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得意了一會兒,這個答案,她是相當滿意。
「那你當年因她棄了江山,這麼多年可後悔過?」這話問得直白,卻也是秦黛心最想知道的。
慕容景神色坦然的搖了搖頭,他的目光落在某一處,似回憶,似感慨,聲音輕輕的道︰「若論排兵布陣,行軍打仗,六哥只怕連我的一個腳趾都比不上,但若講帝王之道,我拍馬也難及六哥。人貴在自知,處在合適的位置上才能過得順心如意,我的心其實很小,裝不下天下蒼生。」
秦黛心心里一震,她一直以為,慕容景是俊杰,天之驕子,是無所不能的。卻原來,他也有迷茫,脆弱,甚至有想要逃避的一面。
「切,原來高高在上的睿親王也是凡人。」秦黛心嘴里說著嫌棄的話,臉上卻掛著安慰的笑,「我還以為你是殺神下界,無所不能,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呢。」
慕容景又何嘗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只道︰「讓你失望了。」
難得他也會開玩笑,秦黛心莞爾一笑,眼眸燦爛。
「對了,這次你們為什麼會考驗我?這事兒你還沒說呢,還有,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們炎黃的事兒了?」
慕容景想了想,一臉鄭重的道︰「這事兒,事關一個秘密,我與皇上約定,如果你能通過考驗,此行便要帶著你,如果不能,我恐怕就要食言,不能帶你去了。」
秦黛心腦中靈光一閃,猜測道︰「莫非,此事與去瓦那一事兒有關?」慕容景答應過她,不會拋下她一個人去瓦那,所以他說的食言,很可能是指這件事。
慕容景點點頭,「其實皇上是從馮嘯聲那里知道炎黃的事兒的,當時我還沒有進入炎黃。而炎黃的當家人則是三皇爺。只是這一切我並不知道,所以當青隻報信說錦瑤叛出炎黃的時候,我還真的苦惱了一陣子。」不是擔心皇上會對他不利,而是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事兒。兩兄弟自暗中相認以來。彼此一直都很信任對方,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瞞著皇上沒說,他怎麼可能會高興呢!只是慕容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馮嘯聲就是炎黃的人,慕容擎早就對炎黃這個組織有所了解了,知道慕容景是炎黃的掌舵人以後,他就更放心了,干脆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秦黛心听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得真心道了一句「難得。」自古帝王多猜忌,親兄弟又如何。父子又如何?皇上看起來挺幼稚的,做出來的事兒,當真是值得人叫一聲好。
「所以這次你和我根本是虛驚一場。」
慕容景只道︰「我先前並不知情,回京後才知道了一切。只是皇上對你頗為感興趣,知道了你的事兒之後。堅決反對我帶你去瓦那,我當初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瓦那,所以不肯食言,我們二人僵持不下,所以皇上才會想出這麼個主意,想要試探你。如果你過關了,那麼你便可以去。相反,不但你不能去,日後……」
他不說,秦黛心也知道,日後他們二人,恐怕就是有緣無份了。
「到底什麼事兒。你們把它看得那麼重要。我想,慶安王已經不是你們最大的擔憂了是不是?瓦那那兒,到底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慕容景贊許的瞧了秦黛心一眼,然後便陷入了無邊的沉默。
秦黛心狐疑,難道這貨還與皇上簽定了保密協議?不對啊。剛才他說過,只要自己過關了就能去的,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算了,早晚會知道的。
秦黛心起身,舒了一口氣才道︰「好了,以後再說吧,我肚子好餓,想……」
慕容景突然拉了她的手,就那麼盯著她看,似乎知道她在用這種方式保護他,一臉的感動。
「其實,你早晚會知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慕容景把人抱到腿上來,摟著她的腰道︰「有一個猜測,尚未被證實,需要我去親自驗證。」
秦黛心知道還有下文,便耐心的听著。
好一會兒,慕容景才又道︰「瓦那的可汗桑格卡重病在床好多年,他最喜歡的小兒子,名叫扎得魯。」
秦黛心懂一些瓦那語,知道這名字是重生的意思。
「扎得魯的母親,是瓦那可汗的妃子。」
……
又是一陣沉默。
秦黛心似乎能听到慕容景緊張的心跳聲。
到底什麼事兒?能讓他這個樣子。
「皇上調查到一個驚天秘聞,好像,皇陵中少了一個人,確切的說,少了一具尸體,我們的生母敬敏太妃,好像並沒有死。」
秦黛心的心咯 一聲。
難怪,難怪一向冷靜霸氣的他,今天會這麼脆弱,像只受傷的小獸一樣。
他提到敬敏太妃沒有死,又提到瓦那可汗的妃子。
難道說……
「你懷疑敬敏太妃詐死去了瓦那,又或者是說,你,你根本懷疑敬敏太妃是瓦那細作?」天啊,這太瘋狂了有沒有?如果這猜想成立的話,那麼,當今皇上和慕容景的身份,不就成了笑話?
古代人最看重血統,大雍人民能不能接受他們的母親是草原人暫且不提,怕是連他們自己,也接受不了吧!
慕容景沒有說話,他的神色很憂傷,似乎在這一刻,把他自己一生的脆弱都詮釋了出來。
或許只有在秦黛心面前,他能毫不掩飾的釋放這一切。
秦黛心能理解他的心情,古代人不講究和諧社會,不講究無國界,更不會去喜歡混血。他們崇尚純粹,混血在他們眼中,是雜種,是最卑微的存在。
兩個天之驕子,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人,突然成了血統不純正的雜種,他們,怎麼接受得了。
秦黛心詞窮了,她本就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到了這一刻,更是想勸慰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慕容景靜靜的抱著秦黛心,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好像就這樣任憑傷口被一點點的撕開,再慢慢愈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某人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這原本尷尬無比的動靜,卻仿佛把二人從深淵里撈出來了似的,慕容景借著這個機會把人從腿上放下來,只道︰「我吩咐人去安排吃的,你先坐會兒。」說完起身,大步的離開了屋子。
秦黛心折騰了一晚上,真是有些累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理一理頭緒。
看來瓦那之行是勢在必行了,只是目的卻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一個,慶安王叛逃一事,此時倒成了不打緊的小事兒,反倒是那敬敏太妃的去向,倒成了這回去瓦那的重中之中。那人到底是生是死,如果是死,為何皇陵中不見她的尸身?要是活著,她又會去了哪里,草原上的那個妃子,真是的敬敏太妃嗎?她到底是瓦那人,還是大雍人?如果她是瓦那細作,在大雍待的這些年,她到底都做過什麼危害大雍的事兒?相反如果她是大雍人,又到底為什麼詐死,拋棄了自己的兒子,去了山高水遠的地方,還成了瓦那大汗的妃子。
為什麼???
秦黛心心里有太多的為什麼,這些問題縈繞在她的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可無論怎麼想,她都想不出半頭緒來。
看來事情到底如何,也只有到瓦那去尋找答案了。
正想著,卻听門口傳來一陣動靜,她抬頭一瞧,只見有幾個穿了宮紗襦裙的少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這些侍女皆是梳著雙螺發髻,頭上只戴一朵絹花,再無它物。看她們的穿著打扮,秦黛心猜想她們應該都是宮女。
走在最前頭的那名宮女走上前來,朝著秦黛心行了個萬福,才糯生生的道︰「姑娘,奴婢等給姑娘送早飯來了,不知道姑娘可方便,把東西擺到隔間去可好?。」
秦黛心頷首,示意她們隨意,她有心問問慕容景去哪兒了,後來一想,不外乎是去見皇上了,因此便把話又咽了回去,還暗暗打量起那些宮女來。
秦黛心發現,那個跟自己說的話宮女,她鬢間的絹花是黃色的,而其他人的絹花都是綠色的,想必這絹花的顏色不同,代表的身份等級也不同吧!皇宮果然是等級制度森嚴的地方,小小宮女,竟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宮女們魚貫而出,她們步子一致,拿著托盤的姿勢都如出一轍,手中的托盤都擺向同一個方向,看起來是訓練有素的。
先前與她說話的,那戴黃色絹花的宮女,又朝她福了福,方才道︰「姑娘,次間已經布置好了,姑娘可移步過去用飯了。」
秦黛心不習慣與人這麼文縐縐的說話,便點了兩下頭,才看著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走了。
折騰了好幾天,她一直是風餐露宿,昨天晚上又鬧騰了一大宿,她還真是餓。
秦黛心去了次間,見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的,都是精細的吃食,不由得贊了一聲皇家的奢靡,一個早飯就弄這麼多花樣,果然是錢多沒地方使。
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再這麼看著,可有點對不起自己。
秦黛心果斷入座,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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