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一听沈老爺子批評,委屈了,「爹,這本就不合禮數。」這就算是尋常人家的,妻子有了身子,做丈夫也會避著一些,除非是窮的分床的被子都置辦不起。
沈老爺子眸子一瞪,來了脾氣,對嚴氏呵斥道,「那你和我說說什麼才是禮數,」
沈老爺子這一聲吼把還未散去的人都給震住了,被她吼了的嚴氏更是一愣,沈老爺子繼而看了眾人一眼,「二小子就算是和他媳婦睡一個屋里,不是照樣把他媳婦照顧的妥當,你倒是有這閑工夫管二房這里的事,怎麼不先把自己房里頭的照顧好了。」
沈老爺子此話一出,連帶著一旁的水若芊臉色都變了,比起消瘦了一些的水若芊,明顯是增胖趨勢,並且臉色紅潤的楚亦瑤頓時就被當做比較了。
沈老爺子說的就是這個,自己的兒媳婦都沒二房的養的好,還在這多管閑事,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這就是存心給人家找不痛快的。
被隱晦點名了的楚亦瑤往沈世軒旁邊挪了一步,焦點太集中了。
沈世軒直接護住了她,大家都沒說話,沈老爺子這麼一責備,就是嚴氏的臉都通紅了,在照顧方面這待遇是不可能比二房差的,但自己媳婦沒楚亦瑤有氣色也是直接看得出來的,自己的事都沒做好呢,反著去管別人。
「把身子養好了,孩子生了才是頭等大事,你要有那麼多的精神,就把振南的幾個孩子好好管管,世仁和世同年級都不小了,你這做嫡母的,是不是打算讓他們自己去大街上找媳婦。」沈老爺子趁此機會好好的說了一頓,有些事情他心里也有數,這多年相處下來,兒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會不清楚,這些年是越做越過了,自己兒子的那點糟心事她都不管,二房那倒是盯得緊,一家弟兄活似欠了她。
嚴氏此刻壓根沒什麼回駁的余地,她既然容不下二房,自然也容不下兩個庶子,就算是這兩個庶子不會參與任何沈家生意上的事,以後成親了也是即刻給些薄產分家出去的,她也覺得是佔了她兒子的東西。沈世仁都十八歲了,沈世同也有十五了,這親事讓她拖的還沒影,沈老爺子不說,自然不會有人活膩味去提醒,可沈老爺子今日當眾一說,很多人就會把這事往心里頭去記,尤其是大老爺沈振南。
本著看戲的心情,這情景也算的上是峰回路轉,嚴氏發難讓沈老爺子給斥責回去後,還被數落了一頓,偏偏說的都是有理的,就是她自己做的不到位。
嚴氏再厚的臉皮也禁不住沈老爺子這麼不給面子的說教,頓時紅了眼,低著頭咬牙恨極了這個老不死,連帶著楚亦瑤都一塊恨上了。
所以沈老爺子一走,嚴氏很快也離開了,都沒交代什麼。沈世瑾難得扶著水若芊回去,經過楚亦瑤身邊的時候,水若芊含笑看著她道,「不知弟妹是如何調理的,這身子卻是比我好太多。」
楚亦瑤的月份實際上算起來比水若芊早了半個月,再加上她這養的好的體態,顯懷的肚子比水若芊還要大一些,她有意的縮了縮,呵呵的笑著,「大嫂說笑了,都是一樣吃著的,我听說大嫂如今還要胃嘔,我那有兩個止吐的方子,大嫂若是不嫌棄,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楚亦瑤吐過一個月之後就沒再不適,這除了要歸功于那兩年大嫂和女乃娘強制性的補身子,還要歸功于她前幾年一直在外頭為生意的事奔走,身子自然是要比養在閨中的好。
「好啊,我也愁這事呢,就先謝過弟妹了。」水若芊說話柔柔的,瞥了一眼沈世軒放在楚亦瑤腰上的手,眼神微閃。
倒是沈世瑾,想的卻是沈世軒同房這件事,在他看來,這樣的男人是最沒用的,那借口也就迷信的人听听過,他是不信。虧他之前還想這麼多,現在看來,二弟也是個難成氣候的。
「弟妹這肚子倒是比我還大一些呢。」正要離開,水若芊忽然盯著楚亦瑤的肚子說了一句,楚亦瑤身子微僵,沈世軒自然的挽著她的腰側了個身,對水若芊笑道,「大嫂,別說這肚子了,亦瑤整個人都胖了許多,她也愛吃。」,沈世軒的語氣里滿是寵溺,兩個人對比之下,一個縴弱一個結實,肚子大不足為奇。
水若芊也只是隨意一提,听沈世軒這麼護著,心中卻有一股子難言的感覺涌了上來,十分的不舒坦。
沈世軒也沒給機會多交流,直接和沈世瑾道了別,「大哥,天色已晚,我們就先回去了。」
半響,水若芊身後沈世瑾淡淡的說了一句,「人都走了,還看什麼。」
水若芊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同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讓丫鬟過來扶自己回去,沈世瑾眼神微眯,半含諷刺的說道,「是不是很可惜。」
水若芊身子顫抖了一下,背對著他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悅,反駁道,「你豈不是比我更可惜。」
沈世瑾看著她走遠,沒有要跟著扶一把或者送回去的想法,若說他之前看不上楚亦瑤,如今卻覺得是自己小看人家,祖父的話是句句在理,可其中袒護弟妹的成分也是有的,這樣一個女人,能讓二弟和祖父都看重,看來也不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楚亦瑤就讓李媽媽把當初關氏送過來的兩個丫鬟中的一個給貶到了外院做雜役,在書香院里做一等丫鬟和到外院做雜役,這兩者之間有著很大的差距,外院做的都是粗實活,一個在內院里享受慣了的丫鬟忽然毫無征兆的被人架著收拾包裹離開,荷葉還雲里霧里,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在外院了。
一旁還有兩個長相凶橫的婆子看著她,而帶她過來的兩個人,往那兩個婆子手里塞了些東西,繼而她就被那兩個婆子給拖著去了一側的屋子內,「都來這里了還穿這麼好的衣服,趕緊換了這身出來干活,嬌滴滴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
說著一套散發著怪味的衣服扔在了她身上,荷葉忍不住嘔了一聲,那婆子啪一聲把門一關,提醒道,「趕緊換,不然我就進來幫你換。」
雖然荷葉出生于不好的家庭,從小受過苦,可從賣入沈家之後憑借清秀的外貌機靈的頭腦,混的也不錯,這七八年也就沒吃過什麼苦,身子早養嬌了,那兩個婆子大力扯過她的手上都起了紅印子。
半響回神過來,荷葉還不太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一早起來自己就從書香院里被人被拖到這里,只說她犯了錯,女乃女乃大人有大量沒有把她趕出沈家,只是讓她來前院雜役。
她趕緊站了起來,往扔在身旁的包裹里模了模,臉上露出一抹輕松,小心的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放著的是自己攢下來的體己。
荷葉心疼的拿了銀子,其余的都倒在一個錦袋里藏入懷中,怯怯的打開了門。
那婆子一看她衣服還沒換,正要發怒,荷葉趕緊把銀子塞給了她,笑眯眯的看著她們,「兩位媽媽,我這出來的急,很多東西都沒帶呢,能不能容許我回去一趟,這是孝敬兩位媽媽的,我很快回來,東西都還放在這呢,麻煩通融一下。」
也不知道那兩個婆子真的是見錢眼開還是容易收買,咬了一下那銀子,瞄了一眼她放在屋子里的包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半個時辰還沒回來,就別怪老婆子我直接去書香院那報了。」
荷葉趕緊應下,「一定,一定。」繼而朝著內院的方向匆匆走去…
等到楚亦瑤去關氏那請安的時候,沒有意外的,看到了跪在地上一臉可憐相的荷葉。
從一早趕出門到現在,留了足夠的時間給她告狀,如今看娘的神情,看來是把她的委屈都給說盡了吧。
「亦瑤啊,你來的正好,這荷葉怎麼一早被人架去前院了。」關氏自然不會開口指責媳婦的不對,丫鬟來求,總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楚亦瑤瞥了一眼荷葉,「娘,荷葉沒對您說為什麼會被人架去前院麼。」關氏搖搖頭,倒是跪在地上的荷葉開了口,「二少女乃女乃,帶走荷葉的婆子說荷葉犯了錯,可荷葉自問並沒有做什麼錯事,還望二少女乃女乃明示。」
楚亦瑤也是故意挑了這個時機讓娘看看,于是她直接派人去叫了李媽媽過來,她來說還嫌浪費口舌。
李媽媽來了之後,說的也利索,從荷葉當初挑撥秋紋秋露去楚亦瑤那尋事,經常在書香院里向丫鬟們打听主屋里頭的事,到荷葉經常偷偷一個人溜出去花園里和別人交談,那交談的人皆是大房那的人。
關氏一听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本來兒子和媳婦睡一個屋子分床睡也沒關系,書香院里瞞的死,她屋子里就這幾個人知道的也不會往外頭說,大嫂會知道肯定是書香院里有人傳出去了。
想到這里,關氏看荷葉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冷意。
「二夫人,荷葉從進沈家開始一直都是跟在您身邊的,怎麼可能像李媽媽說的那樣和大夫人那有所聯系,李媽媽你血口噴人!」荷葉不敢說楚亦瑤的不是,直接沖著李媽媽說道,「我怎麼會去和她們的人私下說話。」
「李媽媽可有說那是大夫人那的。」楚亦瑤的聲音涼涼的飄過來,「李媽媽只說是大房,那里住著沈家大老爺和大夫人,還住著大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還有幾位少爺和小姐,你怎麼就確定是李媽媽說的是大夫人?」
「我。」荷葉狡辯,「大房那不就是大夫人做主的。」
「我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也不會隨意污蔑了你,你若覺得自己無辜,我就去把見過你的那些證人都找來,這麼多年在二房這里,收了那不少好處吧,一個丫鬟的月銀哪里能讓你攢下這麼多。」負隅頑抗,楚亦瑤不是為了向她證明她不明白,而是為了做給關氏看的,這二房,早就有人被嚴氏給收買了,所有的事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
荷葉頓時面若死灰,她做的很隱秘,就是打听消息也不是經常的,根本沒有人起疑心,更何況出去傳消息都是借著去大廚房或者辦事。
楚亦瑤的聲音繼而傳來,「還要我把人叫來麼。」
荷葉抬起頭看著她,這個二少女乃女乃,平日里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那天在秋紋她們面前立威之後就沒有再做什麼,難道她一直就等著自己露陷。
關氏見荷葉一句話都沒說,再前後一想這些事,有些失望。
這幾個丫鬟都是從買進來就在她這里的,也沒去沈家其他地方,她也就是看在這點上才讓她們去書香院伺候兒子和兒媳婦,哪里會料到這心早就不向著二房了。
「既然二少女乃女乃讓你去外院雜役,你就去外院呆著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半響,關氏叫人把她帶下去了。
這其實沒有半點懸念,楚亦瑤早就查清楚,自己就可以當場發配,只是想在關氏面前把這尾巴給收了。關氏看笑著她,也料到了這是她刻意為之,「看來以後這送人的事,還得多看著。」
楚亦瑤被她這麼笑看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所有的都這樣。」
關氏嘆了口氣,良久,嘆息道,「看來我這院子里,也該好好清掃清掃了。」
都這麼明顯了,也無需楚亦瑤說的那麼明白,見她這麼說,起身要回去,「娘還是要仔細身子,媳婦就先回去了。」
看著楚亦瑤離開,關氏再度嘆了口氣,像是在告訴自己,又像是對她身邊的老媽媽說,「亦瑤是個聰明人,看來這兩口子的事啊,是一點都不用我操心的了。」…
二房這里低調的換人,嚴氏那很快就有了消息,確切的說是忽然沒人傳消息回來了,所以她察覺到了,派人去打听,那些安插在二房的眼線,統統都給清理光了,就是二房那一個掃小路的都換了個生面孔,而在這之前她是一點都不知道。
嚴氏沉著臉看著站在面前低著頭的心月復,「她是怎麼知道的,居然這麼快就把人給換了。」那魏媽媽想了想,說道,「興許是夫人提起二少爺和二少女乃女乃同房的事讓二夫人起了戒心。」除了這個之外,最近夫人也沒挑二房什麼刺,二夫人也不至于這般動作。
嚴氏自己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除了這事外還真想不出其它理由,但往日挑刺的時候還少麼,怎麼這回就這樣了。
魏媽媽見夫人沉著臉不說話,斟酌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二夫人應當是緊張二少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二房的第一個嫡孫。」
嚴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上次被老爺子說了之後她心里還膈應著呢,同樣是孕婦,日子也只差了一個月,這體態上,二房那明顯是比自己媳婦好很多。她怎麼能不多想,身子好壞和將來生出來孩子健康有了很大的關系,當初她懷世瑾的時候是什麼都喜歡吃,也養的很結實,如今到了兒媳婦這邊,是吃什麼吐什麼,好幾個月了都不見好。
「去打听清楚,都新換了些什麼人,我就不信那些人都是油米不進。」嚴氏嘴角揚起一抹怪笑,這沈家的嫡長孫只能出在自己媳婦這里,二房那想都不要想。
魏媽媽知道這又是一件苦差事了,都換了人哪里這麼容易收買,但她是替大夫人辦事的,應下後直接出去了。
很快有丫鬟進來通報說大小姐過來請安了。
嚴氏臉上陰郁未散,沈果寶進去的時候還有些嚇到,猶豫了一下才靠近嚴氏,喊了一聲祖母。
嚴氏如今心里滿是孫子,又因為嫁妝的事,對她的重視淡了許多,懶懶的應了一聲,問了些平日里女紅的事。
看她有些猶豫的神情里和自己兒子那一抹相似,最終臉色好了一些,堆起了一些笑意問道,「有什麼事想和祖母說的?」
沈果寶看祖母臉色好了,心里有了些底,開口道,「祖母,繡娘有了身子回家休養去了,新的繡娘還沒來,我看嬸嬸送來的繡品很好看,想去嬸嬸那向她請教一下,可不可以?」
嚴氏的臉色當下就凜了下來,沈果寶一看不敢往下說了,低著頭心里十分的委屈,自從娘懷了弟弟之後,祖母對自己都不親近了,繡娘走了這麼久都沒給她安排,她的繡活已經扔在那一個多月了。
嚴氏看她垂下去的小臉,忽然表情慈祥了起來,連帶著聲音都柔軟了幾分,「祖母不是不讓你去,而是你二嬸如今也懷著身子,也是祖母的不是,沒給你及時安排繡娘。不如這樣,若是你嬸嬸答應指點你的,你就去她那請教,等到祖母這給你找好新的師傅,不過你要記住,可千萬別讓你嬸嬸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好友從泰國度蜜月回來,帶了好大一包榴蓮干,結果涼子吃的太多,上火了╮(╯⑸╰)╭,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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