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剛剛親手為了兩個孩子洗完澡,兩個小家伙活潑好動,雖然有兩位女乃娘幫著,又有一干丫頭婆子護著,蘇氏依舊累得夠嗆,身上濕了一大片,有濺上的水,也有流的汗。
秦黛心去的時候,她剛剛換完衣裳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一身翠綠色的錦綢長裙,上面繡滿了整幅的春暉圖,上前罩了件丹霞色的寬袖對襟夏衫,袖口,衣裳下擺處都是盛開的月季……
蘇氏頭上戴了東珠的釵,赤金瓖碧璽的步搖,手腕子上帶著碧綠的鐲子……
這些都是以前沒有過的,以前的蘇氏從不穿這麼鮮亮顏色的衣裳,更沒有這般貴重的首飾。如今她成了秦夫人,穿著打扮都換了個風格,整個人也嬌艷了起來。
才是三十出頭的女人,怎麼可能不愛美,不愛打扮呢!以前不過是忌諱方婉茹罷了。
秦黛心笑著給蘇氏行了禮。
蘇氏連忙朝她朝手,娘兩個各自坐到了臨窗大炕上。
正女乃娘來了。
這還是她被秦從文踢傷以後,秦黛心第一次見到她。
女乃娘臉上氣色極好,形動也很便利,精神頭也很足,看樣子應該是痊愈了,不曾留下什麼後遺癥。
「女乃娘,你大好了?」
女乃娘見到秦黛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好了,好了,謝謝三小姐還惦記著老奴。老奴都知道了,听說三小姐拿了救命的聖藥來求老奴……」女乃娘激動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再加上如今蘇氏擁有的這一切,不都是三小姐的功勞嗎?
秦黛心搖頭笑笑,「什麼奴不奴的,女乃娘與我娘的情分不同,這些我都知道。」
她對蘇氏的忠心是這全府上下的頭一份,秦黛心待她自然不同些。
就在這時,有丫頭送了茶來。蘇氏特意交待了一番,讓她捧過來一個紅漆的果匣子,拉開來,里面有六個小格,分別放罷著六樣果仁蜜棧等零嘴。
秦黛心滿臉黑線,這樣的待遇別人是沒有的,知道她愛吃,所以蘇氏特意命人準備了。秦子贏,秦子誠和秦子信三兄弟都不吃這樣的零食,林氏來時。一向也只動用茶水,秦倩心和秦若心根本就沒來給蘇氏請過安,至于秦子義和秦佩心嘛,小孩子們又吃不得這些。
敢情她在別人心目中就是一個吃貨。
秦黛心黑著臉喝了一口茶。對眼前的零食置若罔聞。
蘇氏笑了笑,打發了屋里的一干侍候的人,連女乃娘也被她攆了出去。
玲子見狀,知道蘇氏有話對秦黛心說,便也知趣的退了下去。
秦黛心鮮少見蘇氏這樣一臉鄭重的要跟自己談話,心思不免轉了起來。猜測蘇氏這是听到了什麼風言風雨……
蘇氏斟酌了一番,才道︰「阿離,你給四小姐找的那門親事是怎麼回事……」
秦黛心面無表情的吃了口茶,心想蘇氏對秦二小姐和秦四小姐的婚事都很敏感。雖然有微詞,卻沒干預,今兒這是怎麼了?
「娘听到什麼了?我怎麼覺得您好像……」秦黛心掃了蘇氏一眼,才接著道︰「好像很不安。」
蘇氏確實不安。
秦二小姐竟然去了賈府做妾,沒幾天秦四小姐也要出嫁了,兩人的婚事安排得這麼倉促,這一切,太過不尋常。她覺得秦黛心之所以會這麼做。目的不是報復。而是要保護自己。
好好的,為什麼要保護自己?
蘇氏擔心,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又有些不敢相信。
「阿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我?」蘇氏覺得她們是母女,有事情自然該是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秦黛心想了一下,覺得蘇氏知道太多並不好。
戰事將起,戰火卻未必能燒到大雍來,如果現在告訴蘇氏自己去邊塞,她恐怕會不安,會擔心,也會過惶惶難安的日子。
秦黛心展了笑顏,才道︰「怎麼會,娘,我沒事,倒是大哥有事兒。」她能猜到蘇氏為什麼擔心,因此才會這麼說。
「未陽?」蘇氏一愣,接著略帶緊張的問道︰「怎麼了,他怎麼了。」
秦黛心安撫的拍了拍蘇氏的手背,輕聲道︰「大哥沒事兒,只是他有官職在身,不能總留在咱們身邊啊,他得回京,可又擔心您,所以這才動了些手腳,想打發些不相干的人。」
蘇氏听了這話,長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松快起來。
「我就說反常,他多想了,她們不能把我怎麼樣的。」
秦黛心又道︰「總是麻煩,打發了也好,大哥一番美意,娘您可別不知足。」
蘇氏連忙道︰「怎麼會呢,不會不會。呃,今天這事兒,你可別跟他說啊!」蘇氏想到秦子贏要走,多少有些舍不得,不過又想到好男兒志在四方,自己一個深宅婦人,如何能拘著他,又釋然了。
秦黛心也承諾,「我不說,您放心。」她想了一下,又道︰「娘,英姨的病要好了,我們把她接到府里來好不好?她為了大哥失去了太多東西,又病了那麼多年,太可憐了,我們府里反正也不差一個吃飯的,咱們給她認個老實本分的丫頭做閨女,給她養老好不好?」
蘇氏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她眼中泛著淚光,不住的點頭說好,「好好,阿離你這個主意太好了,是我耽誤了她。咱們把她接進來……」接著自然又是一番感慨。
秦黛心默默的听著,心里又想著別的事兒。
娘倆說了半天話,直到蘇氏略有些乏了,秦黛心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換衣裳,洗臉。
秦黛心連口水都顧不得喝,就讓玲子去找了鐵未陽來。
秦子贏來時,她已經換好男裝。
「你這是要……」
「大哥,咱們去看看英姨,我跟娘說了,要接她進府。」她把蘇氏跟自己的談話跟秦子贏學了一遍。
秦子贏皺了眉頭,「娘身邊倒也多了些眼線,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嘴碎愛生事兒的。」
「有燕氏盯著呢。她眼里可是半點沙子也揉不得。」
說起燕氏,秦子贏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對頭,就跟秦黛心道︰「這個人看著倒不是簡單的,她的來歷你可清楚?」
秦黛心抿嘴樂,心想秦子贏怕是看出了些苗頭,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自然是知道的。好了,大哥,咱們不說這個了,你讓人把馬牽到後院去,咱們從後街走。」
她這是有意避開話題。
秦子贏沒有辦法。只好讓人在廊下喊了自己的隨從來,他親自站在廊下吩咐,「找兩匹馬來。」
這人就是當初給玲子傳話的那個。
五官平平,並不起眼。得了秦子贏的吩咐。自然快速去辦。
秦黛心利落的走了出來,「我今天不帶人。」
秦子贏沒說什麼,二人也不驚動府里的人,悄悄從後門牽馬走了。
一路策馬來到桂花胡同。
麻五開的門,見秦子贏和秦黛心同來,猙獰的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來。真是比哭還難看。英兒難得沒有昏睡,韓月娘正服侍她睡覺。
紀笑海也在。
秦子贏朝紀笑海拱了拱手,紀笑海點頭笑笑,秦黛心朝紀笑海點了點頭。紀笑海則是擺了擺手,大聲道︰「不敢不敢。」
為何不敢,三人心里都清楚。
英兒見了秦子贏和秦黛心,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反而十分親近的與他們說話。秦黛心穿著男裝,英兒竟也一下子認出了她!
看來真是好多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竟也過得很快,當英娘得知秦黛心要把自己接回府里見蘇氏的時候。英兒不免又感嘆了一回。連連說好。
怕她過于激動,秦黛心並沒有跟她于詳述內情,因為吃了藥。又說了半天的話,英兒略有體力不支,幾人紛紛勸她歇下,她這才去睡了。
秦子贏與秦黛心退了出來。
「麻五,你與嫂子進屋來,我有話說。」秦子贏是想讓他們夫妻二人進秦府。
麻五和韓月娘連忙跟著秦子贏去了廂房。
秦黛心左右無聊,就在外面等著。
踫巧紀笑海也出來了,他背著他的那個寶貝藥箱,身形竟然十分落寞,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人也會悲傷?
秦黛心微驚,她一直以為紀笑海是最沒心沒肺的,在王府那幾日,自己與紀笑海接觸雖然不多,但依舊可以從他的言行舉止里窺到一絲性情。
灑月兌,不羈,憤世嫉俗才該是紀笑海的性子。
自己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秦黛心想了想,又釋然,她是人,不是神,雖然穿越而來確實帶著一些別人沒有的優勢,可也不能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不是。
「紀大夫你有空沒有?」
秦黛心突然出聲,倒讓紀笑海有些措手不及。
他飛快的掩去臉上的痕跡,轉眼又成了那個不受教條約束的大夫。
「我倒是得空,不知王妃有何指教?」
這話說得一本正經,倒不是戲言。
秦黛心假裝沒听到,只道︰「我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呢,今兒我也得空,不如去喝一杯?」
紀笑海雖然一向浪蕩,卻從來實事求是,他本想說你的命不是我救的,後來一轉念,今天這樣的日子,他肯定是要喝些酒的,一個人喝不如兩個人喝,也省得醉死在街上。
紀笑海點點頭,「好呀,恭敬不如從命,恕笑海無禮了。」
秦黛心扭頭朝廂房看了一眼,這才道︰「快走,不然一會兒沒得喝了。」
紀笑海也知道她是在說秦子贏好說教,當下道,「這便走吧!」
二人悄悄聲離開了桂花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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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mkh_texas同學的打賞!從今天開始這周都雙更,當然,不出意外的話!恕恕這麼賣力,小伙伴們是不是也該有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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