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蕭獨自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身影在樹影之間,在黑暗里深與淺的陰影下,變成孤傲的化身。
「高洋最近如何?」站在鄭蕭身前的黑影,抬起頭,冷目寒光是比鄭蕭還有逼人。
「仍沉淪美色。」
「好。那麼,我現在要你動手,而且不能讓任何人察覺。」
鄭蕭沉思了半響道:「我現在做不到。」
「什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想忤逆我的意思?」黑影露出凶惡的目光,手狠狠的掐在鄭蕭的頸部。
被鉗住喉部的鄭蕭,依然沒有動搖,只低斂著眸子,冷靜的說。「不,我有辦法殺他,但是不是現在。」
「說來听听。」
「高洋曾尋人給他算過命,算命人說他只能做十年十月十日的皇帝。」
「你有辦法在這麼準確的日子里,殺了他?」
鄭蕭不眨一下,口里冷冷的說出一個字。「能。」
黑影的眼眉彎了一下,松了手。「那我靜候佳音。」他剛轉了身,鄭蕭也跟著上前了腳步,黑影忽然得一身顫抖,隨著尖刀插入體內,血沿著刃口蜿蜒流下,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回過身,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眸子,忽然像是猛獸亮出了獠牙一般,寒光凜凜,是比自己的還要銳利幾分。
「你…」黑影倒下,瞪圓得雙眼再也閉不起來,張大的嘴,也只剩下冰冷。
鄭蕭冷靜得看他倒下,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扔下自己手里被鮮血染贓的匕首。冷漠的說。「那你就到地下去等吧。」他頓了一瞬,又道:「不過你放心,你要我做的事,我會做好的。」
鄭蕭又低子,從他身上扯下一片衣角,和著一封信,綁在白鴿的腳踝處,抬手一仰。「去找你的主人吧。」
月亮仍淒冷的對著大地微笑,高傲得看著世間的悲歡離合,卻一點都不做改變,就猶如上天總是悲憫的俯視著大地,可是在大地饑渴的時候,老天卻不一定懂得施舍。
整個夏天幾乎快要過去,除了剛入夏的那兩場雨,之後的天空幾乎萬里無雲,碧藍的天際顯得有些刺眼。甚至連鳥兒都開始嫌棄天的熾熱,不肯再振翅高飛。
子鳶的坐在已然建好的自己府邸的院子里,在陽光透過樹蔭的縫隙留下的光斑,落在她的面容上,覺得十分的晃眼。她赤著腳,將寬大的雲舒廣袖,裁成了簡短的模樣,衣服的層次也減少了不少。
外面的石子路就像燒烤用的鐵板,子鳶也就只能在有遮擋的長廊里來回走蕩。
也許是現代的污染給子鳶帶來的陰影,她幾乎希望讓花草樹木,長滿整個院落。可是,天不下一滴雨露,所有的樹木的個頭,也比她高出不了多少。
最可恨的不是,久旱無甘露,而是,久旱逢甘露,卻只有一滴。人們在看到的希望的同時,老天也給了她們一個更沉重的打擊,這比絕望還要讓人憤慨。
而子鳶也遇見了讓她憤慨的事情,自從他被高洋賞識以後,楊冼像是小孩子鬧別扭一樣,將重擔卸在了子鳶的身上。
還時不時跑到自己的府邸,站在她身前,拿著劍,吵著要教她武功。
好在,子鳶的現世老爹是武術指導,並且在她剛會走路的時候,就讓她強迫接觸武術。
但在子鳶開始記事的時候,她就變得敷衍起來,畢竟她害怕自己還算小巧的身體,會變得太過強壯。
也因此子鳶的功夫被楊冼稱之為「像女子跳舞一樣,中看不中用。」
鄭子鳶最激烈的一次反應就是,在他的肩上落下一個,狠狠的牙印。
「你是狗啊。」捂著肩膀,樣子扭曲得像是怕被人扒衣服的小娘子。
子鳶忍不住的笑了。「這叫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不懂麼?」
楊冼斜了她一眼,找了長廊的石凳上坐下後。神情忽然變得感傷起來,在風里張狂的臉,被一種不知名的情感覆蓋。「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能讓那個高肅小瞧了你,要不然我會很丟人的。」
「走?你要去哪?」子鳶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楊冼沒有在說,只是在他底斂的眸子里,子鳶看出了一抹憂傷的暗光,她怎麼也沒想到,總喜歡扎在女人之間的楊冼也會有這樣的神情。
子鳶也沒有在問下去,直到楊冼選擇辭去太傅之職,她還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為什麼這麼做?」自從那一夜,這是告肅第一次,主動跟子鳶說話。
「我不知道。」听到子鳶冷漠的回答,高肅也不再說什麼。
當天晚上,楊府起了很大的騷動,高肅高站在楊冼的屋頂上,持劍指著他。「怎麼?當初是誰說要打敗我,現在放棄了麼,我真沒想到你也是這樣一個膽小鬼。」
楊冼站在下,他不想以前一樣沖動,反而變得很冷靜,冷靜得讓高肅認不出,他到底是誰。楊冼說。「我已經沒有必要給你比了。」
「為什麼?」
「我輸了。」楊冼說完,就返回屋中,不再理會。
這一夜天空之上,不盡月亮高懸,更有零星繁星映襯,子鳶知道又是一片雲也沒有。
也就是在這樣的夜空下,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天空飄著零星小雨,淅淅瀝瀝的如霧飄灑而至。莫香仰著頭在雨里,雨水說著她的長發,滴落在她的臉頰以及她浸濕的衣衫上,像是出水芙蓉一樣的美麗。
忽地,她猛然轉過身,深邃的眸子里滲著晶瑩的淚珠,她瞳仁從來沒有這麼明亮過,像是琉璃一樣閃爍著耀眼的光。
臉上仍然是沉靜猶如一灘深湖,風吹過也不會有任何波瀾。聲音還似以前的幽然。「你要好好的活著。」
子鳶一夢驚醒,睜開眼的時候,她的手觸到臉頰感到了一片的濕潤,自己又哭了麼?
她還是想她了。
人們常說,時間就像海水,她能包容一切,也能撫平一切。悲鳴的痕跡落在沙灘上,只要一個潮汐,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你甚至找不出任何的蹤跡。
可是,真的是這樣麼?
若你的悲傷被清晰的刻在石頭上,請問,她如何去抹平?如何去包容?
高殷放下手里的書,他沒想到子鳶會跑來問他這樣一個問題。他眯起狹長深邃的眼楮,籠罩在光與陰影的交錯下的面容,看起來像是沉睡中的孩子。
「海能包容,卻也有它做不到的事。悲傷會落在沙灘上,還是石頭上,皆是取決于你的心。」他起身,嘴角含著最燦爛的笑,說。「我要去尚書苑看看,太傅去麼?」
子鳶搖搖頭,退禮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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