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月色愈發清冷,凌凌月光,像一抹薄霧籠罩在蘅蕪殿前,霧霾深處,幽幽傳來一陣笛音,幽怨悲傷,如泣如訴。是燕珩吧,那天殿上,暄帝收我為義女,還為我指了一位母妃,正是鸞妃娘娘,當宣讀旨意之時,燕珩端在手中的杯子竟被他生生捏碎,碎瓷片扎入手中,流出鮮紅的血液,猩紅刺目,看的皇帝也蹙眉。他知道,從此以後,我和他,永遠都不可能是相愛的人,而從此以後,我和他,只能是兄妹。
夜涼如水,我怔怔的站在夜色中,心中隱隱作痛。正在這時,一聲輕輕的呼喚將我的思緒帶回︰「無憂…」
我微微一顫,這一聲呼喚,曾經讓我等了多久,而那個人,此刻就站在我的身後,可我知道,我和他已不是從前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他還是會娶另外一個公主,我和他的曾經,不過是他人生道路上一個小小的插曲,小到將我轉身就可以忘掉。我慢慢的轉過頭,他一身深藍色的衣衫,清冷俊逸,竟比這夜色還冷洌,可是那雙眼,卻充滿了深深的憂傷,他站在我面前,想走出那一步,卻始終不敢靠近。
我淡淡的看著他,說道︰「銘王爺,時候不早了,不知您深夜入宮可有急事?如果不是什麼大事,您這個時辰在宮里實在是不怎麼方便,想必您知道回去的路,恕不遠送。」說完我轉身就走。
東灝銘依舊怔怔的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與夜色相融,可就在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拽住了我的手,沉沉的聲音了帶著濃濃的悲傷︰「為什麼?難道那幾日的許諾都是我的夢嗎?」
我心中郁悶,冷冷說道︰「我以前也以為那不是夢,可現在卻覺得曾經的想法好傻。是啊,短短的幾日萍水相逢,又有多麼深的刻骨銘心呢?你是一個皇子,這麼做無可厚非,可我,卻一心想要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而你的身份,卻是萬萬不能滿足我這個要求的。我曾經是很愛你,在我幾次命懸一線時心中所想都是你,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可我醒過來真正听到的消息卻是你會迎娶任何一位不認識的公主做妻子,我曾經對你的愛意有多深,現在怨恨就有多深。對你來說,要娶的人是我也許是一種幸運,可對我來說,這種歪打誤撞的聯姻就是一種諷刺,我不要這樣憑運氣的愛情,我只是希望我的愛情,在任何時候都無堅不摧。」我頓了頓,緩緩說道︰「我知道現在想改變現狀很難,所以,暫且先順著暄帝的意吧,等離了昊金國,隨便尋一處錯,或者制造個什麼意外,你給我的龜息丹我還在身上擱著,到時候可以用上,如此這般之後,你想做什麼,是回昊金國繼續娶公主,還是回昀天國,你怎麼樣都可以,而我,也可以繼續我的生活。」我靜靜的說完,慢慢的掙月兌了東灝銘的手,往殿內走去。
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早點休息,三日之後,我們起程回昀天國。」
難道我剛才的話並未說的明白?我轉身還要解釋,卻見那抹黑色的身影,已漸漸隱沒夜色,帶著一絲孤寂和悲涼。
三日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離開皇宮,開赴城外。
昊金國地處偏南,雖已是寒冬,可是江河並未結凍,所以,我們以水路回程。我一身紅衣,青絲如瀑,迎著咧咧寒風站在船頭。寒冬中,山水都是一片黛色,仿佛是一幅水墨山水,暮靄蒼茫。而那雲靄沉沉之處,有一點青色,若隱若現,是燕珩,他沒有在送親的隊伍中,我以為他不會來了,心中還有一絲失望,可見他在寒風中身影,卻是更多的不忍,我又如何不知他的心,可卻只能相負了。我怔怔忘著那抹青衫,有些發呆……
忽然,熟悉的白檀香氣息飄然而至,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暖暖的叮囑︰「甲板上風大,不要站的久了。」我依舊看著遠處,不想搭話,突然手中一暖,一個小巧精致的紫銅手爐遞到了我的手中,一股暖意由指尖蔓延到全身,我的視線由遠方回到了指尖的暖爐上,輕輕道了一聲謝謝,轉身就往倉內走去。
艙外雖然寒風凜冽,艙內卻溫暖如春,臥著瑞獸的紫銅香爐幽幽吐著清甜的白檀香,一個穿著鵝黃色宮服的小宮女正在紫檀木的大床上鋪著被褥,見我進來,趕忙過來施禮︰「奴婢瑞雪見過王妃。」
「什麼王妃?」我側頭問到。
「嗯,見過公主殿下。」
「這也沒公主,叫我水姑娘就行。」我冷聲道。
「這…」瑞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下去吧」門簾一揭,東灝銘從門外進來。
「是,王爺。」瑞雪惶惶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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