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從文正坐在偏廳的黃花梨椅子上喝茶。♀
茶是上好的,卻不及人的心情好。
商會的聚會雖然已經結束,可是他卻還有些意猶未盡。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盛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他不僅見到了四大家族的代表,與之相談甚歡,而且還邀請到了齊家的掌舵人來家里吃飯,讓他怎麼能不歡喜呢!
齊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肯接受他的邀請,那便是說明了一個態度。子誠娶平妻的事情,**不離十了。
一想到這個,秦從文更加高興了起來,一天的疲勞似乎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要子誠娶了齊家的女兒,還怕秦家在北方沒有生意可做嗎?只怕連皇宮那里,也少不得要賺上幾筆,秦家就要平步青雲了。還有子信,是塊讀書的好材料,已經考過了童生試,只要發揮的好,今年的秋闈,必定榜上有名!這樣一來,他的身份可就變了,只要中了舉,便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連帶著秦家上下,自然有許多數不盡的好處。他尚年幼,若是能繼續讀書也好,假若有幸,得祖上庇佑成就了功名,那就更好了。兄弟二人,相互扶持,秦家的日子還愁不紅火嗎?
正想著,秦從文突然听到門外有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下人們是知道他的規矩的,這個時候,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打擾他的。
秦從文難得清靜了一刻,卻眼見著要被打擾,心情十分不爽,人還沒到,他便先惱了三分。方婉茹帶著林氏推門而入,因擔心事情太大,便顧不得那麼多禮節,只低聲叫道︰「老爺,不好了。」
她哪里知道秦從文正煩著,听了她的話便又惱了三分。
「何事如此慌張?竟連個規矩也沒有了?」秦從文一心想要散發心里的怨氣,卻沒料到林氏也在。♀當著兒媳婦的面,落了方婉茹的面子,他也十分不自在,假意咳了幾聲,以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林氏一直是個守禮的,方才那一幕,她假裝沒有看見,上前一步給秦從文見了禮,努力忽略方婉茹黑著的臉。
「老爺倒是會躲清閑,可不知道家里生發了大事?」方婉茹也是一肚子氣,家里家外的事兒都是她一手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怎麼的還當著兒媳婦數落起自己來?要知道為了今天晚上這個重要的晚宴,她可是腳不沾地的忙了小半個月,推了不少正月里的親朋聚會,怎麼到頭來就換來這麼一句?
「夫人何事?」秦從文稍稍整理心情,打听起方婉茹為何而來。
方婉茹無故受了氣,也懶得理會他,便讓林氏又把事情從頭至尾學了一遍。
「這個不孝女。」秦從文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眉頭緊緊的擰成一個「川」字。晚上齊家人就要上門了,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居然給自己惹這麼大的亂子。
「把下人的嘴給我管嚴實點,這事兒給我捂嚴實些,尤其是老太太和怡蘭那里,絕對不能透露半點的口風。家里的晚宴照常準備著,找幾個靠得住的人,撒開了找去。」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有用,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這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齊家的人知道。有女如此,家門不幸,只怕到時候會因為這件事,影響了齊家人對秦家的好感。
林氏急道︰「公公,不報官嗎?」
秦從文一揮手,「先找著,如果沒有消息,明日再說。♀」
林氏心里一涼,一個好好的閨女,竟然如此不重要?
方婉茹明白秦從文的想法,知道他把子誠娶平妻的事情放在了首位,心里又高興了幾分,道︰「娘那里倒好說,幾日不見也是有的,瞞瞞也就過去了。只是蘇氏那里,平日里小三兒是一天三趟的去,如何瞞得住?」
「怡蘭有著身子,絕不能讓她知道。」口氣不容質疑,讓方婉茹很不高興。只是她也知道此時不是拈酸惹醋的時候,當然是大事為重。
「子誠媳婦,這事兒便交給你處理吧!」方婉茹大概是覺得林氏跟秦黛心走得太近了,便把這個棘手的事情交給了她處理。明知道自己對三丫頭一向不喜,還不分遠近的與她走動,難道這不是她向自己這個婆婆**果的示威嗎?
其實她想太多了,示威這種事情,林氏是不屑做的。
可既然方婉茹吩咐下來了,她也只能照做,她可不想被人說成是不個不孝的。只是府里平白無故的丟了一位小姐,難道除了悄無聲息的找人以外,真的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
林氏抬頭看了秦從文一眼,覺得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過如此,當初三小姐受賊子挾持受傷時,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突然間變得冷冰冰的呢!等她一對上方婉茹的目光時,便全然明白過來,這二人有話要說,可能是要談晚上有貴客登門的事,如此這般,肯定是怕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他們的計劃。
林氏想到這里,便屈身行了禮道︰「公公婆婆,兒媳先行告退。蘭姨娘那里,兒媳自會去說。」
方婉茹道︰「下去吧!」接著便無示意秦從文她有話要說。♀
林氏悄悄的退出了偏廳,心里一片淒涼。
秦黛心的暢曉園里,如意和春麗正在抹眼淚呢!春麗更是哭得有些泣不成聲了,都怪她,怎麼嘴就這麼饞,若是听如意姐姐的,陪在小姐身邊,哪會有現在這樣戳心窩子的事情。
林氏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景象。如意眼楮紅紅的給她行了禮,春麗則是一個勁的哭,站都站不穩了靠在另一個二等丫頭打扮的丫頭身上。
連丫頭都這般情深意重,可公公竟然只準府里人偷偷的找,不去報官。如果人真的是被綁走了,林氏不自覺的咬了咬嘴唇,只怕……
她收了心思,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目光看向這屋子里唯一鎮定的人。
燕氏。
她也只是見過一面,知道是秦黛心房里的管事媽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著的時間還不長,林氏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絲的悲傷。
主子出了事,做奴才的鎮定自若,要麼是心里沒有主子,連裝模作樣的悲傷也覺得多余,要麼便是@黃色小說
林氏想到這里,不禁上下打量起燕氏來,整個人收拾的干干淨淨的,她本就白皙,略微打扮一下便讓人覺得很舒服,既不張揚,也不浮夸,看起來就是本分妥貼的。
難道說此人才是三妹妹真正的心月復?
林氏指了燕氏問話,「三小姐出事的事,只有少數幾個人曉得,你們是她身邊的人,自然知道這事兒的厲害,且不可胡亂去說。只是眼前倒有一件為難的事……」
如意幾個人听了,忙湊到跟前,「少女乃女乃,何事?」
林氏嘆了一聲,「姨娘那里,總要有個交待才好。」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所措起來。姨娘那里,要如何交待?小姐每日都是要去姨娘屋里坐坐的,今天早上走的急,並沒有去。小姐臨行前,特意吩咐了雪晴給姨娘傳個話,說回來時必然到她屋里坐坐,可如今……
燕氏自告奮勇,上前道︰「少女乃女乃若是放心,這事兒便交給我辦了。奴婢必定辦得妥妥當當的,絕不出一點紕漏。」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三小姐秦黛心會出事,不過事發突然,又是剛剛發生,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只要她得了空檔去通知主子在台州安插的人,應該很快就有小姐的消息,最遲晚飯前一定會有結果的。
現在只盼那些賊人是個愛錢的,沒傷到三小姐,不然後果真不是她能想像的,不光是那些賊人,只怕她們娘倆也得交待了!
林氏心想,這燕氏果然是心里有底的,如若不然,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有底氣的話來?這樣一來,林氏便放了七分的心,輕聲問道︰「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以她所見所聞,那蘇氏並不是個好糊弄的。
「少女乃女乃放心就是。」聲音沉穩有力,不卑不亢,讓人听著就踏實。
林氏道︰「此事便交與你辦了。」說完便轉身出了秦黛心的屋子,帶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當天晚上便把秦黛心給她求的靈符鄭重其事的壓在了枕頭下面。在林氏眼里,秦黛心是個有福氣的,哪怕她此時下落不明,可身邊有像燕氏那樣的僕婦,可想是個不簡單的。希望她這一次也能夠遇難成祥,平安歸來。
燕氏簡單整理一下,安慰了如意和春麗幾句,便去了蘇氏的蘭園。
燕氏進屋子時,雪晴正同芳俏在曖閣外間做針黹,蘇氏和女乃娘在里間說話,見燕氏來了,便很自然的往她身後看了看,卻空無一人。
也是,主子哪有走在奴婢後面的道理?是她太心急了。
「你們小姐呢?」蘇氏這話的另一個意思是問——秦黛心可回來了,一路上可有事發生,可還安好?
燕氏施了一禮,道︰「這個時辰了,小姐自然回了,只是夫人興致高,拉著少女乃女乃,二小姐,問了許多的話,三小姐和四小姐自然也得作陪。今天小姐出行一切順利,東西倒是沒買什麼,人多不說,又擠又吵,小姐記著姨娘的話,怕有什麼亂子,便一步也沒離開少女乃女乃,姨娘放心就是。只是她從夫人處回來時,怕是已經晚了,便不過來了,免得擾了姨娘休息,明個趕早給夫人請過安後,再過來陪姨娘說話,也好說說昨天花會上的熱鬧事兒。」
燕氏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一向聰明的蘇氏也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
「如此,我便也放心了。說實話,要不是惦著阿離,我可早歇下了。」她身子越發沉重,早就困倦了。
「姨娘早些休息,我帶著雪晴丫頭回去了,小姐回來時,免不了要問這丫頭幾句姨娘的事兒。」
蘇氏笑,這個女兒是越來越貼心了。
「你二人且一同回去吧!」
燕氏要的就是這話,連忙辭了蘇氏,帶著雪晴出了蘭園,一路往暢曉園走。
雪晴不知內情,還道︰「娘,小姐此時可還在夫人處?」
燕氏猛的停住腳步,轉回身看著雪晴,「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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