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被慕容景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望過來的目光像兩只高倍數的探照燈,仿佛輕而易舉的在就能黑暗中找到她,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窺探得不剩絲毫,這種感覺,很糟。
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忘了慕容景是個聰明且十分危險的男人。
收回流連在沙盤上的目光,秦黛心假裝鎮定的道︰「我是有事要問你。」慕容景身後放著幾件小巧的兵器,戰車模型,秦黛心假裝沒有看到,心里卻嘀咕起來,這里有地圖,有沙盤,還有兵器,戰車的模型,應該是個小型的作戰室吧!難怪沒有看到什麼下人走動,這麼機密的地方,當然人越少越好。
只是她怎麼被安置在這里了呢?或者,她也是一個隱秘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對他也越有利?
「不是有事要問?」不耐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慕容景臭著一張臉,看起來很生氣。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秦黛心想了想兩人的相遇,慕容景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給她的感覺一直很神秘,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時候,秦黛心曾經覺得他很可能是一名殺手,因為他們倆個很像,身上除了神秘感以外,都有很強烈的戰意和防備心理。
那時候她覺得慕容景很討厭,油嘴滑舌,精明且能看透她,她討厭被看透,就好像是一只蚌被硬生生的揭開了殼,露出白色的蚌肉,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有沒有珍珠的存在。
只是現在的他,更討厭。一副高高在上,惟我獨尊的模樣,除了冷酷和不屑,再也沒有第二種表情。
秦黛心掃了一眼這間屋子。「我覺得這里好像不適合談事情,能出去說嗎?」
慕容景扔下手里的小旗子,轉身大步往屋外走。
切,什麼嘛。
秦黛心不滿意的翻了個白眼,老老實實的跟在他的後面,離開了作戰室。
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順著抄手游廊往外走,來到院子里的一處石桌旁。
很寧靜的一個小空間。
慕容景自徑坐到石桌旁的石椅上,冷冷的開口問道上︰「不是有話要說?」
秦黛心站在她身旁。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這個男人,頭發被簡單的束起,劉海處少許碎發為他添了幾分冷酷以外的東西。刀斧鑿刻的臉型很英俊,眉毛又濃又密,一雙眼楮炯炯有神,像鑽石一般閃亮,又似迷霧一般朦朧。讓人看不清真切,他的眼楮里似乎只有理智,沒有情感,一雙薄唇總是倔強的抿在一起,訴說著主人的諸多不滿……
矛盾的男人。
「我怎麼會在這里?」秦黛心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救了長公主。替你辦了事,我想,我有權力知道真相。」
慕容景挑眉睨了她一眼。她的口氣生疏的過分,話里話外都房間的回避著什麼,兩人之間的關系微妙的轉化成了交易。
一場不帶任何情感的交易。
她跟他的關系僅僅是維持交易嗎?她就那麼怕跟自己扯上別的關系?
如果不是理智還在,慕容景真的很想罵人,心里的怒火正騰騰的往上竄。燒得他喉嚨都干澀了起來。他在意的不是秦黛心的態度,而是自己的反應。他怎麼會這了這麼點的小事發這麼大的火?
「看什麼看。」秦黛心微怒,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就算了,還用一副看白痴的眼光望著自己。
秦黛心就站在那里,披頭散發的,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裝扮的痕跡。
慕容景擰眉,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這個樣子跑出來見人,她醒來以後都沒照過鏡子嗎?
可即便是這樣,她卻依舊美得讓人挪不開視線,她發火的樣子,還真像只母豹子。
慕容景突然想笑。
「沒什麼。」慕容景壓抑住心底莫名而來的喜悅,來不及審視自己的反復無常,他裝作不在意的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鬧了半天他連自己說什麼都沒听明白?
秦黛心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道︰「我想知道全部,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她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很輕松,完全沒有謹慎和畏縮,更沒有害怕。♀
這是不畏生死的表現,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不畏生死呢?
慕容景愣了有幾秒鐘的時間,才道︰「你應該在長公主那兒,只是被我接來了,你沒有病。」
秦黛心愕然,就這些?她沒有病,恐怕是你有病了吧?
「你多說一句會死啊!」很小聲的一句嘀咕。
「什麼?」兩人離得並不遠,慕容景听了個清清楚楚。
秦黛心扯出一個假笑,「沒什麼,沒什麼。」她好擔心,擔心蘇氏,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受傷來了京城的事兒?會懷疑嗎?公主又是怎麼跟秦家交待的,怎麼會帶她來京城?是要感謝自己的救命之恩嗎?可為什麼慕容景會把她接到睿王府來,是為自己受傷而感到愧疚嗎?
一個個問題擾得秦黛心心煩意亂,她好想知道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
現在的她,好虛弱,根本沒有力氣再問下去。
慕容景突然敲了敲石桌,秦黛心只覺得眼前一花,兩個人中間硬生生多出一個人,一個一身黑衣,全身都被罩住,只露出兩只眼楮的人恭敬的出現在慕容景面前。
單膝下跪,低下頭道︰「主子。」
秦黛心挑眉,他不熱嗎?這人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暗衛吧?這身打扮也驚悚了吧?大白天的,把自己打扮的都木乃伊一樣,嘖嘖。
「去準備食物。」這話說得要多簡潔就有多簡潔,仿佛多說一個字對慕容景來說都是一種可恥的浪費。
呃~
那黑衣人呆住,是他听錯了嗎?主人什麼時候下過這種無聊的命令?黑衣人不自信的抬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對方眼中的冷意讓他膽顫。
該死的,他是發了什麼瘋。竟敢懷疑主人的決定?
「屬下該死,即刻去準備。」
嗖~
一道黑影快速閃過。
不見了~
秦黛心面上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心里好奇的要死,來無影去無蹤,他是怎麼做到的?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真的挺羨慕的,跟這種傳說中的輕功相比,極步就是垃圾!
秦黛心轉了轉眼珠,輕聲道︰「王爺,你看起來並不忙。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我講講我的病啊?听說你專門請了太醫來,不如你把他找來。我們聊聊啊。」
回應她的只有風聲。
秦黛心深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臭男人,還真是她的克星。
「我只想知道自己還要在這里待多久,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
該死的。如果不是打不過他,秦黛心還真想上前去踢他幾腳,看看能不能踢出幾個屁來……
場面有點冷,秦黛心不自覺的搓搓手臂,問不出來就算了,她可不想跟塊冰講道理。想到這里。秦黛心皺了皺鼻子,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沒有任何溫度的,幾乎不帶任何起伏的聲音飄了過來。
秦黛心懷疑。他用的是問句?好像是陳述句吧!
「回房間,還能去哪。」這是軟禁,變相的軟禁。
「你不吃東西嗎?」聲音總算有了起伏,卻也依舊沒什麼情感在里頭。
吃東西?秦黛心有點反應不過來,她本能的轉過身來。卻看到了讓人垂涎三尺的食物。
好香啊。
石桌上放著滿滿一大桌子吃的,香氣正是從那里飄出來的。想必是那位黑衣人送來的,她因為背著身子,因此並沒有看到,也不知道這麼多東西他是怎麼拿出來的,變魔術嗎?秦黛心朝桌子上望了一眼,只見桌上有糟鴨,酒釀丸子,清蒸甲魚,素炒小山菇,白玉豆腐,還有一大海碗的湯,旁邊還有一壺酒,一副碗筷。
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菜,可此時看著卻分外誘人。
「咕嚕。」
秦黛心臉一紅,暗罵自己太沒有出息了。
「你竟然在本王面前失儀。」慕容景眯起眼楮,惡狠狠的吐出了這句話,接著他話鋒一轉,狹長的眼角似乎帶上了丁點的笑意道︰「不過,看在你六七天沒吃東西的份上,本無恕你無罪。」
秦黛心驀的睜大了眼楮,眼神里裝著的都是不敢相信。
怪不得她那麼虛弱,原來不是她得了什麼絕癥,而是沒有吃飯!
秦黛心往前走了兩步,挑了一個離慕容景最遠的石椅坐下。
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男人在關心她?
秦黛心挑了挑眉,臉上維持著笑容,「六七天沒吃飯,我還能活蹦亂跳的,挺厲害的,哦?」
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想打听她那點事兒。
「紀笑海有給你喂藥。」
秦黛心愣住,誰?沒頭沒腦的怎麼會提到這個人。
慕容景身上的寒意退去不少,他道︰「紀笑海是個大夫,專門研究亂七八糟的藥,他給你喂的那種藥,是可以讓人十天半個月不吃飯還餓不死的那種。」
他能一口氣講這麼多個字,還真是老天保佑。
想必這個姓紀的一定是個很牛的大夫,可以研究出類似現代營養液之類的東西。只是藥怎麼能和食物相比呢?人吃了那種藥也只是不會死而已,它又不能像食物一樣提供給人體充足的營養,還有美味的口感。
有時候味覺的享受比營養的供給更重要。
秦黛心瞄了桌上的食物一眼,慢聲細語的道︰「我想回房間吃。」她的吃相,應該不宜被外人看見吧?
d*^_^*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