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又從窗外傳了進來,至笉媽從床上欠起身來,仔細傾听著外面傳來的聲音,只有曾經做過媽媽的女人才能知道,那是很小的嬰兒發出的聲音。
這個聲音已經在耳邊響了好幾天了,起初至笉媽也以為是痛失愛子以後產生的幻覺,但是今天這種聲音越來越大,這聲音似乎在急切的召喚著一個慈祥母親的到來。
披上衣服下了床,至笉媽循聲走到了屋後的荒地上,荒地不大,種過蔬菜,今年還沒來得及播種,一條溪流在荒地外緣穿過。
側耳傾听,嬰兒的哭聲里夾雜著「篤、篤」的奇怪聲響,仿佛孩子在一個密封箱體里的感覺。
不錯是嬰兒的哭聲,聲音就來自土壤的下面,這哭聲和所有小嬰兒的聲音一模一樣。
至笉媽迅速跑了過去,認準了地方,雙手扒開枯枝落葉,又扒開泥沙碎石,眼前晃動的全部是自己兩個月大孩子的笑臉。
一個黑不溜秋的不明物體被挖了出來,臉盆般大小,橢圓的形狀,髒兮兮的,上面糊滿了細碎的爛泥。
奇怪的「篤、篤」聲沒有了,哭聲也停止了,至笉媽望著這個無聲無息的物體,一時沒了主意,過了一會,才決定先清理干淨這個不明物體再說。
溪流就在旁邊,一遍一遍的刷洗,不明物體終于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這是一枚藹氣冉冉的巨蛋,淺紅色外殼上古樸的紋路,似符號雋刻,祥輝流盼。
仿佛感受到了環境的變化,仿佛感覺到了慈母手心的溫暖,一聲淺淺的「咯咯」笑聲從這蛋里傳了出來。
至笉媽也流著眼淚笑了,緊緊的抱著巨蛋,走回了石材砌建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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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州村中央的空地上,聚滿了議論紛紛的人群,這是至笉媽撿回家的巨蛋引發的爭議。
「听說外星人的機器軍隊已經快到東半球了,這蛋不會是外星人新式的武器吧?等到有天突然爆炸什麼的。」
「我看不象,這一定是這肯定是一枚怪獸凶禽的蛋,但是蛋內發出類似嬰兒的聲音,一定是一種我們沒有見過的動物產的卵。」
「臨水州村沒有被異獸佔領,方圓幾百里的怪物們一直對這里虎視眈眈,這群山大荒中有很多高智慧的異獸,我擔心它們想出什麼從內部攻破,或者妖異的方法來對付我們村。」蹲在地上的老煙槍把話說話,又把一桿長長的旱煙咬在了嘴里。
「這蛋有些古怪,沒有听說過什麼蛋里有嬰兒的聲音。听說星原獸也是產卵生子,這不會是星原獸的蛋吧。」
「別扯了,星原獸龐大無比至尊無敵,怎麼會在這彈丸之地里哺育後代呢。」
「那星妖獸呢?會不會是星妖獸的蛋?有沒有可能這莽莽群山中,已經有異獸已經修化成星妖獸。」
「更不可能,異獸修化成星妖獸以後,早就去更廣闊奠地了,怎麼會呆在這窮鄉僻壤的里,再說了要是知道蛋在這里,我們這里早就被毀了。還輪到我們在這里說話。」
異獸亂世,所以村民們格外謹慎、小心,圍繞著發出異樣聲響的巨蛋,大家的言語中都傳滿了猜測和擔憂。
遠遠的走過來一群人,都是臨水州村的精兵強將,州長和機甲隊長方漢民都在其中。
走到了人群中間,州長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大聲的說道︰「現在我正式宣布,這枚巨蛋,就留在我們臨水州了,依然由發現巨蛋的方漢民夫婦……」
「蛋生啦,蛋要出生啦。」一陣喊聲傳了過來,隨著喊聲,一群人轉頭望去,大張媳婦正站在一間石頭房屋的門口,兩只手攏成了一個喇叭筒,對著這邊大聲的吆喝著。
「走,老方快去看看。」州長一邊說著一邊邁開大步,走了過去。
一大群人跟著州長一起走了過去,一起走向巨蛋所在的方漢民家。
室外冰天雪地,屋內溫暖如春,暖洋洋的炕上,赫然擺放著那枚淺紅色的巨蛋。
「篤、篤」的響聲正從蛋里面傳出來,每一個響聲之後,蛋殼上都產生一條細小的裂縫,蛋內的生物正在本能的做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打破桎梏,從禁錮中出來,
幾個女人神情緊張的看著那枚蠢蠢欲動的巨蛋,誰也不知道這即將沖殼而出的是什麼生物。
一大群人走進了屋子里,傳遞著眼神,小聲的說話,然後都去看炕上正在發出聲音的巨蛋,屋內鴉雀無聲。
巨蛋此時沒有任何嬰兒的哭笑聲,「篤、篤、篤。」悶悶的聲響,蛋內的生物認真而執著的敲打著蛋殼,蛋微微地搖晃著。
似乎蛋殼很厚,裂縫在逐漸擴大。但就是沒有一片蛋殼掉下來。
響聲停止了一會,傳來一些細碎的嚅嚅聲,好像是一個極小的孩子,在自言自語的小聲的咕噥著什麼。好像是在抱怨這蛋殼怎麼這末厚實,怎麼都敲了半天了,還不開。
眾人傳遞著驚異的目光。
蛋內又傳出了「嗯、啊、嗨」的三個叫聲,這三聲很大,好像是在呼喚著親人的幫忙,這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驚奇。
看著蛋內的生物破殼而出這樣辛苦,已經有人躍躍欲試的想上去幫忙了,幾個女人正要走上去,被方漢民揮手制止了。
「能夠**鑿破蛋殼,自己實現突破的生命,將來才能夠生命堅強,意志堅定。」方漢民的聲音很小,但是非常的堅定。
蛋內的生物又「嗯、啊、嗨。」的哼唧了幾聲,得不到回應,感覺沒有人幫助,蛋內的小生物停止了含糊不清的呢喃,又繼續開始了起勁的敲打。
這次好像下定了決心,「篤、篤、篤」的聲音很大,蛋內的生物好像使出了很大的力氣,蛋殼上的裂縫連成了一片,破殼只是時間問題了。
大家看的興趣盎然又滿懷期待,都在小聲興奮的竊竊私語著。
嚓,一塊手掌大小的蛋殼掉落下來,大家還沒有來的反應過來,整個淺紅色的巨蛋全都破碎開來。
一個胖嘟嘟的嬰兒,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盤腿坐著的嬰兒,底下坐著一大塊蛋殼的殘片,頭上頂著一小片蛋殼。
好像沒有料到有這樣多人在周圍,嬰兒睜著大眼楮,眼楮一轉一轉的,慢慢得把手指放進了嘴里,吮吸著手指,新奇的看著大家。另一只肥女敕的小手無意識的擺動著,全身濕漉漉的。
一根長長的旱煙管掉落在了地上,老煙槍和其他人一起張著嘴,看著目瞪口呆。
听見了響聲,嬰兒突然眼楮一閉,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流的嘩嘩的。
嘹亮典哭,讓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至笉媽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手里島子緊緊的裹住了這個光 的小男嬰。
就在所有的男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幾個女人已經開始手忙腳亂的忙碌了起來,先用毛巾給孩子擦干淨身體,然後燒熱水準備給孩子沐浴。
小屋的門外,一大群人在冰天雪地里興奮的議論著,更遠的地方,州長和方漢民兩個人小聲地說著話,誰也听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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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笉媽輕輕的把孩子放在了炕上,喝飽了乳汁的嬰兒已經滿足的睡去,這破殼而出的嬰兒,已經有了一個名符其實的乳名——蛋生。
至笉媽失去兩個月大的兒子,水依然很充足,但是這個頭很大的蛋生量驚人,自己一個人竟然供應不過來,幸虧村里還有哺育孩子的母親,這才勉強夠蛋生吃飽。
「至笉看著弟弟,媽媽出去把分來的肉拿回來。」看著蛋生已經睡著,至笉媽對著四歲的女兒說著,看著扎著兩個羊角辮的方至笉點頭,至笉媽這才走出了屋子。
牆角里一團綠色的東西蠕動了起來,慢慢散開蜿蜒向前爬行,又粗又長的身體無聲無息。
低頭津津有味方至笉,對此茫然不覺。
襁褓中的蛋生睡的很香甜,小臉紅撲撲的象是熟透了的隻果,兩只小手放在胸前,拳頭對著拳頭。
那條綠色的東西,突然展開了一對薄膜一樣的大翼,凌空而起落在了炕上,原來這是一條飛蛇。
突然一點晶瑩透明的藍光從窗外飛了進來,窗戶是關著的,但是那點藍光卻是穿透窗戶進來的,筆直地飛到了嬰兒的額頭。
蔚藍的光點膨脹成一團藍色的煙霧,煙霧中幻化出一只手來,藍色的虛幻之手,在嬰兒臉上漂浮,一根手指點了幾下嬰兒的臉,似乎想把蛋生從睡眠中弄醒。
熟睡中的嬰兒毫無反應,藍色的虛幻之手勾起了食指,使勁的對著嬰兒的臉蛋彈了下去,嬰兒驀然驚醒,雙手扎開,眼楮睜開四處查看。
四歲的方至笉听見了響動,猛然抬頭,看見了無比恐怖的一幕︰
飛蛇上半截身體直立,迅速地爬到了襁褓前,忽然一對大翼張開,紅芯伸縮口中嘶嘶作響,突然蛇嘴張開,竟然露出兩對嚙齒動物一樣的門齒。
扎著兩個羊角辮的方至笉驚叫了一聲,丟下書本迅速的跑了出去。
張嘴露齒的飛蛇對著嬰兒一口咬了下去……
雙角火豬龐大的身體被分割開來,至笉媽從胡一刀手里接過來一大塊肉,費力的抱著往回走。
女兒至笉從家的方向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著;「媽媽,媽媽,大蛇要咬弟弟,大蛇要咬弟弟。」
听見了女兒的呼喊,至笉媽大驚失色,丟下了手里的肉,飛快的向家里跑去,負責分肉的胡一刀和其他人也都听見了,慌忙跟著一起跑去。
門被 當一聲撞開了,至笉媽隨即看見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景象︰
小嬰兒一手抓著蛇的頸項,另一只手抓著蛇的尾巴,小嘴巴咬在飛蛇的身體上,鼻子里吭哧著粗氣,嘴里正起勁的吮吸著。
飛蛇薄膜一樣的大翼,無力的耷拉在身體的兩邊。
孩子似乎沒事,至笉媽穩定了一下心神,但還是緊張的走了過去,仔細的觀察,其他人也都從屋外沖了進來,一起圍攏在了炕邊。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嬰兒正在使勁地吮吸飛蛇的血液,小喉嚨里時不時的咕咚、咕咚的吞咽著,小胸口上下起伏。
看見了媽媽,小家伙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著,嘴里含糊不清的吱唔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和至笉媽打招呼,還是在稱贊大蛇身體里流液的美味。
大家面面相覷,至笉媽伸出手去想把大蛇從小家伙手里拿掉,但是小家伙的手勁很大,根本就掰不開這雙抓握著大蛇的小手。
最後還是分肉的胡一刀,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那條飛蛇拿走。
小家伙吧嗒著嘴巴,手舞足蹈的抗議著。直到被媽媽抱起來,親了幾口,這才安靜了下來。
大家圍著嬰兒忙碌,誰也沒有注意到屋頂的那一點藍色的虛幻煙霧。
虛幻煙霧又重新凝結成了一點藍光,睿明祥和中清澈透明,藍光蔚蔚悠悠然的穿牆越壁,出了屋子,向著村口飛去。
村口一塊黑色的巨石橫臥,藍色光點筆直飛向巨石,瞬間沒入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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