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向南,又折而向東,黃昏時分,已近「迷鹿口」外。
蘇兒掀開裹束妹妹的狐裘,看她仍是沉沉睡著。知道妹妹傷勢雖有緩和,卻仍是十分虛弱。復又給她蓋好,由她昏睡。
蘇兒轉回頭,迎著三貝勒走回去。三貝勒站定,蘇兒掀開蓋在小格格身上的貂裘,看她也是靜靜的睡著,神態稚氣恬靜,白里透紅的小臉兒,如粉雕玉琢的一般,注視之下,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愛憐之意。輕輕給她蓋好了貂裘。
三人朝「迷鹿口」行去,到了八棵大松樹下。
蘇兒回頭對三貝勒道︰「寒舍就在前面,貝勒請。」三貝勒點頭示意。進得樹林,三貝勒立覺林內途徑繁復變幻,機關無數,若沒人引導,絕過不得。即便走過來的來路,再回頭時,也已難再辨清。
三貝勒不禁既嘆且贊,路徑門戶布置得如此奇幻,當真是天下罕有的精構巧制。這般的奇思妙想,絕非一般獵戶所能為,此夫婦二人,見識舉止、膽略武功,絕非一時一事所能歷練得來。二人定是師出名門,且身經百戰,今日才能在穆都里山谷中,一個能臨危不亂,指揮若定;一個能見戰機于山崩地摧之際,赤手破陣擒王,憑一己之力而扭轉危局。
從昨日起,眼前這金寓北就讓三貝勒費盡思量。他一直在想,此人武功絕頂,識見不凡,究竟是哪來的呢?怎麼會現身在這大雪山中呢?
今日又機緣巧合,與他夫婦二人同進退、共生死,危急之際更是賴他奇兵突出,方得絕處逢生,全身而退。此時再見到他們這奇門之術,愈發地想知道他們的來歷詳細。禁不住在後面細看他們夫婦二人,見兩人彼此扶將,眼神舉止之間,無不顯露情真意切,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
心念及此,三貝勒不禁對自己也頗感訝異。以前攻城略地、勇冠三軍,也驅使過無數鐵血驍勇之人,見過多少英雄勇士,從沒有過這種惺惺渴慕之意。但這種心意自見到金寓北時竟就油然而生,此時更是深切。和金寓北相見不過一天多,同時見到他夫婦二人,也不過半天,彼此來歷底細,均不知曉,既非族類,更非朋友,竟能安危相托、深信不疑。
三貝勒跟隨夫婦二人向前行走之間,威風凜凜的臉上竟浮出欣慰笑意,自己卻還尚不知覺。
半個多時辰工夫,三人又過了「伏熊堤」、「斷虎澗」。每過一關,都讓三貝勒大為驚嘆,心生欽佩。
三貝勒隨金寓北夫婦到了木屋門前,蘇兒上前解了門閂,引金寓北和三貝勒進得室內。
蘇兒先到東邊內室,理好床帳、錦被,讓三貝勒把小格格安放在床上,給她遮蓋全面。又到西邊內室,鋪排整齊,讓金寓北放下了妹妹,一樣安頓停當。
金寓北燃起燭火,讓三貝勒至外堂安坐。
蘇兒掀開火爐,撥出紅炭,加柴燒旺。
三貝勒見兩人所居屋宇,並不巨大,卻是異常精致、潔淨,壁上所懸書畫,識不得筆法、出處,但也能覺意味蘊藉悠遠,令人頓生出塵之想,心情沉靜安適。
待三人坐定,金寓北道︰「貝勒屈尊降臨,小屋簡陋,您將就些。」三貝勒道︰「金兄弟並非拘執小節之人,說哪里話來。幼時阿瑪曾教導說︰‘此心安處,即是吾鄉;此心樂處,即是福祉。’金兄弟和夫人居此苦寒之地,木屋之中,不一樣是不慕王公不慕仙,其樂融融嗎?」
金寓北和蘇兒的心志被他一語說中,不約而同地轉首對視一笑。蘇兒更是心花綻放,不禁對這位威武豪邁的建州貝勒另眼相看。覺得他絕不像在老家時听人所說的那樣,關外女真人尚未開化,橫蠻粗野,甚至食人寢皮,令人恐怖作嘔。
其實,蘇兒不自覺之間高看三貝勒一眼,乃是在于三貝勒說中了她的心志,看出了她和丈夫之間心心相印的深情。她和丈夫之間深情無限、不慕榮利是自不待說,可是從一個真正懂得的人口中說出來,又怎能不讓人心滿意足、欣慰異常?就如丹青妙手,佳作被高人激賞一般的喜出望外。
三貝勒所說,觸動了她對丈夫的一片深情,人在深情之中,往往看到什麼,什麼都好。饒是蘇兒聰明絕頂,也只是人在陶醉中,而不思其來由了。豪邁勇武的三貝勒機靈一閃間的一句話,卻博得了蘇兒對他的一眼高看,他竟絲毫不知,舉起碗來,把一碗熱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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