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被大火逐步吞噬的樓船和快船,鄭南松大汗淋灕,失聲道︰「竟然玉石俱焚!這樓船之上到底是何人物,怎能如此的狠辣!」
火光熊熊,鄭南松終于明白樓船調轉船頭後,行駛的速度為什麼會突然加快。烈火燃燒,鄭南松也總算意識到,樓船上為何在快船接近時,沒有進行像樣的阻擊。
因為樓船自從放棄奔逃開始,就開始為追擊它的那些快船挖了個大坑。
玄靜湖水道狹小,樓船又因船身龐大而航速不快,想要擺月兌快船的糾纏幾乎沒有可能,所以當樓船調轉船頭時,任誰都會以為,它是想要決一死戰。
鄭南松也這麼認為,他甚至一直都是蠻荒期待,等待著一場激烈水戰的上演。可直到大火燃起的那一刻,他才霍然醒悟!
樓船之上的主人夠陰,夠狠,做事讓鄭南松這麼個曾經一度征戰水上的水師名將都想不到。鄭南松自問與樓船的主人對換位置,在那種情況之下打破腦袋也未必想得出這種絕戶計。
別說是鄭南松,誰又能想的到,樓船調船過來,不是為了決戰,而是為了用敵人對付自己的方法,采取火攻呢?
鄭南松想不到,快船上的官軍將領理所當然的也想不到。
結果就是,樓船之上必然是在剛剛遭到追擊時,就借著昏暗夜色的掩護,船上之人紛紛下水逃跑,恐怕在它調頭的時候,船上除了水手、司令外。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空船當然會劃的比較快。船開的快當然氣勢驚人。
當快船上的官兵注意力全被眼前的氣勢所吸引的時候。又怎麼會注意到樓船上有人放肆的在湖上倒油呢,等快船全力以赴逼近樓船準備接舷戰的時候,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過,那是斷了自己生機的自殺舉動!
另外,樓船上的人只是往湖里倒油,而點火的卻是快船上的官兵為了掩護登船接戰,用火箭造成的。換言之,是官兵自己點燃了一條毀滅之路。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滑稽可笑?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殘忍難堪?
樓船是又虎牙戰艦改裝的,價值不菲,可是僅僅只是一艘罷了。而快船雖小且廉價,但加在一起可並不比樓船便宜多少,更何況還有船上這麼多條的人命。
用犧牲了一艘虎牙戰艦的代價,成功的將追擊的快船凝聚,然後一把火燒了了事,樓船主人干的當真是干淨利落,狠辣果決。
一片火海之中,所有的快船都已燃了起來。鄭南松閉上雙眼,不忍看向前方。他完全可以想象大火中慘絕人寰的景象,以及各種撕心裂肺的慘叫。
鄭南松過去水戰時,也用過火攻,他十分清楚面對熊熊燃燒的湖水,有勇氣跳下去地真沒有幾人。這般絕境之中,許多人不是被燒死的,而是在燒死之前就被活活的嚇死了。
轉過身去,鄭南松幽幽長嘆一聲,和凌辰峰一起回到了船艙內。然而,或許是今夜受到了太多的意外和驚訝,鄭南松並沒有發現遠方一片火海的湖面上,存在了十分詭異的一幕,那就是大火之中,除了船木的斷裂聲和船帆的燒灼聲外,似乎並沒有傳出任何的慘叫聲。
難道快船上的官兵真的都被嚇死或是嚇暈過去了麼?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沒有慘叫聲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根本沒有人被火燒到!
船艙里,鄭南松還沒有從湖上劇變之中恢復過來,更不可能聯想到之前發生在他眼前的一切其實就是一場騙局,一場幾乎沒有準備,且在短短的時間內不斷升級的騙局,而他的各種推斷全部月兌離了正確的軌道。
大火是從樓船上燒起的,然後逐漸朝左右兩翼,以及前方蔓延,可是後方卻並沒有起火,而從鄭南松所在花船觀察的位置來看,樓船後方未起火的地方正是花船視野的盲點所在。
所以,鄭南松見大火繚繞,卻並沒有發現其實被逐步吞噬的快船是有逃生方向的,所以自然也想不到快船上的官兵們在大火燒起後,就紛紛迅速的躍上了樓船,然後憑借的樓船巨大身軀的遮擋,在其後方跳水逃命,全速的朝岸邊游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火中的樓船和快船都漸漸化為焦灰,而在船骸後方四五百米的湖面上,無數人拍打著水花,如魚兒般歡快的暢游著。
同時,在這些魚兒的中間,一葉小舟緩緩前行,上面坐著兩個顯得有些孤寂的身影,船頭有一中年婦女,正使勁的撐著竹。
若是有彭城的歡場中人在此的話,一定會認出百花樓的老鴇,不知何時改行當船娘了!
夜色如墨一般的昏暗,可是卻難掩小舟上,低頭呆坐的年輕人紙一樣蒼白的臉色。
沈志岑像是死了爹娘,老婆又跟人跑了般心如刀割,嘴角不停地抽搐,緊咬的牙口已經把嘴唇咬破都渾然不知,鮮血順著下顎不斷低落,猶如不遠處燃燒的烈火般艷紅。
嘴唇在滴血,沈志岑的心同樣在滴血,突然間,只見他猛然站起,仰望著星空,一臉悲痛的大喊道︰「虎牙戰艦,十七艘戰船,全沒了,全沒了啊!」
「二哥,坐下,大吼大叫的像個什麼樣子,不就是幾條船麼?」同坐在小舟上的沈碧君抬頭嬌喝道,語氣中盡是滿不在乎的味道,不過她的眉宇間隱約也有一絲痛惜之色。
沈志岑受到的打擊太大,又是大喊一聲︰「璧君,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難道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麼?」
說著,沈志岑身子晃了晃,隨即頹然的坐了下來。
以前,他初來西北時,雖說萬事不如意,沒有做出什麼像樣的功績,到至少沒有驕奢婬逸,當一個不孝的敗家子。可現在,他知道這場火後,敗家子的頭餃他是當之無愧了,那艘虎牙戰艦是家族花重金好不容易弄到的,卻被他自己一把火給燒了,消息傳回去,他恐怕再也難以得到家族的信任,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被召回京城了。
沈志岑一臉死灰,目光呆滯的他像是丟了魂般毫無人氣,微微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已燒的沸騰的湖水上,可他的一顆心卻如萬年玄冰,冰冷入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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