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寓北請三貝勒上首坐了,說起日間山谷中激戰之事。金寓北問道︰「今日大哥和佷女所以中了布贊泰埋伏,是否因為與我心思一樣,要來此合力為佷女和師妹療傷?」
三貝勒點頭道︰「兄弟所言正是。我著阿爾薩蘭領路,由南路軍營而來,本意是來你這居處,但在此正西路口看到爬犁痕跡,辨認之後,斷定是你已由正西路口折向北去。定是去了鄂渾山前我倆昨日初遇的三岔路口。故此沒再向東來,就循著你的足跡和爬犁痕跡一路趕去。到三岔路口處,就遇到了弟妹,在爬犁上看護師妹,一看便知,那就是你帶來治傷的人。卻沒見你。」
金寓北點點頭,心想︰那時自己正在山峰瞭望。三貝勒接著道︰「阿爾薩蘭認識弟妹,正要上前說話引見,布贊泰的兵馬就沖了上來了。且他們不問青紅皂白,凶殘狠辣,對弟妹她們也一樣是刀箭相加。」
三貝勒微一沉吟,接著說道︰「烏拉人設伏周密,一上來就知道這布贊泰是謀定而後動。他在鄂渾山前三面設伏,留有東面,且三面伏兵箭雨激烈,烏拉士兵不顧命地殊死纏斗,知他在東面穆都里山谷會伏以重兵,要舍命把我等趕入他的轂中。但寡不敵眾,又兼安寧和小師妹重傷昏迷,緊急之間只好讓弟妹二人上車,且戰且走,拖延功夫,尋覓良機。」
金寓北想到蘇兒和師妹所乘的爬犁轅桿斷折,橫斜在山路上。腦海里現出箭陣之中蘇兒與妹妹進到車里,三貝勒踢起爬犁撞倒三名烏拉兵士,烏拉兵遂斃命在爬犁之下。
金寓北道︰「這布贊泰倒真是非同一般。兵馬設伏行動,沒留一絲痕跡,定是夜里大雪之中調遣完畢,正好積雪覆蓋了印跡。你我都心急療傷,疏于察探,讓他掩其不備,險些得手。」三貝勒道︰「兄弟說的是,這布贊泰心機深沉,堅忍狠辣,更兼眼光獨到,處事果決,是個勁敵。」
接著又對金寓北道︰「兄弟,今日在穆都里山谷,險過兩軍對壘、攻城拔寨。若不是你危急之時一擊成功,真可就讓布贊泰得手了。」
金寓北道︰「大哥過獎了,當時情勢下,誰都會想到捉拿布贊泰這一點,只是兄弟僥幸,在埋伏之外,更易于偷襲而已。倒是大哥在敵人圍困之中為師妹和佷女治傷,行若無事,又放還布贊泰,讓他烏拉人眾心服,膽略氣魄讓兄弟敬佩。」
三貝勒哈哈一笑道︰「這是弟妹和布贊泰的功勞。弟妹想方設法為我們護法,硬是把烏拉士卒的手腳縛住一個多時辰。試想,若是有一兵一卒擅動,當時你我可再也抽不出手來了。再者,我素聞布贊泰治軍有方,軍紀嚴明,十幾年為烏拉部征戰擴地,戰功顯赫,深受部民信服擁戴。烏拉士卒個個效死,舍命追隨。有他作盾,還擋不住烏拉士卒的羽箭嗎?」
說到這里,三貝勒濃眉一軒,猛然間興奮起來,右手一拍桌子,茶碗猛地一跳,桌上燈火搖曳起來。他渾似未覺,大聲道︰「千百部卒,不得布贊泰號令,沒有一人發出一箭。看來這烏拉卒伍是以往各部難以望其項背的。這布贊泰不愧是女真內的有名梟雄,佩服、佩服。」略微一頓,接著說道︰「看來與這烏拉部有的一戰!」
金寓北听他如是說,知他確是在由衷地贊賞布贊泰。不禁深為嘆服,他不僅慷慨豪邁,舍我其誰,對自己的決斷深信不疑,還如此看重敵手,正是真英雄胸襟。
金寓北見三貝勒正自沉吟,沒有打斷他。思量片刻,三貝勒道︰「既已盟約悔毀,刀兵相見,也只好兩軍對壘,決一死戰。」雖然語氣堅決,卻讓金寓北听來有些無奈,似是不忍與布贊泰一決生死。
金寓北道︰「可否再遣使和談,兩部重修舊好,仍舊和睦相處?」三貝勒面色凝重起來,若有所思,良久方道︰「絕無可能了,雖舊有盟約,且建州、烏拉多次聯姻,但那都是諸部豪強並立爭強時兩相安撫之計。烏拉曾參與九部聯軍,欲圖滅我建州,對我建州早有世仇。且當年古勒山之戰後,建州弱小,為保安寧,父汗把布贊泰扣作人質三年。布贊泰怨毒至深,十幾年養精蓄銳,以俟戰機。」
三貝勒飲盡碗中茶,對金寓北道︰「二十多年以前,關外我女真部族林立,豪強並起,強凌弱,眾暴寡,屢見不鮮。甚至手足交惡、骨肉相殘。兵荒戰禍,綿延不止。各部部民朝不保夕,多少人做了無名之鬼。我家父汗為消弭戰禍,以十三副遺甲起兵,近三十年來,征伐安撫,幾百個女真部族、城寨大多已成一統。從此再無部族相殘的慘禍。」
三貝勒飲盡一杯茶,又道︰「時至今日,強大部族中,還只有葉赫、烏拉兩部與我建州對峙。因仇恨深遠,我縱不擾他烏拉,布贊泰滅我建州之心也不會去除,死戰終究難免。只可惜無數勇士要血濺沙場,馬革裹尸。」隨即語氣復又果決堅定道︰「不成一統,難止殺戮。以往部民淪為豬狗,人命賤過草芥,但若是女真人都出得水火、安居樂業,縱有犧牲,也是值得。」燈火之下,金寓北看到三貝勒神情堅毅,知道他為心中所想,已不惜犧牲。
說到犧牲,金寓北陡然想到三貝勒此時遠離軍營,布贊泰或許起兵再次突襲。即刻問三貝勒道︰「大哥遠離軍營,若布贊泰突襲怎麼辦?」
三貝勒大手一揮道︰「兄弟盡可放心,布贊泰一則認定我會嚴加防範;二則也必定嚴防我突襲尋仇。此刻他必定是在整頓卒伍,重重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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