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吉慶扶進來的這個人身量不高,五十多歲的年紀,花白的頭發被擰成一個發髻隨便固定在頭頂,一身黑色的衣裳上沾了不少的泥,此人臉色微紅,身上酒味很重,想來是喝了不少的酒,不過他精神倒好,眼神也很清亮,看來沒有醉。♀
秦黛心微笑著打量了一下這人的右手,果然見到他小指缺失。
真是巧的不能在巧了,這個花白頭發的老頭,居然是在醉香樓給了自己鏈子飛鏢的那人。
胖婦人一見到閆六爺進了屋,當即甩手叉腰的來到他面前,先是狠狠的呸了一口,隨後又道︰「閆老六,你現在就帶著你這個徒弟給我滾出去,老娘的房子不租給你。」
被稱為閆六爺的老頭嘿嘿一笑,指著秦黛心道︰「小兄弟,你說得沒錯,這人的確倒胃口,我好好的一頓酒,見了她卻是要吐了。」顯然剛才他就在人群中,把幾人的談話都听了個分明。
那胖婦人嗷的一聲,眼楮通紅,恨不能上來揪住那閆六爺扯打一頓,可也不知道她忌憚什麼,雖然看著想要吃人,腳下卻紋絲未動。
閆六爺自顧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撢了撢褲腿上的泥,才道︰「我說花大姐,你還沒死心吶!」
花大姐!!!
秦黛心只覺得頭上飛過無數只烏鴉,瞧瞧人家這名字,太tm的霸氣了!
花大姐哼了一聲,氣的前胸山巒起伏,她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偏偏遇上這麼個克星,自己也算是能言善辯之人,與人講理罵架嫌少有輸的時候,自從遇到閆老六這塊糞坑石頭以後。她的運道就一直背,不管是撒波罵架,還是明嘲暗諷,她就沒贏過!
花大姐恨得牙根直癢癢,卻也不敢輕易再招惹他,只得伺機而動。
閆老六見她這個樣子,眼珠子一轉,大聲道︰「花大姐,歇了你那心思吧,我徒弟是不會娶你女兒的。」他隨即站起身來。朝門外道︰「大家都是街坊四鄰,誰不知道誰啊!她家的姑娘,腰身似水缸。臉龐賽黑泥,想讓我家吉慶娶她,還倒插門,花大姐,你腦袋進水了吧!」
哈哈哈……
門外的人們笑得更大聲了。
雪晴也扭過臉去笑。心想這世上還真有長得跟夜叉一般的姑娘不成?
花大姐氣得要爆了一般,恨不能上去撕了閆六爺的嘴,可人家說的是事實,自己能怎麼樣。
「閆老六,你不要得意,你家的租子交到六月。一到期你們就趕緊給我滾蛋,否則老娘扒了你們的皮。」說完她扭著腰離開了這間店,又撥開人群。才在眾人的哄笑聲中落荒而逃。
閆吉慶連忙來到屋外,他站在石階上,朝外面看著熱鬧的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散了吧,散了。」
花大姐已經走了。熱鬧也沒得看了,人們自發的散了去。閆吉慶這才轉身回了店里,一進店便對秦黛心拱手道︰「還要多謝這位小哥直言相助。」
秦黛心搖了搖頭,「路不平,有人鏟。不必謝我。」
閆吉慶再三謝了秦黛心,才又道︰「不知小哥可看上了什麼東西,如果有喜歡的,我打個折給你。」
秦黛心只道︰「我听人說你們這兒可以定做物件?」
閆吉慶一愣,隨即道︰「是可以,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秦黛心偷偷打量了閆六爺一眼,見他絲毫沒有關心生意的樣子,才從懷里掏出自己畫的圖紙,交到閆吉慶手上,「可做得?」
閆吉慶接過來細細看了,越看心里越驚,他握好圖紙三步兩步竄到門口,一把關上大門,才返回到屋內,直接走到閆六爺身邊低聲道︰「師傅,您看?」
圖紙被交到了閆六爺手上,卻正合秦黛心的意。
閆六爺從閆吉慶手里接過圖紙,他起先並沒有在意,只是隨便搭了幾眼,為的是給自己徒弟一個面子,哪成想看到秦黛心的圖樣後,卻眯起了他那原本就不大的眼楮,身上那種混不吝的氣息也迅速退去,眼前的老頭依舊破衣爛衫,一身酒氣,可卻儼然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都不同了起來。♀
「丫頭,這東西是你的?」
閆吉慶傻眼了,丫頭?
秦黛心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東西是我的,前輩可會做?」這次出來她只換了男裝,挽了頭發,並沒有涂黑自己的臉和做什麼其他的改變,因此這次閆六爺並沒有像上次一樣被糊弄過去,而是一眼就識出了她的女兒身。
閆六爺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沒說話。
秦黛心嘴角微翹,「是不是太難了,你們做不出來?」
閆六爺冷不丁的抬起頭,似笑非笑道︰「丫頭,我吃過的鹽比你嚼過的米都多,你大可不必對我使用激將法。」他停頓了一下,突然嚴肅起來,「我來問你,這東西可是你自己琢磨的?」
屋子里有點暗,一小束陽光透過高處的窗子射進來,照在閆六爺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此時他雙眼通紅,呼吸不穩,表情也有幾分凝重。
閆吉慶很少見到師傅這個樣子,慎之又慎的神情讓人有些不敢直視于他,多年以前,自己還是孩童時,師傅的臉上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神情,眼前是第二次。
秦黛心點了點頭,「我自小喜歡研究這些,可惜父親不樂意,總把我拘起來,我就偷偷的研究,想法也幼稚,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問題?可有要改進的地方?」秦黛心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倒讓對方不好意思起來。
「沒有,很好。」其實閆六爺的內心遠沒有表面這般平靜。
天才啊,天才。
你看這個弩,只在細微處做了處理,便不同起來,威力更大了,甚至可以三箭齊發。不得了啊!
閆六爺又嘆,可惜這孩子是個女兒身……
「那,到底能不能做?」秦黛心一笑,「我有個小莊子,想訓練幾個護院,因此才要這些。」
閆六爺心里直呼浪費,不過圖是人家的,自己也不好說什麼,況且現在自己也已經不問世事了,就算這圖人家送給你。你又有什麼用呢!
閆六爺苦笑一聲,也罷啊!
「好,這活我們接了。不過時間可能長一些,一個月後你來取貨吧!」閆六爺把一堆圖紙小心翼翼的收好,揮手讓閆吉慶送客。
一個月的時間能做出自己要的這些東西,秦黛心是滿意的。可她相信,那個斷指的老頭一定有所保留。
秦黛心上前一步道︰「前輩。你幫忙趕一趕吧,我的酒坊要開張,不能沒有護院啊!」
酒坊?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牢牢的困住了閆六爺的雙腳。
「丫頭,一個酒坊還用得著請護院?」
秦黛心驕傲的點了點頭,「我要釀大雍最好的酒。最烈的酒,這方子寶貴的很,酒也寶貴。不請護院讓人偷了怎麼辦?我哭都來不及。」
全大雍最好的酒?閆六爺只當秦黛心在說笑話,搖搖頭訕笑,不會是真醉了吧,竟也相信一個丁點大丫頭的話。
秦黛心知道他沒放在心上,不過她也不介意。餌已經投了下去,魚兒不上勾也沒有辦法。
「前輩。我先付你五十兩訂錢。」秦黛心從雪晴那里取了兩只小元寶來,閆吉慶連忙接了過來。
閆六爺對這些事情不在乎,只吩咐閆吉慶道︰「一會兒給我打五斤酒來!」說完便晃晃悠悠的往後面去了。
秦黛心也不與他計較,朝著閆吉慶抱了抱拳,與雪晴一起離開了這間雜貨鋪。
「主子,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回台州。」秦黛心道︰「咱們買兩匹馬,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回去。」
雪晴連忙道︰「屬下這就去辦。」
街上人不是很多,秦黛心挑了一家還算干淨整潔的茶館等,大約一柱香左右的工夫,就見雪晴牽著兩匹馬走了過來,她付了茶錢,連忙來到店外。
雪晴辦事還算妥當,除了馬,還置辦了馬鞍,馬蹬和馬鞭等一系列用品。
秦黛心贊了她一聲,從她手里牽過那匹棗紅色的馬兒,輕輕的拍了拍馬兒的頭。
馬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
「伙計,走吧!」秦黛心手握韁繩,踩上馬蹬,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一般。
「駕!」輕輕的一聲號令,棗紅色的馬兒像箭一樣沖了出去,緊隨其後的,是一匹棕色的馬,兩匹馬一前一後飛快的向台州方向奔去。
晚飯時分,兩個年輕的男子牽著馬進了台州城。
「主子,接下來咱們怎麼辦?」不用說,這兩個人一定是秦黛心跟雪晴。
「找間客棧先住下。」
兩人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間平安客棧,門口的小二倒也機靈,連忙上前來問︰「兩位公子,不知道你們是住店還是打尖?小店是幾十年的老字號,東西好吃價錢實惠,屋里還干淨。」
秦黛心把手里的韁繩扔給他,粗聲粗氣的道︰「給我的馬喂上好的草料。」
店小二知道這筆生意成了,連忙接過雪晴手里的韁繩,把二人讓了進去。
兩人要了兩間房,又讓伙計把點好的飯菜送進房里,二人簡單的吃了一口,讓人往房里送了熱水,簡單的梳洗以後,秦黛心吩咐雪晴回去休息。
雪晴看著一身利落打扮的秦黛心,多嘴的問了一句︰「主子,您去哪兒?」
秦黛心神秘一笑,「去看馮姨娘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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