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收回心思,目光落秦三小姐的臉上。
肌膚光潔細膩,五官精致無暇,一雙深如碧潭的眼眸中,似乎流動著不為人知的睿智與聰慧。
林氏輕嘆了一聲,暗暗道「奇女子也!」
秦黛心似乎察覺到了林氏的關注,她微微一笑,迎上林氏審視的目光道︰「三天後?嗯,倒也是個好日子,不知道二嫂覺得哪里匆忙?二姐姐的嫁妝方氏主持中饋時便已經備下,田產,鋪面,金銀玉器,布匹首飾一應俱全,連嫁衣也是今年剛剛繡好的。再說,二姐姐是去做貴妾,家里這頭的宴席便可免了,賈家只需布置出一個喜慶的院子,再準備些好酒好菜招呼親朋也就是了,人家禮數周全,給了二姐姐多大的面子啊,這聘禮,只怕比聘一般門戶家的正妻都多,二嫂還有哪里不滿意?」
林氏瞠目結舌,她還是第一次听到秦黛心這麼跟自己說話。她能有什麼不滿意,她當然滿意。
「哦,沒有,我就是想問問你,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更改的。」
秦黛心笑了笑,「不用,這樣挺好,下午你去母親那里,跟她說一聲,順便也通知二姐姐一聲,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噯。」林氏苦笑一聲,連忙答應了。
二小姐的婚事定準兒了,接下來就該是四小姐了。
為了能早點去邊塞,秦黛心又馬不停蹄的安排起來,她讓人去了一趟平陽,找到了盧家的當家人。
盧有根,今年四十有五,比秦從文還年長兩歲。盧家祖上是靠牙儈這一行當起家的。牙儈行里有這麼一句話,小牙儈,賣地賣人賣鋪面,大牙儈,鑒金鑒銀鑒真假。也就是說,你靠幫人買地。買下人,買鋪面謀生的牙儈,便是上不去台面的小牙儈,反觀大牙儈,不但要暢曉歷史,能舞文弄墨。還要見識廣泛,左右逢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雙火眼金楮,對于古董,字畫,瓷器,玉石方面的知道都要有涉獵,甚至是驚通。才能擔得起大牙儈這一名頭。
大牙儈,跟我們現在所說的鑒定專家是同一級別的。
盧家祖上就出現過這麼一位有著火眼金楮的大牙儈級別的人物,家產傳到他這里時被無限的發揚光大。不但開了間自己的牙行,還結交了不少官商兩界的名人朋友,名氣一時爆棚,慕名而來請他做鑒定的人每天都排著隊等在盧記牙行的門前,就是為了一睹大牙儈的風采有。
可惜像盧家先人這樣的舉世英才太少,盧家牙行後斷無人,漸漸的支撐不下去了,到後來終于關張結業,風光不在。
傳到盧有根這一輩的時候,盧家已經沒有人再做牙儈了,不過是靠著祖上的余蔭,買了百十畝的田地,外加幾個鋪面,做起了收租吃租的買賣。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盧家家私不薄,如果能好好經營一番,雖然不能恢復以往的風光,但日子也絕對不是尋常人家可比的,什麼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的,倒也不是一句空話。
可惜盧家家門不幸,出了盧旺這麼個不學無術的混蛋。
此人生得倒好,眉眼清秀,頗有風度,只可惜被驕縱壞了,自小便是個吃喝嫖賭無一不精的紈褲。
盧有根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小難免寵慣此,等到發現兒子成了一個廢人時,為時已晚。
盧家的家底被這個盧旺抖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盧有根生財有道,想法設法的想給這個不孝子多攢些東西,只怕盧家早就完了。
盧有根暗暗後悔,想著兒子既然不成氣候,那就給他說個成氣候的媳婦,一來穩穩他的心,二來有媳婦幫忙管著,兒子該不至于越來越壞才是。
只可惜,平陽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卻沒有人不知道盧旺的渾名,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她。
盧有根急得頭發都白了一半,眼看著兒子年紀越來越大,可一無事業,二無家,人家的兒子像他這麼大時,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盧旺呢?房里人倒是不少,可惜不是青樓里贖回來的窯姐兒,就是別人送給他的小妾,沒一個是好東西。盧旺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天天往青樓妓院里頭跑,夜不歸宿,為了那些女人甚至和其它的嫖客大打出手,鬧得整個平最沒有人不知道盧旺的。
可惜不是什麼好名聲。
盧有根了為盧望的親事,可謂是機關算盡,費盡心思,可惜到頭來還是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就在盧有根為了兒子的親事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有人找上門來,聲稱想與盧家結親!真是天上掉下來個金元寶,不偏不倚砸中頭啊!盧有根暗暗欣喜的同時,又生出幾分警惕之心來,他兒子渾命在外,怎麼可能會有人想把女兒嫁到自己家來呢?
盧有根思來想去,覺得不管對方目的如何,自己應該先見一見,萬一,萬一當父母的眼楮瞎了呢?又或者是人家根本就沒有什麼企圖,總得給人家一個機會才是,對不對?
于是,盧有根就見到了秦黛心派去的人。
兩人相談甚歡,最終敲點了婚事。
沒過幾天,盧家就派人來上門提親了,秦黛心得到消息以後,以秦從文生病為由,讓秦子贏去見了盧有根派來的人。
兩人心照不宣,很快就談妥了秦四小姐的婚事,商定了一番細節之後,這才散了不提。
秦家的另一個女兒也要出嫁了。
秦府上下馬不停蹄的忙碌了起來。
六月二十八這天一大清早,秦府門前便停了頂小花轎。
秦二小姐頗落沒的上了花轎,跟著她的還有秦家為她準備的三十六抬嫁妝。
秦二小姐在花轎里落了淚。
終究是去作妾,不是什麼體面事兒,秦家不可能為她大肆操辦的,就連添妝這樣的風俗到了自己這里。都成了多此一舉的,更別提哭嫁,送嫁之類的重頭戲了。
秦二小姐的揭了蓋頭,又掀起轎簾來,朝著秦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身邊的喜婆和陪嫁媽媽立刻就湊了過來。
「小姐,這不合規矩。」
秦倩心答應一聲。放下轎簾規矩的坐了回去。
她是新嫁娘,從此後就是秦家波出去的水。
秦二小姐嘆了一口氣,但願,賈家不是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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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里,林氏問秦黛心,「怎麼秦家人還特意朝你回了句話?」
那人說得是︰「夫人請三小姐放心。賈家是有規矩的人家,必然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話讓人听得心驚膽戰。林氏真而切真的听了個一字不差。
秦黛心笑了一下,才道︰「二嫂多慮了,隨意的一句話而已,哪里有回話一說。」
林氏知道她不願說,便作罷不追問了,她本就不是好打听的人。根本不會做刨根問底的事兒。
秦黛心對于林氏骨子里的清高很滿意,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才使得林氏不屑做出窮追猛打的事情來。她也省了工夫。
「二嫂,四妹妹的嫁妝可備下了?」
秦四小姐的婚事定在七月初三,也是黃道吉日。
半個月不到的工夫,秦家要嫁兩個女兒,林氏做為秦府的掌家人,難免忙得焦頭爛額,她整日惦記這些事兒,人也瘦了許多。
「在這兒呢!」林氏拿出幾張紙來,推給秦黛心過目道︰「你看看還成嗎?」
秦黛心接過來細看。
林氏趁著這個工夫,好好的打量了秦黛心一眼。
越看越覺得她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如今這秦府里,說好听點是她林清月當家,說難听點,她就是秦三小姐手里的那顆棋子,她把自己擺在哪里,自己就得待在哪里,她給自己安排什麼活,自己就得干什麼活。自己這個小姑子,比婆婆還不好對付。
等她出嫁了就好了吧!
林氏心里一松,連忙打起精神來。
秦府里適嫁的女兒就剩下她這一個了,連比她還小半年的秦四小姐都要出嫁了,她還能留在府里多久呢?
忍忍吧!
林氏為了自己的這個小家,拼命忍耐,也不得不忍耐。
就在這時,秦黛心看完了手里的嫁妝單子。
十八抬嫁妝,比秦二小姐的嫁妝少了一倍。
「二嫂,真是麻煩你了,四妹妹的姨娘沒留給她多少東西,這嫁妝嘛,選得好,你費心了。」
林氏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來,「那咱們就敲定了?」
秦黛心點了點頭,「離初三沒有幾天了,二嫂辛苦一下,把四妹妹的陪房給定下來吧!」
林氏有些吃驚,她原以為秦黛心不打算給秦四不姐帶什麼陪房的。
「帶多少人?你可有中意的?」
秦黛心喝了一口茶,隨後動作優雅的放下茶碗,這才慢慢的道︰「不急,我都安排好了,一會讓如意把這些人的賣身契給你送過來。」用來監督秦四小姐的人,當然得把握可靠,秦黛心精心挑選了一番,才最終選擇了兩戶人家。
一戶家世清白簡單,他們家世代為奴,如今剩一個婆子,一對年輕夫妻,另外帶著三個孩子,一男兩女,都是秦家的老人,老實本分,只知道種地,收拾侍候莊嫁,另一戶只有兩個人,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二人年紀都在二十歲上下,精明有頭腦,也清楚自己要什麼,所以才會為她所用。
林氏听了這話,苦笑兩聲,都安排好了,還問自己做什麼。
就在這時,林氏身邊的大丫頭攜著如意從外面走了進來,「女乃女乃,如意姑娘來找三小姐了。」
林氏點了點頭。
如意她臉上帶著笑意,忙不迭的給秦黛心,林氏見了禮,那笑意直到走到秦黛心身邊時才強斂了去,低聲在秦黛心耳邊說了幾句。
林氏假裝沒看到。
秦黛心听了如意的話,精神一振,當即對林氏道︰「二嫂,我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雪晴回來了,自己哪里還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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