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郁抿抿唇,「算是一個朋友……」
她說著站起來,拍拍膝蓋道︰「好了,他走了,我們也走吧。愛睍蓴璩」
顧靖衡站起身,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巷。
蘇郁抬頭看到對面有一家蘇格蘭裝飾風格的咖啡廳,笑著回頭,對顧靖衡道︰「我們過去坐會兒吧!」
顧靖衡頷首,正要說話,忽然一道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
「瑪雅小姐!」
蘇郁愣了一下,偏過頭去,金發雀斑的少年氣喘吁吁地站在三米開外,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喜又是無奈。
「瑪雅小姐,你為什麼躲著我啊?」雀斑少年走到蘇郁面前,親熱地握著拉住她的手,見蘇郁無動于衷的模樣,又連忙道︰「我是扎克啊,約翰管家的的孫子!」
糊弄是糊弄不過去了,蘇郁抽出手,挽著顧靖衡的手臂,道︰「扎克,約翰爺爺身體還好嗎?」
「爺爺身體還好,就是老夫人的身體不太好。」扎克疑惑地看著顧靖衡,「這位先生是?」
「我丈夫,顧靖衡。」蘇郁說完又對顧靖衡道︰「這是我外祖母家管家老約翰的孫子,扎克•約翰。」
「你好。」顧靖衡主動和他握了手。
「瑪雅小姐,你結婚了!」扎克震驚地瞪大眼楮,臉上的雀斑也跟著一跳,「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
「代我向約翰爺爺問好,我要走了。」蘇郁拉了拉顧靖衡的袖子,示意他快走。
「瑪雅小姐!」扎克緊跟著她,道︰「你回去看看老夫人吧,她生病了!」
蘇郁頓住腳步,面色冷凝,「她不需要我來照顧,別告訴她我回到倫敦了。」
扎克十分難過,老夫人年紀已經大了,陪伴在她身邊人除了他和爺爺,一個親人也沒有,即使她態度再強硬,對待自己外孫女最多也是嘴硬心軟。
「瑪雅小姐,回去看看她吧,她真的很想念你。」扎克看蘇郁的臉色就知道勸不動她,只好道︰「爺爺也很掛念你。」
蘇郁面色緩和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我以後會去看你和約翰爺爺的。」
她說完拉上顧靖衡,轉身走了。
扎克久久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蘇郁知道他還沒走,但卻沒有回頭,和顧靖衡一起上了出租車。
上車時,顧靖衡看到街對面停著的一輛黑色房車,他扶著車門的手頓了頓才彎腰坐進去。
蘇郁坐進車子透過車窗看出去,果然看到扎克朝那輛房車走了過去,一瞬間怒意沖頭,她緊緊握起了拳。
顧靖衡修長潔淨的手緩緩覆蓋在她手背,撥開她掐的死緊的手指,道︰「別傷害自己。」
計程車緩緩開走,那輛黑色房車也消失在視野里。良久,蘇郁才收回視線,茫然地看著前方,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顧靖衡沒有追問,等她主動開口。
回到酒店,顧靖衡剛褪下外套,蘇郁就悄悄從後面抱住他,低聲道︰「你不問問我嗎?」
顧靖衡溫和地握住交疊在自己月復前的雙手,道︰「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蘇郁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知道,只要我一踏進倫敦,她就會知道。」
「你的外祖母嗎?」顧靖衡拉著她坐到黑白相間的沙發上,轉手給她倒了杯水。
蘇郁接過喝了一口,才繼續道︰「我母親之前有過一段婚姻,後來才愛上我父親,不顧外祖母的反對生下了我。」
顧靖衡黑眸沉沉,大概是蘇郁母親家家世顯赫,不允許出現這種有礙家族名譽的事情。
「外祖母把母親趕出了家,從那以後我們就很少來往。大概六歲的時候,外祖母把我接了回去,我在她家住了三年,爹地費了很大的勁才把我帶出來。」蘇郁握緊水杯,以此來緩解心底的那股沉澱已久的不安,「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外祖母。」
「她不允許你回倫敦嗎?」顧靖衡知道,他們一踏入倫敦機場就被人跟蹤了。
「她就算不許,也阻攔不了。」蘇郁譏諷一笑,伊萊國際支撐著半個英國的經濟,她難道還有能力驅逐伊萊的主人嗎?
顧靖衡微微一頓,看著蘇郁的眼神有些復雜,「我剛才听到他叫你瑪雅。」
蘇郁放下水杯,轉身認真地看著顧靖衡,「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你的身份?」顧靖衡薄唇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雙腿交疊在一起,右手也輕輕放在腿側,閑適的樣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但他鋒利的眉眼下卻隱藏著鋒芒。
蘇郁心里直打鼓,他會不會怪她隱瞞?
「瑪雅……」顧靖衡默念這個名字,狹眸微微垂下,片刻後又抬起,臉上的笑已經淡了很多,「十幾年前我看過一篇報道,被稱為商業鬼手的波文•蘇唯一一次說起自己的家庭,談到心愛的女兒,他說女兒取名為瑪雅,是他妻子決定的。」
「過了十幾年,波文•蘇已經成了商業傳奇,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我身邊。」顧靖衡注視著蘇郁。
蘇郁咋舌,目光中充滿不確定,「十幾年前的報道?就憑這個你就斷定了我的身份?」
顧靖衡當然不會告訴她動用了力量去調查莊重的背景,發現他和伊萊關系緊密,聯想到蘇郁的生活經歷,他大概猜到了一點,只是今天被證實了而已。
「顧氏和伊萊也有商業接觸,我知道波文•蘇的獨生女叫瑪雅,這麼巧,你也叫瑪雅。」顧靖衡笑道︰「我就隨便猜了猜。」
蘇郁咬著下唇,端端看著他,也不說話。
顧靖衡挑眉,「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就這樣?」這麼簡單的解釋不足以讓她信服,但是她的身份絕不可能外泄。
「你好像一點也不……」可他的反應也不對的啊,按照她的猜想,至少也會有點意外,或者有點震驚,為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在倫敦橋邊擁著她一起看畫的顧靖衡和她靠的那麼近,蘇郁能听到他的呼吸聲,能看清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那時候的顧靖衡離她很近很近。但是現在,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反而有點讓她看不清了,好像隔了一層迷霧,顧靖衡的面孔隱匿在半明半滅的燈光里,若即若離。
顧靖衡坐直身體,修長的指在她眉間劃了一下,笑問道︰「想什麼,這麼出神?」
蘇郁撫模著他劃過的地方搖搖頭,「突然覺得你很神秘。」
這種神秘的感覺,她只在莊重身上體會過。
有一種男人,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大海,浩瀚具有無比的包容性,神秘而又危險。
這種男人,總是能讓女人飛蛾撲火。
蘇郁心跳快了些,她抬眸,認認真真地看著他,「我想留在你身邊,只當蘇郁。」
她澄清的藍色瞳孔中有著閃耀的堅持,顧靖衡捧住她的臉,俯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要的,也只有蘇郁。」
蘇郁笑了笑,顧家這樣的家世,也不會再看重錢財了,她和顧靖衡結婚,一分錢的嫁妝都沒有。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溫存了會兒,蘇郁才問道︰「十幾年前的報道你都還記得,我是不是該夸獎你一下?」
「當然應該夸獎。」顧靖衡笑了笑,「我還沒接管顧氏的時候,最崇敬的人就是你父親。」
「對了!」蘇郁忽然從他懷里坐起來,頓了頓又坐回去,蔫蔫的道︰「我都忘了這不是在家。」
「一驚一乍的。」顧靖衡取笑她。
「我想給你看爹地的日記。」蘇郁仰著臉,「你肯定會感興趣。」
顧靖衡看她跟小孩一樣雙眼放光,不禁笑道︰「我都要嫉妒了……」嫉妒她對另一個男人這麼崇拜。
蘇郁來了勁兒,正兒八經地道︰「爹地對我來說,簡直就像神一樣!」
顧靖衡應和著點點頭,看了眼時間才道︰「我去洗把臉,然後出去吃晚飯。」
蘇郁頷首,看他走進了浴室,伸手模出手機,按著鍵,看到屏幕依舊一片黑,她才反應過來早已經關機了。
「嗡嗡!」
顧靖衡的外套里傳來輕微的震動聲,她奇怪地拿過他的外套,剛才明明已經看到他關機了。
電話屏幕上,陌生的號碼不停地閃爍著,蘇郁張了張口,本想叫顧靖衡,但浴室傳出嘩嘩的水聲,她又將手機放下。
還是等他出來之後再告訴他讓回個電話吧。
手機震動了很久才停下,然而下一秒,電話又打了進來,這次跳出來的是鐘敏的電話。
蘇郁詫異,這個時間,A時天才剛亮,老太太為什麼這麼早打來電話?
猶豫了一下,她轉頭看了下浴室,半透明的玻璃上很快彌漫著一股水霧,顧靖衡正在洗澡。
蘇郁接起了電話︰「女乃女乃。」
老太太頓了一下,口氣嚴厲道︰「你關機,靖衡不肯接電話,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蘇郁听出她的勃然大怒,連忙問道︰「女乃女乃,是家里有什麼事嗎?」
「書蓉在醫院里,醫院的人早通知過靖衡了,你們買最近的一班飛機回來。」老太太也不給蘇郁說話的機會,徑直掛了電話。
這時浴室的門打開,顧靖衡擦著頭發走出來,見蘇郁握著手的模樣,下意識蹙眉。
「女乃女乃打來電話,說沈書蓉在醫院里,是怎麼回事?」
顧靖衡放下毛巾,任由黑發上的水滴滴落在高級地毯上,他沉聲道︰「沈書蓉自殺未遂。」
PS︰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