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敏,這個彭城首屈一指的富商,此時以另一種身份出現在了林恆的面前——天地盟商門門人,一個讓林恆感到無比陌生,眼下似乎能夠助他免于一死的身份。
如果說錢敏的出現讓林恆無比意外的話,那麼他的一聲門主的稱呼,和接下去的表現就讓林恆有種置身于虛幻之中的錯覺。
錢敏竟然下跪了,下跪的對象竟然是林恆這個生命隨時都有可能不保的落魄之人!
似乎是看出了林恆的驚詫,錢敏緩緩起身笑著解釋道︰「林大人,我天地盟十年前由盟主和各位長老共同公布了一條誓約,任何人能夠尋得前任商門門主唐萬寶的藏寶之地,那人就是天地盟新一任的商門之主。」
「你是說,這里就是……」
「沒錯,這里就是唐萬寶的埋骨之地,也聚集了他一生的財富,所以……」錢敏拱手朝林恆又是一揖,恭賀道︰「您就是我天地盟商門的新任門主。」
林恆一臉的難以置信,幸福來的太快,他簡直無法接受。
回頭看了一眼被叫做莫輕言的中年女子,發現她面色極其難看的盯著自己,但是神色中的殺意卻不像剛才那麼的濃烈,錢敏的到來無疑讓她失去了擊殺林恆的可能。
不過莫輕言顯然並不願意這般放棄,聲色俱厲道︰「錢敏,你不過是商門中一小小的門人,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此刻本座就算殺了你,又如何?」
莫輕言的話中明顯帶著殺人滅口的意味,可錢敏絲毫不為所動,冷笑道︰「莫輕言,我既然知道你在這里,就清楚你想要殺人奪寶的企圖,你難道認為我會傻到白白上門送死麼?」
「你還帶了其他人?」莫輕言目光閃爍,凝聲問道。
「人只有我一個,可如果一個時辰之內我不出現在錢府大宅的話,有些你不希望傳出去的消息會立刻通過鷹門的人匯報到盟主和各位長老的耳中,到那時候……哼!別說那時候,就算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就已違背了當初的誓約,違誓者在我天地盟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錢敏的話讓莫輕言徹底放棄了擊殺林恆的打算,她是天地盟的殺門門主,可是天地盟中能夠制約或者威脅到她的人依然不少,若是她再一意孤行不願收手的話,此事將來一旦曝光,她必然會被扣上謀害商門門主的罪名,下場只有以死贖罪。
而只要林恆不死,她就可以將之前發生的沖突說成是一場意外,天地盟中人便也無法太過責難于她,畢竟她是殺門門主,地位非同一般,絕不是輕易能夠撼動的。
長長的吸了口氣,只听「刷」的一聲,莫輕言歸劍入鞘,她臉上的殺意已經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之色。
十余年的追蹤,換來的卻是功虧一簣,讓她如何能不失望。
大約在一年前,莫輕言在搜尋唐萬寶之事上終于獲得了突破,得知了唐萬寶最後出沒的地方就是彭城附近,于是她就派了最信任的徒兒莫愁前來查探,只可惜一直沒有收獲。
直到林恆告訴莫愁他從王大全得到了一張萬畝良田的羊皮卷後,莫愁立刻意識到了那里極有可能就是唐萬寶失蹤之後的藏匿之地,于是便暗中通知了莫輕言。
與此同時,莫愁也深知恩師狠辣的性格,生怕她會對林恆不利,于是又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隱藏在彭城,且當初尋求她護送布匹前往邊關的商門中人錢敏,錢敏也並沒有令她失望,及時趕到挽救了林恆的性命。
「莫愁,跟我回去!」莫輕言一臉復雜的望著依偎在林恆懷中的莫愁,當錢敏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猜到是莫愁給他通風報信,從而壞了她已到手的寶藏和商門門主的身份。可本該怒火中燒的莫輕言卻是心如止水,呼喊莫愁時語氣中更是帶著一絲顫聲和隱約可聞的親切感。
「莫輕言,莫愁姑娘是門主大人的紅顏知己,她走還是留,你該問門主大人才對。」錢敏臉色一變,有些氣憤道。
他並不知道莫愁和莫輕言是母女,還以為她們是從屬關系,而林恆和莫愁之間的情愫他是清楚的,此時自然幫著林恆說話,不想讓莫愁離去。
「錢敏說的對,莫愁的去留你應該問我!」林恆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也有些蒼涼,俯來牢牢握住莫愁的雙手,說道︰「莫愁,跟我走好不好?」
欣慰的展顏一笑,莫愁對著林恆搖了搖頭,她為人子女,她有責任更有義務隨母親離去。雖然莫輕言傷她傷的很重,但到底血濃于水,何況她的心中還有很多疑問要莫輕言解答,而從莫輕言神色中流露出的一絲溫情,肯定也有話要告訴她。
失望之情涌向心頭,林恆猜到是這個結果,可他的雙手依舊沒有松開,語氣無比堅定果決道︰「如果我不放你走,不管你願不願意,都一定要把你留在身邊呢?」
「你不會的……」莫愁絲毫沒有因為林恆的霸道而動容,如同像在哄著倔強的孩童般,微笑著說道︰「你念我,疼我,愛我,我喜歡的男人會把我捧在手中憐惜,絕不會為難我的!」
「人生得此紅顏,夫復何求!」林恆大笑一聲,張開雙臂用力的把莫愁擁入懷中,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憧憬將來不如珍惜眼前的一分一秒。
良久,二人分開,莫愁緩緩起身來到了莫輕言的身邊,莫輕言看見莫愁肩頭上自己造成的創口,眼中閃過一道愧疚和疼惜之色。
莫輕言原想瞞莫愁一輩子,但當事實被揭開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她一直以來不願承認的女兒,卻已牢牢的扎在她的心頭,難舍難棄!正因這樣,她之前才會在難以釋懷的矛盾下,失手傷了自己的女兒,不過女兒的鮮血也喚醒了她壓抑良久的本性,或者說是任何女人的天性——母愛,一個母親對于子女與生俱來的愛!
莫愁走了,她沒有回頭向林恆做最後的道別,因為她不敢,即使只留戀的看上一眼,她恐怕都再也難以拒絕林恆深情的目光。
走了,還是走了,從莫愁消失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林恆感到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五髒六腑好像都被人掏空了般,直到魯瑞山,于飛等人蘇醒過來,他的內心才多少得到了絲絲安慰。
紅顏離去,但至少兄弟猶在!
也許是回夢香的藥效過了,又或者是濃濃的血腥味帶來了強烈的刺激,魯瑞山第一個有了動靜,只見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當看到渾身是血的林恆時,精神猛的一振,「嗖」的從地上彈起,腰上的戰刀隨即被他抽出。
接著,于飛和其他人也都醒了過來,和魯瑞山一樣,全都緊握兵器,戒備的望向四周。
很快,除了林恆外的所有人都一臉警惕的盯著錢敏,看的錢敏苦笑的舉手表示自己不存在任何的威脅,同時向林恆投向求助的眼神。
「沒有危險了,大家把家伙都收起來,錢老爺是自己人。」林恆淡淡的說道。
說完,林恆發現魯瑞山等人沒有收刀歸鞘的意思,全都一臉駭然的瞪大了眼楮,林恆莫名其妙的望著眾人,直到見于飛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朝他身後一指,才猛然一驚的轉過身去。
當看清身後的狀況時,林恆和魯瑞山等人一樣,瞳孔瞬間放大,身上的毛孔像是遭了電擊般根根豎起,嘴里忍不住的嘀咕了聲︰「有鬼?」
陣陣細微的摩擦聲傳入耳中,在寂靜的石室中顯得十分的刺耳。
摩擦聲是從中間的那座石室中發出的,具體點說是從那個棺木上發出的,棺蓋在無數雙震驚的目光中,一下一下忽快忽慢的平移著,毫無疑問,它正在被人推開,不過,這個人或許不該被稱之為「人」。
魯瑞山等人紛紛擋在林恆身前,臉上雖然個個驚懼不已,但卻義無反顧。而錢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剛才還威風八面,此時臉上卻是毫無血色,腳下像是灌了鉛般呆立在原地。
不知從哪里刮來絲絲陰風,牆燈忽明忽暗,所有人的雞皮疙瘩在根根豎起的汗毛上歡快的跳著舞,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轟」的一聲巨響,進入石室的通道突然被一道石牆關上,魯瑞山奮力的用戰刀砸向石牆,卻發現石牆不知用什麼材料做的,質地極硬,精鐵打造的戰刀都卷起了刃口都無法動其分毫。
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眾人把目光再次放在了那個石棺之上,棺蓋已經快要被完全打開,一具露著森森白骨,腐朽猙獰的僵尸似乎即將出現在眼前。
就在這時,只見林恆分開眾人,毫不畏懼的閃出身去,大聲喝道︰「哼!本官此生還沒見過什麼妖魔鬼怪呢!今日倒可以大開眼界了!」
話音剛落,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即從棺木中傳出,就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頭挽道髻,手舀浮塵,身背一口寶劍,撫著三綹長髯的老者從棺木中躍出,這哪里是什麼鬼怪,說是個抓鬼的道士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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