從家里帶來的,中午學校代為加熱。

客人用心看了下梅梅飯盒里的飯食,兩個薯塊和一個死面玉米饃,還有兩小塊?鹺醯慕床爍澩瘛#65533;;

昨天伙房買了三斤豬肉,中午是蘿卜燒肉。柳留梅菜碗了有四五塊肉,她給梅梅兩塊,中飯她讓梅梅來辦公室吃飯,目的之一是讓她來吃點豬肉,按說老師不該偏心,營養不良的學生不是梅梅一個。但她承認內心偏愛這個聰明好學的女孩。

柳留梅給了客人兩小塊豬肉,客人也放到梅梅碗里,女孩說了聲謝謝後,還是把肉給了客人。

「老師給的能吃,嫌我的不衛生啊?」客人善意的開著玩笑。

吃完飯,梅梅把三個人的碗筷收拾走了。

「這孩子明顯的是營養不良客人說。

「能吃上飯,還能上學,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幸運了。她的學費還是她媽服刑時那個監獄一位領導捐贈的。她考上高中是沒問題的,只是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如何籌集,還成問題

柳留梅因為下午有初一的數學課,忙著備課。一會她打手機︰「李老師,請教你,這勾股定理中的最短距離,你給我講下一會,柳留梅放下手機,眉頭還是皺著。

「老師講數學課嗎?」

「我是趕鴨子上架,我是教語文的,語文課將就能對付。可講數學就不能禮直氣壯,心里露祛。數學老師要調走,身體也不好,也就不來上課。沒辦法我去應付,實在對不起我的弟子們

「這堂課講勾股定理?」客人問。

「這最短距離我自己還不是十分清楚,剛才電話求教一位數學老師

「你把教科書給我看一下客人拿過教科書看了一會,「妹子,我能不能上堂講這一課?」

「可以啊!」

「我沒有教師資格證啊!」客人笑著說。

「講了學生能懂,這就是資格證柳留梅想,怕是武林高手,否則能這麼心平氣靜的主動開台講武?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上課,柳留梅去班上維持秩序。

對于學生來說,新老師第一次上課,注意力會更集中一些,而新老師卻是有東西又善表達的話,這堂課是成功無疑。這一堂以講勾股定理為主的數學課就屬于這種情況。

後來,艾教授曾問柳留梅︰「你怎麼這樣輕信人家,把上課權隨便交給一個還不知道人家姓名的人?」

「我是憑直覺相信她能上好這堂課

「你是能干大事的人!」艾椿嘆息。當年毛委員在井岡山時,同朱總司令視察時,見一處的士兵精神風貌很好,問帶兵的是誰,總司令回答,這一個營的營長姓林,並當場見了林某人。不久紅四軍一位團長犧牲,毛委員毫不猶豫的提名林某人接替。那時毛委員也主要是憑直覺認為在部隊中鶴立般姓林的的青年軍人能夠帶好兵。

現在某些大權在握者,即使對很熟悉又很能干的人,也不輕易的相信人家能把事情辦好,非得將權柄交給其一黨一派的親信。這在戰爭期間,他的腦袋怕就早已掉了。

因為一堂課使兩個女人的距離很快拉近。這時候,柳留梅才想起問客人的姓名︰「不好意思,剛才也沒有對學生介紹您姓什麼?」

客人可能連著兩堂數學課講的口渴了,正忙著喝水,順手拿起辦公室一張紙,寫上她的姓名︰沈園。

柳留梅的大腦信息庫立即聯想到「傅副市長︰「請問,大姐是中海市市長家里的親人?」

看官︰這個中海市筆者尚未介紹。中海市是在千里淮海平原的中南部,上古時期,這里是浩瀚的海洋,滄海桑田,大部成陸地,小部分成了如洪澤湖等湖泊。起名「中海市」,一則有地理古史情結,它坐落在中國的中原。二則這里浩瀚,地下資源豐富。三則我國現有遼闊的海洋,有南海有北海有東海,還應該有中海。

「柳老師您怎麼認識傅鈞山的呢?我正是他的兒媳

「我是艾椿教授的學生艾教授,沈園當然很熟悉他,沈園也听過老公公傅鈞山在世時大體說過艾教授的師生戀,但傅鈞山其人,是從不在背後過多過細的議論他人私生活的君子,所以沈園也就聯想不到眼前的干練樸素的柳老師就是艾教授的金不換的女弟子。教師的女學生多矣,不可能都是教師的情人。

因為傅鈞山市長,因為艾椿教授,使兩個女人縮短了距離。「沈姐,你是我的家鄉人,是我崇拜的傅市長的家人,我們能在這個偏遠的山區相遇,真是天作之合

「柳老師,你真是語文教師,這天作之合用得好

「據我考證,這天作之合最初並非指男女合笄,傅市長祖籍那位著名作家寫的《儒林外史》有兩位男人的對話︰‘年兄長,我同你是天作之合,不比尋常弟兄。’,意氣相投的兩人關系,都可以稱天作之合吧

沈園來的這一天正好是周末,同柳留梅住一個寢室的女教師因病回家了,柳留梅把沈園留了下來。

梅梅回家時找到柳留梅︰「柳老師,女乃女乃請你明天上我家去吃餃子

「真的?」柳留梅笑著說。

「你不是說女乃女乃包的餃子好吃嗎?」那還是一個月前,柳留梅家訪的時候,到了梅梅家,踫上梅梅家吃餃子。其實這一帶農村,日常有吃餃子的習慣,吃餃子免得再搞菜,而農村人包的餃子,里面的餡本不必像城里人講究。只需把粉絲燙軟剁碎,放些油鹽也可湊乎。而請人吃餃子則要上集買些肉。

「我去,還帶我的朋友去行不行啊?」

「當然好啦梅梅高興地走了。

因為周末,住校的師生大部分回家了,學校顯得格外的安靜。晚上兩位新友對著床無拘束的交談。

沈園說了她為什麼要來找梅梅。梅梅的母親同沈園是同監獄同寢室的牢友,共室共處四年,情同姐妹。梅梅的母親有小學文化,這在貧困農村算是有文化的人,在重男輕女的偏僻農村,女孩上完小學就算是可以的了。她的丈夫也只上到初中一年級,因為父親有病不能勞動,他就退學打工了。因為打工掙不到大錢,她丈夫不慎結交一位毒販,開始他並不知情,但後來知道了,因為家里窩藏毒品數量大,丈夫被判無期,她被判六年,因為表現好,減刑一年。臨出獄前的兩個月,在勞動場所干活時,因一旁的貨架過重,眼看要傾倒傷人,梅梅母親毫不猶豫用身體擋住,她被壓成重傷,其他的人則很快月兌離危險。當時沈園也在場不遠的地方,她立即過來參加搶救梅梅母親,梅梅母親當時神智尚清楚,握著室友沈園的手,很費力的斷斷續續的說︰「沈姐,去-看——看-我——女兒握著沈園的手永遠閉上了眼。

「不久,我也就出獄了,打算回家安排一下,就來看梅梅的,不意我爸得病,後來又想不到的傷亡。就一直拖到現在才來,了卻一樁心願

「听艾教授說,他們一直在找你吶

「送爸到我媽那里後,我就默默離開,是想把亂糟糟的腦子靜一靜。先去了我大學的同桌那里,她因為早年感情受挫出家了,現在已成住持。後來又去了母校,我門的班長已經是副校長,很奇怪他們很了解我們家里的故事,而且特別的關心我爸的結果。希望我能回母校參加成立不久的一家軟件創業公司,校友也知道我一直沒有放棄專業,在監獄的十多年一直關注中國軟件的發展

「艾教授有個企業界朋友苟經理,听說他一直希望你能去他公司

「我知道他,我在獄中時,苟經理派人看過我。後來我出獄後辦了個書店,主要是想讓我爸退下後有點事干干。不曾想我的第一個雇員就是苟經理的女兒,很有靜氣也很能干的女孩

「听說這女孩考上了研究生

「你可能沒有想到,我同苟經理這一家牽扯不斷難得沈園談興很健,起身點了支煙,「去年我陪我爸外出看病,在火車上遇到一位少年,在神情專注地看一本外文,我一看是研究計算機的著作,就同他攀談起來,他指著外文上的一段話問我問題,這也可能是在考我。我給他作了解釋。他竟說要同我保持聯系。後來我才弄清這孩子是苟經理的兒子,還是給我打理書店的小簡的弟弟。這孩子智商情商都很可已,我們很投緣。我向他提出要求,兩人的關系保密。小苟倒是很重諾言,我卻泄露了兩人的關系,至少今晚我同你說了沈園笑了起來

「听說這孩子很另類,他同去他家做家政的一位中年婦女情同母子,不因為自己是富二代而鄙視下層人,倒是很難得

「開始,我也以為是他親媽,後來他又提到一位媽媽,我才知道他同那位家政關系似乎更親。所以我說他情商高,這樣的年輕人值得培養和交往。他大學快畢業了,我鼓勵他考研,他卻想創辦公司,還一定要我當董事長,他是很認真的

「大姐,你打算怎麼辦?」

「沒遇到你以前,我就打算同小苟一起干。可是現在遇到了你,讓我為難了。你這一攤子很困難,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還能留下麼?」

「想啊,想幫你們建一個電腦室,想給你們弄些教師來

「那就太好。眼前最缺數學、外語、歷史教師

「我公公幫扶十位貧困生有二十年了,有幾位已經大學畢業,我同他們聯系一下,能不能來這里義務支教一陣。過兩天我得回中海,把書店和我公公生前遺留的一些問題處理一下,就著手去落實在你這里建電腦室的事和缺教師的事。現在書店請你的老師艾教授代管著,相信他會管的很好

「教授當書店老板,正宜人也柳留梅是知道老頭子在書店的忙乎勁。

第二天上午,柳留梅就同沈園去梅梅家,兩人翻山越嶺過了兩個山口,最後一個山口,見梅梅老遠在等著。到了梅梅家,顯然已經打掃過了,但難掩貧寒,只有一台十四寸的電視機算是現代版,床上墊的是一層稻草,覆蓋的是帶有幾個補丁的粗布床單。牆上掛有一個舊書包,是原來梅梅用的,洗的很干淨。她現在使用的是監獄贈送的。梅梅姥姥的背部已經120度的常年弓著,身體還可以。這時一頓貧窮山區里不平常的水餃,餃餡內有四成豬肉,六成素菜是自家種就的素菜,吸滿了山野間的溪水和潔淨的陽光空氣,所以這餃味很上口,柳留梅同沈園各自吃了兩碗,老人見客人真的喜歡她的水餃,也難得的高興。

沈園走的時候,留下了伍佰元︰「梅梅,你上高中和大學的學費,我包了

「還不快給你姨磕頭?」老人掉下了淚。

可是沈園反倒屈膝跪倒在老人跟前︰「姥姥,要不是你的女兒擋住一會歪倒的貨架,我也可能不在人世了,請受我一拜,我就當你的女兒吧

跟著梅梅也屈膝跪下。

老人含淚扶起沈園,沈園抱起跪在她面前的梅梅,把梅梅攬在懷里,「你媽在我懷里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要我來看看你,到現在阿姨我才來,遲了沈園有點哽咽。

一旁的柳留梅覺得沈園這個女人,誠如老頭子所說是一本深奧的書,一般人讀不懂,能讀懂她一點,也就覺得很豐富。交往一個別致的人,比讀一本別致的書重要啊!

「大姐,你要不嫌棄的話,梅梅當你的女兒吧?」老人突然跪下了。

柳留梅連忙扶起老人。

沈園拉著老人的手,默默的點了下頭。

就在這個時候,千里外的一位中年滬上女對著艾椿教授跪下︰「艾教授,一切拜托!」

這位滬上女——上海來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洗嬰的母親沈嵐。沈嵐初中二年級就從上海下放到淮海農村,一呆就是八年。第七年的時候,從上海來的知青幾乎都回了上海,就她還呆在原地不動。其時一位當地上過三年小學的洗姓青年看上了她,他說看她一個人孤單,幾乎是夜夜都來陪她到她就寢,她的小屋旁邊是廢棄的生產隊的牲口房。他就搬到牲口房來住,對她說,如果她晚上有事,敲下牆壁他就知道。開始她還懷著戒心,後來看他並無一點小動作,就沒了一點戒備。對外呢,他有意無意的放風說他會成上海人的女婿。在生活上,他也很關心她,給她送自家菜園種的各樣素菜,有時還拎去一斤半斤豬肉或羊肉。他是在精神上實施死纏硬磨。在農村的最後一年,她是特別的孤獨,需要心的溫暖需要愛,她被他糊里糊涂的當了洗姓青年的俘虜了。

這個時候,還有一位本地知青也看上了沈嵐,他的優勢是家在附近的城里。他時常找借口把她帶到城里去玩,美美的吃上一等。這位男的不是別人,正是後來成為中海市的商界大佬毋士禾。情敵弄不好是大大的仇人,也是在那時毋士禾同姓洗的農村青年結下了梁子,而且梁子越結越大。毋士禾曾經讓他的哥們狠狠地打了一頓,當然他自己沒有出頭,但對方心知肚明。

有一回沈嵐進城找毋士禾辦事,照例是有吃有喝,喝了點酒膽氣壯了,毋士禾送滬上女回村,到了她的小屋,竟躺倒睡著了,她不忍叫醒他。一天不見滬上女的洗某人,夜半闖進她的小屋,真是冤家路窄,把情敵打了一頓,並勒令毋士禾寫悔過書,說是夜闖民宅,女知青雲雲。好漢不吃眼前虧,毋士禾不得不寫,並要他咬破手指按指印。

從此,這兩個人結下了一時解不開的情仇。

洗某人趁機要挾滬上女同她結婚。這時候滬上女很矛盾,按她內心是比較喜歡毋士禾,毋士禾也表示愛她,但是考慮到有這麼一個地頭蛇情敵,所以毋士禾愛沈嵐的過程中有些退縮,但暗中仍有往來。這時候沈嵐發現有了身孕,她想自己年齡已經這麼大了,想有個孩子,就沒有人流。這時她的戶口正好辦到了滬上,這戶口也是由毋士禾幫忙辦走的。于是這洗嬰的戶口就落在上海。

艾教授听滬上女細細陳述。

「這一陣,我老是夢見我那位死鬼,喊冤叫屈的樣子。他那次勞改三年,是因為**的罪名,他自己沒有承認。我是根本不信他會參加論奸,他絕對不可能!我那時就懷疑把他弄進**犯,後面有人。以後丈夫又死的不明不白,不知是那個殺手

「那你有沒有對辦案的公安人員說起你的懷疑?」艾教授說。

「起初把我丈夫弄成**犯,有人懷疑有毋士禾的參與,但我覺得不太可能。下放農村幾年的相處,覺得毋士禾沒有壞心。但是即使是毋士禾使壞,我也能原諒,一報還一報吧。何況毋士禾對我有恩的人。我在這幾下放這麼多年,多虧他照應

艾教授心想,世上的事可謂冤冤相報,即使毋士禾不是嫌疑人,沈嵐丈夫的勞改以及死亡,怕也是一種業報。

「丈夫被勞改的時候,我有位女友,曾經不止一次的勸我離婚,我考慮到已經有了孩子,考慮到丈夫是冤案,就沒有听女友的勸告。另外,我覺得這也是丈夫受到的報應。那次毋士禾送我回村,醉倒在我屋里,被我那死鬼羞辱一場。你憑什麼羞辱人家,你還不是我丈夫。而且逼迫人家寫認罪書,這實在是作孽過頭,後來去勞改三年豈不是報應?」

「那你認為造成你丈夫的死,這個人是誰呢?」

「我丈夫缺少文化,性格暴躁,不知在何處得罪了人。他身上有傷,被剝光衣服,從樓上甩下的。公安人員說,四樓是家賣婬的場所

「你很仔細地看了你已經死了的丈夫?」

「那是夏天,人死了五六天才通知我去認人,已經腫的不像樣,臉尤其腫的難看,還有很難聞的氣味

「這麼說,你沒有就近細看

「公安人員認為是我丈夫,一是他有犯罪前科,二是據說他到過四樓,三是我報案丈夫失蹤沈嵐說,「我遠看就像他,而且以後夢見他有一次血淋淋的樣子。再說這麼多年,他再也沒有回到我的夢中

「你這次來是否要弄清丈夫的案子?」

「已經這麼多年了,一個平頭老百姓,人家也不會去認真查實。本來我是想把一份材料交給公安,但來了以後,又不想交了。這份材料洗嬰說,要我放在你這里,也請你費心關心一下這件事。因為我要去德國女兒那里住上一陣。如果有事的話,就麻煩您了。洗嬰一再告訴我,說您是絕對可靠的人洗嬰母親拿出一個信封,「這份材料我是最近整理東西時在一件老棉襖口袋里發現的,這老棉襖是我當知青時候穿的,不舍得丟棄,留作紀念的。我考慮這份材料放您這里為好,放在我那里,就像根刺扎人

「你有一個好女兒,值得你欣慰啊

「真要感謝你對洗嬰的關照洗嬰母親從包內取出一本書,「這本書洗嬰說要還給那位文聯韓主席艾椿一看是英國著名女作家阿嘉莎的《東方快車謀殺案》。

她又從書中翻出一張照片︰「上面是我女兒的近照,旁邊的你是她合成的。她說同你在一起的時候,竟忘了照張兩人的合影照。女兒說權且把這張合成的送給你艾椿教授很感動,想起洗嬰當初用手機給他留影。洗嬰的形象很可愛很清晰,眉間的那顆痣很安靜。兩人的合成照前,還有位站立的可愛的男孩子,那應該是洗嬰想流而沒有流掉的孩子。

「艾教授,這事多多拜托啦!」洗嬰母親站起來告別。

艾教授望著桌上大包小包的禮品很無奈︰「我同洗嬰早就約定好,到我這里不能帶東西的

「女兒是女兒,我是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洗嬰母親說。

艾教授知道,不能拒收,不問禮品的輕重,不收的話,等于拒絕人家的「拜托」,可是一個退休老人又能為那件陳舊的死人案干些什麼?

洗嬰母親走了以後,艾教授忙著別的事,過了兩天才看她留下的信封,里面的材料原來是一份所謂的悔過書,毋士禾寫的,承認他強暴沈嵐,保證以後不再見沈嵐。

艾教授猜想,這份認罪書怎麼沒有被毋士禾的情敵收藏?可見洗嬰的母親沈嵐,心里是有吳士禾的,她是保護著他。但又為什麼不銷毀,甚至還想交給公安局呢?現在這份認罪書放在自己這里,可是有點燙手紅薯的味道。

艾教授將洗嬰制作的合成三人照放置在一個鏡框內,掛在牆上,那仿佛是一輪升起的皎月。毋士禾的這份陳年史料,他則小心收拾好。

從這份認罪書,可以想見當時兩個男人沖突之激烈程度,如今一方已經不在人世,另一方已經是社會的精英,有錢有官帽不就成了精英?第三方也只是因為死者是自己的丈夫,情理上希望能還丈夫一份清白而已,她也明知這份死案難有出頭之日。

因為接待洗嬰的母親,書店不得不關了兩天門,心想一個人打理書店不行,就想請個人幫忙,想到了巫紅。下午書店提前關了門,買了點水果到巫紅家,她正在準備晚飯,見艾教授來了,很高興︰「難得您來,我多加一把米,請你喝稀飯說完她就笑了,「哪有請貴客喝稀飯的?」

「行,我晚上大都喝稀飯艾教授也不推辭,他想請她去書店忙活不是個很簡單的事,他的精神狀態如何?有沒有興趣?

巫紅悶上稀飯,轉過身給艾教授泡了一杯茶︰「艾教授,我帶我的小伴出去溜一會巫紅帶她的京巴下了樓。

艾教授這才定神打量周遭。他這是第二次來這里。自從巫紅男友老天回歸道山後,艾椿幾次想來看巫紅的,終究沒有來。牆上掛著巫紅同老天的一張合影照片,老天微笑著,這當是兩人很幸福的時候,惜乎相伴的日子太短。床上地面都還整潔,表明她精神面貌還可以。只是壁上掛了一把楊琴,蒙上了些微塵埃,可能是久未敲擊。

艾教授始終不覺得巫紅有什麼精神病。人若遇到困境或遭遇加大刺激時,精神有低迷或恍惚甚至些微變態,這應是正常現象,不值得大驚小怪,更不應冠之以精神病患者。

半個多小時,巫紅帶京巴回來了,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到家後,用三個干淨盤子裝上白色塑料袋里的鹵牛肉、醬鴨、炒花生米。原來遛狗是幌子,她是去買菜的。

巫紅拿出一瓶口子酒,給艾教授斟上一杯︰「這還是老天在是買的,他喜歡喝兩杯艾椿心一動,老天走了幾年,他喝的酒還留著,今晚巫紅用這酒款待他,能不激動?她自己則用白開水當酒。一邊吃一邊說話。

艾教授說起沈園開的書店,由他代為經營,想請一位可靠的人幫著打理,問巫紅有沒有時間。

「我能干好嗎?」巫紅的眼一亮,「反正在家也沒有什麼事

「你能干好,你心細

「那我去

「工資的事等沈園回來後再說

「艾教授,你能不計報酬幫沈園看書店,我為什麼不能幫她?沈園是我很敬重的人

艾椿只是喝了兩小杯就不喝了,巫紅也不勉強︰「留著你下次來喝吧然後端上一碗稀飯,又上了一盤蔥油餅。稀飯是大米、小米、綠豆、小紅豆熬成的,很上口。

從巫紅家回來,艾椿很舒心,一則巫紅身心都還好。二則請動了巫紅。

這時手機響起,一听是苟經理的︰「在家嗎?我馬上去你家

「明天來吧

「現在就去怪了,一個瘸腿,晚上還出門,東跑西跑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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