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遠還想說什麼,門口那的阿川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少爺和小姐都在,對著楚亦瑤說道,「大小姐,刑家那邊來人說刑家的小少爺闖禍了,把曹家三少給驚著了,如今正抓著人不放。」
「他們做了什麼怎麼會驚到別人。」楚亦瑤把楚應竹交給身後的娘帶回去,和楚暮遠一起上了馬車,去往市集。
「說是那兩位少爺在巷子口玩鞭炮,扔到了街上,正巧曹家的馬車經過就驚到了。」阿川也不是親眼所見,只是替大小姐送年貨去刑家的時候剛好听到的,刑老夫人險些急暈過去,二舅爺就讓他過來通知少爺小姐。
楚亦瑤只覺得頭皮發麻,玩鞭炮都能扔到街上,當這集市是鄉下的小路呢,一扔還能扔中曹家的馬車,拉開簾子看這滿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楚亦瑤當下有了喊停馬車回府不想管的念頭。
等他們趕到南塘集市,那已經圍了不少人,曹家裝點的富麗堂皇的馬車歪倒在一旁,還壓著了別人擺彈位,另一旁的一個棚子下面,正坐著受驚不小的曹家三少爺曹晉榮,即便是條件不允許,他還是一副我是大少的姿態坐在那,身邊兩個妾室模樣的丫鬟正噓寒問暖著。
馬車旁幾個家僕壓制著兩個少年,再旁邊就是楊氏攙扶著刑老夫人,興許是曹家太強勢,只是抹著淚哭著,也不敢大喊大叫。
在刑老夫人身後的刑紫語率先看到了楚亦瑤她們,拉了拉楊氏,「娘,表哥他們來了。」
楚亦瑤沒理會被壓跪在地上的刑文宇他們,而是走到了曹晉榮那邊,關切道,「曹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你看馬車都這樣了,本少爺會沒事?」曹晉榮一副二世祖的模樣上下打量了楚亦瑤,瞥見她身後的楚暮遠,眼神一眯,「你們認識這幾個人?」
「他們是從徽州過來投靠的親戚,無意冒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曹公子你見諒。」楚亦瑤語帶誠懇的說道,得來的是曹晉榮的一聲哼笑,他看著那跪在地上頗不服氣的刑文宇,「我看是有意冒犯,真不知天高地厚,小爺的馬車都敢炸,阿大,給我問問是哪只手扔的。」
「你什麼要干什麼,你們要干……啊!!」來不及阻止,那個壓制著刑文宇的大漢就直接把他的一條手臂給折斷了,撕心裂肺的痛喊聲響起,刑文宇直接痛暈了過去,臉色蒼白。
「曹公子!」楚亦瑤沒有想到曹晉榮這麼不給面子,就是她楚家的親戚,當著面也直接把這手給折斷了,回頭要去和二哥商量,卻見他眼底滿是憤怒,袖口下的拳頭緊握著看著棚子的方向。
「二哥!」楚亦瑤低喊了一聲,二哥再這樣子下去,以曹晉榮的性子,刑文宇可能會當場沒命。
「潑醒了問問,是不是這只手扔的,不是的話,那再換一只。」曹晉榮接過一旁侍妾遞過來的果子,順帶著在她臉上模了一把,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大漢即刻命人取了水過來,大冬天的潑在了刑文宇的臉上,直接將他凍醒,一起被壓制的刑文治早就嚇呆了,褲襠下居然濕濡了一片,渾身發抖地跪在那動都不敢動。
「文宇啊,你怎麼樣啊,文宇,亦瑤,你還不快救你表哥,手都讓人給折斷了你怎麼忍心看啊。」刑老夫人暈過去又讓楊氏給掐醒了,看著刑文宇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終于戰勝了對曹晉榮的恐懼哭嚎了起來。
「老太婆,你太吵了。」曹晉榮眉頭一皺,看著刑老夫人那嚎哭的樣子,滿臉的嫌棄,那家僕一听他的話,上前要揪刑老夫人,楚暮遠出聲制止,「慢,你要對一個老人家做什麼!」
走到刑老夫人面前,楚暮遠擋住了阿大,緩了緩語氣對曹晉榮說道,「文宇他無意冒犯曹公子,為此也斷了手,還請曹公子高抬貴手,大人有大量饒了不懂事的他。♀」楚暮遠很想沖上前去和曹晉榮拼著打一架,也想指著他的鼻子罵幾句,可是他都不能,他不能因為這件事和曹家為敵把楚家給牽扯進去影響商行。
曹晉榮看著楚暮遠,半響,嘴角揚著痞痞的笑,無所謂道,「他不懂事,我為何要高抬貴手,我替你們教訓教訓他,以後也可以長點記性,讓他什麼人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最後的話曹晉榮是看著楚暮遠說的,也就是那一時間,一個輕柔熟悉的聲音在楚暮遠的耳畔響起。
「公子。」
楚暮遠驀地望過去,卻看到鴛鴦手里端著一碟精致的糕點,款款地坐在了曹晉榮的身旁,過去他只見過撥琴的縴手如今卻拿著糕點往曹晉榮的嘴巴里送。
渾身的鮮血煮沸了一般奔騰了起來,楚暮遠死死的盯著鴛鴦,曹晉榮卻似的摟住了鴛鴦的腰,在她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放肆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這點教訓也足夠了,曹公子你說呢,提銀子賠償也太俗氣,今日的事改日亦瑤一定登門致歉,曹公子你也是大忙人,為這人浪費你的時間,可劃不來呢。」楚亦瑤擋在了楚暮遠面前,一手死死地拉住了他,她算是看出來了,曹晉榮不是為難楚家,也不是為難刑家,他就是想在二哥面前示威罷了。
「以前倒是沒發現,這楚家大小姐是個這麼能說會道的,行,我就買你一個面子。」曹晉榮在楚暮遠面前炫完了,也答應的干脆,推開了鴛鴦站了起來,沖著阿大那邊示意了一下,饒有興致地看了楚亦瑤一眼,差人把馬車扶正了,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刑老夫人幾乎是飛撲過去的,刑文宇此刻凍的嘴唇發紫,隨時都有可能再暈倒過去,楚暮遠趕緊讓阿川扶著他上馬車往醫館里送去,楚亦瑤回頭看他,再見到鴛鴦,二哥仍舊是平靜不了啊。
「亦瑤你先回去,我有事。」楚暮遠盯著那絕塵而去的馬車,心中還是難以平靜,那個在春滿樓中如此月兌俗清新的她,怎麼會到需要阿諛奉承一個男人,她的眼神里,明明是不情願的。
「你要去哪里!」楚亦瑤高聲呵斥住了他,「去追曹家的馬車不成!」
楚亦瑤的話硬生生的把他要邁出去的腳步喊停了,楚暮遠心底泛起一陣酸苦,這是鴛鴦離開春滿樓後他們第一次見面,毫無征兆,絲毫沒有半點準備,就這麼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逢迎另外一個男人。
「一起送二舅母她們回去吧。」楚亦瑤見他晃神,放緩了聲音說道…
折騰著回到了刑家的宅子里,刑老夫人雙眼哭紅地靠在床邊,一面念叨著這手斷了可怎麼辦,楚亦瑤直接去看了刑文治,十五六歲的人了,嚇地尿褲子了不說,到現在人還哆哆嗦嗦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刑文治抬頭看她,臉色還有些蒼白,著下巴道,「文宇說要去巷子口那里玩,後來在巷子里放不過癮,他就扔到街上,那街上本來沒什麼人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出現了馬車,鞭炮扔到馬腳下驚到了馬。」楚亦瑤無語,幾歲的人了,三歲孩子一樣拿個鞭炮還覺得好玩,自家院子里玩不夠還敢扔集市,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後來的事楚亦瑤也知道了,曹晉榮那性子,就沒有別人欺負他的時候,自然是下了馬車把人抓起來,還好是沒有皮肉傷,否則何止卸一條胳膊。
「文治,文治你沒事就好。」緩過神來的刑老夫人沖了進來,抱住刑文治上上下下模了一遍,完好無缺了才安心,而刑文治這把年紀,居然抱著刑老夫人哭起來了,他是怕啊,那折斷胳膊的瞬間,弟弟的表情全在自己眼前。
「過完年楚家會派人送你們回徽州去的,這些天呆著好好休息。」楚亦瑤听到那句‘我孫兒’就渾身的不自在,最怕人沒有自知之明,有皇帝的脾氣沒皇帝的命,到頭來還不是到處惹禍,楚亦瑤一點都不想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這孩子,你在趕我們走。」刑老夫人安慰著孫子,回頭看楚亦瑤滿臉的責備,對小孫子被折斷手的事,她完完全全覺得是楚亦瑤做的不到位。
「外祖母若是不怕,盡管留著他們,今天只是斷了手而已,下次說不準就是斷腿了,再有下次,那就是連回徽州的機會都沒了,你們還不知道今天那曹公子是什麼人吧,說的簡單點,他手頭上的人命可一點都不比那些江洋大盜少。」
楚亦瑤也不是恐嚇,區別不過是江洋大盜自己動手,曹晉榮多的是替他動手的人,刑文治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去抱自己的腿,楚亦瑤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繼續說道,「像曹公子這樣的人,金陵可多的很。」
「那官府是干什麼的,怎麼都不把他們抓起來,這可都是人命!」刑老夫人憤恨的錘了錘床,楚亦瑤看的嘲諷,當受害者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人總是覺得世道不公,若今天換做是自己孫子害了人,那這世道是越不公越好,死的該!
「外祖母可知道每年曹家給官府多少銀子,就是買那些人命的。」楚亦瑤故意壓低了聲音說,刑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抹懼怕,刑文治拉著她的衣服囁道,「祖母,我們回去,我們回徽州去。」
刑老夫人面有難色,帶幾個孩子過來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們能留在金陵,尤其是自己二兒子過來這幫忙,一家人哪能不幫襯,可她又雄孫子,這才多久就出事了,平日里磕著踫著她都舍不得。
「過完年我會安排好車送你們回去,這些天就不要多出門了,不是每次都這麼好運,丟了性命到時候連哭的機會都沒了。」楚亦瑤心中哼笑了一聲,十幾歲的人了養成這樣,也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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