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駱清河緊鎖眉頭,有些煩躁不安。
半晌之後,林恆見駱清河遲遲沒有答話,忍不住的關切道︰「駱先生,此事關系重大,還請您指點一二。」
駱清河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只是‘嗯’了聲,依然處于沉思之中。
林恆卻是站起身來,繼續道︰「那萬畝良田對于貧瘠的西北之地完全可以堪稱是第一寶地,而糧食生產更是百姓生存的根本之道,如能夠順利運作起來,善莫大焉!」
听到林恆沉重的聲音傳來,駱清河眼眉才微微抬起,看向他道︰「大人,如此寶地若是能物盡其用,當然是善莫大焉,可是在這之前,你可想過若是消息傳到一些歹人的耳中,會造成多大的腥風血雨?前任縣令王大全獲此巨寶卻不敢聲張,無非就是有此考慮。」
林恆當然知道駱清河話里所蘊含的危機,但是所謂危機,是危險和機會並存的,風險越大獲得利益同樣越大,他對駱清河全盤托出,不僅是出于對他的信任,也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良策,不然的話那塊寶地只能淪為燙手山芋,讓人無所適從。
「駱先生,今日本官告訴你一切,就是想讓你化危為機,莫讓寶地空置,還請您多多費心了。」林恆一臉誠摯的請求道。
駱清河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能夠感受到林恆眼中的期盼,也清楚這份期盼不僅僅是希望他能夠給出在順利運作萬畝良田的情況下,而不讓他人窺覬的良策,還有就是對他忠誠的一種考驗,這份考驗才是讓駱清河最為難的。
當駱清河听說林恆獲得巨大寶藏的消息後,駱清河的第一反應是告訴宰相一黨在西北之地的代言人蘇章頌,有宰相一黨的支持,或許那萬畝良田才能有成功運作的可能。
可是,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林恆無疑將失去萬畝良田的擁有權,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執行人而已,宰相一黨則將成為寶地的真正擁有者。
林恆能夠把這般隱秘的事情告訴駱清河,足夠表達對他的信任,而駱清河若是宣揚出去,那等于是背信棄義。可是駱清河除了彭城司倉的職務外,還身兼宰相一黨幕僚的身份,是有義務為宰相一黨添磚加瓦,增強實力的。
如此一來,忠誠宰相一黨,還是忠誠眼前這位年輕的縣令,讓駱清河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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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瓜州西面上洛縣的一座清幽的宅院外,白發老者和少女剛一打開院門,就見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巧笑倩兮的端立在眼前,秋波微轉,體態盈盈!
這女子是白發老者的另一個孫兒,小名雪兒。
「姐姐,冰兒想死你了!」冰兒喜笑顏開,如倦鳥歸巢般投入女子的懷中,抬頭看著自己姐姐憐愛的目光,嬉笑著撒嬌道︰「才幾日不見,姐姐越發的漂亮了,妹妹身為女兒身,都要被你迷死了!」
「貧嘴!」刮了刮冰兒的小翹鼻,雪兒望向微笑著的白發老者,嬌聲道︰「爺爺,孫女幸不辱命,您托付之事一切皆以辦妥。」
「小妹就知道,姐姐最能干了,這下爺爺終于把那人的情給還清了。」冰兒驚喜的說道,看向雪兒的眼神中盡是欽佩之色。
白發老者沒有答話,只是伸手牽住了姐妹二人,步履輕盈的朝院中走去,親人間的感情無非過多言語,幾個動作就可表達一切。
深夜,姐妹二人同塌而眠,悄悄話說個不停,嬉笑聲在閨房內不停的回蕩,可當提到白發老者無功而返的時候,冰兒語氣中顯然有些自責和不綴。
「冰兒,爺爺都沒責怪,你又何必如此上心,再說姐姐不是已經幫爺爺報答了那人的昔日之恩,從此往後你只需安安樂樂的在府內做個小小姐,外面的事無需再操半分的心,知道麼?」雪兒認真的對著妹妹說道,她不想讓自己妹妹過那種充滿血光的生活。
「姐姐,我已經長大了,也要為這個家盡一份心力,不能總在你和爺爺的羽翼下生活,還有這次失手的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爺爺的一世英名不能毀于一旦!」冰兒有些賭氣的說道,別過頭去不想在听自己的姐姐的嘮叨,心中卻已暗暗做出了個決定。
「哎…」雪兒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性子倔得很,認定的事是很難听人勸的,輕嘆一聲後也不再說話,免得傷了姐妹倆的感情。
第二日清晨,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絲絲溫暖的陽光透過紙窗射入屋內,雪兒揉了揉睡眼迷蒙的雙眼,耳邊傳來爺爺慈祥的呼喚聲。
伸手想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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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的和衣下床,雪兒發現桌面上留有一封書信,上面寫著姐姐,爺爺親啟幾個大字,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打開書信簡單掃了幾眼後,臉上不禁露出陣陣苦笑。
「爺爺……」無力的低喚一聲,白發老者推門而入,見雪兒面色難看,心中陡然一驚,急忙接過她遞來的書信,越看眉頭皺的越深,嘴里發出陣陣嘆息。
冰兒的倔強大大出乎了自己爺爺和姐姐的預料,想用行動證明上月剛滿十八歲的她,已經長大了,可以獨自行走于江湖,為這個家添一份心力,而不是成為家人的累贅,或者當一個籠子里的金絲雀,嬌生慣養無所事事,她要和姐姐雪兒一樣,獨擋一面成為女中巾幗。
「爺爺,冰兒信里說要為您挽回名聲,恐怕和您之前襲殺天地盟商門門主唐寶萬失敗有關,十有**就是去奪那人的性命去了。」雪兒平復了下心情,冷靜的分析道︰「唐寶萬行蹤極為隱秘,想要對他下手極為不易,除非……」
听到這,白發老者幡然醒悟,月兌口而出道︰「雪兒的意思是,冰兒應該又返回了彭城,想在那里守株待兔,畢竟我們是在彭城地界發現唐寶萬蹤跡的。」
雪兒認可的點了點頭,而事實上她的猜測十分正確,冰兒確實是動身再次前往了彭城,那里也是冰兒唯一知道唐寶萬可能會出現的地方。
「冰兒真是想的太簡單了,唐寶萬武藝高深莫測,此行必然凶險之極,一旦出手暴露身形,十死無生也!」白發老者頹然的坐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說道︰「另外唐寶萬是被天地盟殺門門主莫輕言救下的,有我們的同道中人跟隨左右,冰兒就算用上些詭秘的手段,恐怕也沒有半分機會。」
「爺爺,碧兒學藝頗精,人也機靈聰穎,相信她……至少全身而退還是可以做到的。」雪兒走到白發老者前面彎子,握住自己爺爺的雙手安慰道。
雪兒的勸慰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白發老者臉上依然一片死灰,搖了搖頭後,唉聲嘆息道︰「雪兒,你涉足江湖恩怨,知道的一般也都是江湖中事,所以對那些爭霸天下的英雄了解的實在是太少了。」
雪兒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楮,據她的了解,自己爺爺從前也是很看不起那些貪官污吏,以及荼害百姓的亂軍的,怎麼現在看來,好像有了新的一番認識似的。
「爺爺此次刺殺委托人,雪兒你知道是什麼人麼?」白發老者扶起彎身蹲在自己跟前的雪兒,臉色凝重的問道。
「听冰兒說,好像是唐寶萬在天地盟里面的對頭,難道不是麼?」雪兒不明所以的說道,忽閃的大眼楮里滿是疑惑。
「確實是天地盟中人的內斗,可是要唐寶萬命的那天地盟之人卻和官府有著緊密的聯系,爺爺也是偶然發現的。」白發老者面色凝重道。
雪兒聞言一驚,想起自己之前所接受的任務也是白發老者欠下人情的那人委托的,而且所執行之事明顯和官府有關,不禁失聲道︰「難道是官府要唐寶萬的命,而不是天地盟中人?」
「也許吧,這個並不是我們目前所需要關心的。」白發老者緊皺著眉頭,一臉揪心道︰「爺爺擔心此次襲殺唐寶萬之事絕非是江湖仇殺這麼簡單,冰兒此行怕是會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稍有不慎怕是會墜入萬丈深淵。」
作為一個殺手,白發老者是黑暗中的王者。作為一個劍客,他卻獨孤求敗,傲視武林。可作為一個爺爺,他只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對自己的親人有著難以言述的關懷之情。
「爺爺,我也要去一次彭城。」在白發老者驚詫的目光下,雪兒擲地有聲道︰「爺爺放心,我一定把冰兒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作為一母同胞的姐姐,雪兒對于妹妹冰兒的關心絲毫不下于作為爺爺的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無奈的點了點頭,就見雪兒立刻就跑出屋外,白發老者不用猜便知雪兒是前往院中的密室,那里有每當接到任務,準備出發前所必須的裝備。
他現在不禁有些後悔接下襲殺唐寶萬這單生意,彭城之行不僅無功而返,而且還牽累到他最疼愛的兩個孫女,偏偏這兩個孫女都是一樣的脾氣,說出去的話定會付諸于行動,任何人勸都無濟于事,其中也包括作為她們爺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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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輾轉反側的了一個晚上的駱清河再一次回到了林恆的書房,林恆給了他一晚上思考的時間。而現在,是他給出答案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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