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給安寧喂了近一小碗參茸湯,金寓北收了碗匙出去。蘇兒扶安寧躺好,蓋好錦被。安寧看著蘇兒,輕輕地問道︰「姑姑,那個姑姑醒了麼?」蘇兒心里一顫,道︰「還沒叫醒她。」安寧道︰「我好想看看她,她像額娘送我的那個玉人。」
蘇兒道︰「你傷勢沒好,要好好靜養,等你好了,天天都看著她,好麼?」安寧眨眨眼,意示明白。接著說道︰「姑姑,我想睡了,你去叫醒「玉人姑姑」吧。」蘇兒听她把異兒叫做「玉人姑姑」,不禁笑了,心想︰小孩兒的童稚之語雖往往出人意料,有時卻是這般的意味深長。
安寧接著說︰「姑姑,我睡著了。」說完即刻閉上眼楮,燭火跳躍之下,長長的睫毛還在一動一動。蘇兒知道她是要自己去叫醒她的「玉人姑姑」,坐在她身邊並不急走,靜靜地看著她凝脂一樣的小臉,暗贊︰孩子真好。不由自主地抬手輕撫自己隆起的月復部,一縷暖流溢滿心頭,連眼楮都熱了。一會兒,安寧發出輕微的鼾聲,真的睡著了。
蘇兒秉燭到異兒室內,見妹妹正睡得沉靜安詳,沒有了前兩天惡魘纏身的痛楚。蘇兒這時才得以細細端詳三年沒見的妹妹。三年過去,妹妹真是已經大變,已是稚氣月兌盡,氣質芬芳,宛若冰雪幽蘭。想起安寧小孩兒的話,說她是「玉人姑姑」,還真恰如其分。
此時,金寓北又燒好了爐火,進到內室來,站在蘇兒身後。蘇兒端詳良久,伸手愛憐地給妹妹抿一下額上發絲。才一著手,異兒竟機靈一動,醒了過來。燭光下,蘇兒看到妹妹眼神已不再怔忪不定,也不再驚怖惶急,雖然仍是極度虛弱,但神智已經安定。
異兒看到姐姐、師兄正在自己身旁,看著自己。宛若萬里疾風中的飄蓬,終于有了依靠。在尋找姐姐和大師兄的萬里輾轉中,不論風雨炎涼,都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東盟金枝玉葉的二小姐,人人寵愛,前呼後擁。時時事事都罩在大師兄和姐姐的羽翼之下,從不知險惡憂愁為何物。更加是父親的珍愛至寶。
可是這一路尋來,混跡于流民乞丐之中,來到這關外雪山,又與參客獵戶為伍,最後竟至衣衫襤褸、面目全非。曲折反復,過了多少山河關口,早已數不勝數。餐風露宿時要麼蜷縮于街角,有時被人推笑于人堆,不免躲躲閃閃、眼神張皇失措。首飾金銀早被流民乞丐哄搶一空,舉目無親、食不果月復。只有日夜在心里默念︰大師兄、姐姐,姐姐、大師兄。每日不知要把這五個字默念幾千百遍。因為滿心里只想著大師兄和姐姐,所以饑寒、驚懼捱過去以後,也不再覺得。仍是一遍遍默念︰大師兄、姐姐……念叨、追尋之中,饑寒驚懼竟都入不得心竅。
直到這一刻,才明明白白地確信,自己已來在了大師兄和姐姐身邊。多少時日以來積下的辛酸、驚懼、委屈,再也強忍不住,如同潰堤一般,猛地一下子涌了出來。
異兒鼻翼不住翕動,緊緊咬住下唇,要強自忍住不哭,但終于還是哭了起來,全身顫抖,聲音淒苦。邊哭邊喊︰「大師兄……大……師……兄,姐……我……我……我……想……你們。」「嗚嗚」不止,泣不成聲。
蘇兒探身把妹妹抱在懷里,淚如雨下。金寓北看著小師妹在蘇兒懷里,全身不住顫抖。緊握雙手,萬分心疼……
直到哭得沒有了一絲力氣,異兒才靜靜靠在姐姐懷里,任由眼淚無聲流淌。蘇兒先止住了流淚,柔聲道︰「異兒,不哭了,不哭了。」金寓北拿來蘇兒的錦帕,輕輕遞在她手里,蘇兒一邊給妹妹擦拭淚水一邊說︰「異兒,不哭了……」
一場無限苦楚的號哭,讓異兒覺得心口上去掉了一塊大石,止住了哭聲,但仍止不住眼淚。
又過良久,異兒終于平靜下來。抬臉看著姐姐眼楮,見姐姐睫毛上和兩頰仍沾著淚水,想抬手給姐姐擦拭,卻抬得半尺抬不動了。蘇兒趕緊拿住她的手,輕輕幫她放下,自己拿錦帕擦去臉上的淚水。
異兒在玉枕上慢慢轉臉,看著金寓北,眼神幽怨歡喜。金寓北陡然發覺,小師妹和三年前相比大大變化了,神情舉止都已不再是一個孩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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