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才倒是不錯嘛!」書文卿不知道在里面听了多久,只見他負手立在前院中,一身藏青色的長衫讓原本就不魁梧的身子,顯得更加瘦弱,只見他緩緩的轉過身,臉色陰晴不定,眉宇間充斥著一絲嘲諷,「光天化日之下站在府門口與人對罵,女子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要你管!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現在到說我不要臉了,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宋紫瑜越過他,亦帶著嘲弄。
書文卿語塞,的確,他剛剛的行為,又與那些圍觀的人又什麼不同呢?
只是,如果他出去的話,必定也會被推倒風口浪尖,對他日後的前程有影響。父親說,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拿他的前程做賭注。
「父親找你!」書文卿訥訥道,「在青竹園!」
宋紫瑜聞言,繞道往青竹園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這次書老爺對自己又是什麼看法呢?
會像外面的人一定責罵自己嗎?
宋紫瑜心情忐忑,畢竟這些年她已經將書老爺書夫人當做自己的親人了,不同于外面的人,無論外面的講什麼她都不會在乎,但是他們的話,她會在乎!
青竹園的竹子依舊青翠欲滴。周邊似乎又長出一撥。已經有一人高了。讓整個青竹園越發郁郁蔥蔥。
宋紫瑜踱步在鵝卵石的小道上,有種臨陣月兌逃的沖動,但即使宋紫瑜走的再慢,青竹園的大門還是到了。
「小姐,老爺有請!」在門後候著的小丫鬟,見宋紫瑜過來,忙迎了上來。「在書房!」
宋紫瑜點頭,整理了下衣襟,穩了穩發簪,移步往書房走去。
書老爺看書的時候喜歡點上檀香,據說檀香能靜心養神,所以宋紫瑜進屋的時候迎面撲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案台前的書老爺一身素色的長衫,端坐在桌前,單手捏著一本《周易》。
宋紫瑜輕聲進屋,身怕擾了書老爺。恨不得自己縮成一只茶杯,讓書老爺忽視自己的存在。
「坐!」書老爺渾厚威嚴的聲音傳來,身子卻紋絲不動。
書老爺向來威嚴,連小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書文卿,一見書老爺瞪眼就嚇得不敢說話。
宋紫瑜端正的坐到椅子上,挺直了背,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坐標準的大家閨秀坐姿,一臉的平靜,心中卻忐忑不安,與臉上的表情有著巨大的反差。
看著案台上那柱香慢慢燃盡,香灰掉落,書老爺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
小廝在一旁又點了一只香擦上。
看著香一點點燃燒,香灰一點一點的掉落,宋紫瑜像是在煎熬,可漸漸的,像是被檀香燻陶一般,心出奇的靜了下來。
直到第二支香燃盡,書老爺才放下手中的書卷,揮手讓欲過來點香的小廝退下。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宋紫瑜與書老爺,宋紫瑜的心,又開始忐忑起來。
「知道為什麼讓你過來嗎?」書老爺眼中帶著一絲祥和,不同于平時的銳利。這讓宋紫瑜有些意外。
宋紫瑜起身撩起裙擺,跪在案前,一臉虔誠,「瑜兒知錯!」
「錯在哪里?」書老爺的聲音依舊溫和。
「瑜兒不該站在府門前與前來挑釁的眾女子舌戰,瑜兒自知有辱門楣,還請伯父責罰!」宋紫瑜將頭埋得更低了,書府向來低調,如今出了這一茬,定是要被人推倒風口浪尖理論了。
書老爺起身,走至宋紫瑜身前,將她扶起,雙眼定定的看著宋紫瑜,像是要給她無限的能量,「錯!瑜兒錯在不該獨自一人承擔,獨自一人前去與眾人理論,自你九歲入書府起,伯父就已經將你當成了自家人,是一家人就應該一起並接作戰,瑜兒錯在得知有人上門挑釁卻不告知伯父,孤身一人去和她們理論!」
宋紫瑜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霧,朦朧了雙眼,也朦朧的眼前慈祥的臉。
「伯父也有錯,沒有及時將那些人趕走,讓瑜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書老爺淺笑,褶起深深的魚尾紋。書老爺平時不苟言笑,總是繃著臉,所以宋紫瑜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魚尾紋,如今老看,歲月是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伯父對不起你失去的爹娘!」
宋紫瑜的眼眶終于承載不住,淚水滑落臉頰,如決堤一般,一發不可收。
書老爺擁著宋紫瑜,直到宋紫瑜哭到哽咽,哭到抽泣,哭道眼眶通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紫瑜看著書老爺前襟濕了一片,才有些不好意思抬頭。
「傻丫頭,以後有事別一個人扛著,整個書府都是你的後盾!」書老爺好笑的看著眼前哭成花貓的宋紫瑜。
宋紫瑜狠狠的點頭。
在書老爺身上,宋紫紫感受到了久違的父愛,那種遮風避雨,保護著你的一切的安全感!
走出青竹園,已經是黃昏時分。
斜陽余輝,將整個青竹園籠罩在一片霞紅中,泛著淡淡的霞光,仔細一看卻依舊是青翠的綠,宋紫瑜獨自一人走在幽靜的鵝卵石小道上,心情出奇的輕松。
哼著小曲,踢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鵝卵石,用腳尖踢著玩,卻在轉角處看到了一身青衫的書文卿,只身孤立的身影,映襯那片竹林,讓天地都為之寂寞。
似乎是听到有人過來的聲音,書文卿轉身,眉宇間透著淺淺的擔憂,轉而看到宋紫瑜提裙踢石子的動作不覺眉頭緊蹙,薄唇親啟,口氣不善到,「女孩子家,提著裙子到處走,成何體統!」
宋紫瑜就知道他嘴里沒好話,不過今天心情好,就不與他計較說,只是看了他一看便繞向另一條道,準備離去。
「毛毛糙糙,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也不學學人家影落!」身後傳來書文卿不依不饒的聲音。
宋紫瑜莫名的就火大,轉身抬起下巴,一臉高傲道,「你是不是見我沒被伯父責罵,心里不爽是吧!」
書文卿一時語塞,他明明是怕她被父親罵,過來看看情況的,順便安慰她一下,怎麼忽然又變成這樣了?
「呦啞巴了,怎麼不擺出小人得志的表情呢?本姑娘沒被伯父罵,你失望了?」宋紫瑜挑釁。
「果然是潑婦與小人難養也!」
書文卿氣的臉色微青,甩袖從另一條道上離開,打死他也不會再做同情宋紫瑜的事情了!
宋紫瑜嘿嘿一笑,這小子炸毛的樣子太解氣了,宋紫瑜心情暢快,哼著小曲回了紫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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